《是应归去》拟玉

1、引子 一地琉璃瓦

　　冽冽的东风吹过冰砌的十二月，吹散了一地火树银花，音寂三冬里，月出岁寒头。
　　丑时，翟府内，蓝铃宜香缠着木器铜角，翟丞相打开安插在平津王府内探子的密报，铁着脸，又折起，又打开，又折起。烛焰摇摇，焰心寒光厉厉。翟丞相死死捏住那三寸薄纸的一角，丢进了香炉的烈烈炭火之中，一声叹息飘进炉子里，化成灰。
　　“老爷。”金丝梨木门被吱吖一声打开，翟夫人端着丫鬟刚熬好的雪莲冬枣羹小心翼翼地走进
　　来。“老爷您可千万别累坏了身子，歇歇吧。这雪莲是文姑姑昨日才差人送过来的，双儿和纨儿尝了都说好呢。雪莲自是不可多得的佳品，您... ..”
　　“不必了。”翟丞相铁着脸，一挥袖，打翻了乘着雪莲冬枣羹的五色琉璃盏，雪莲和冬枣洒了一地，琉璃盏碎成叮当片片。\"夫人好意我心领，只是现在实在来不及慢慢品尝夫人的羹汤了。”丞相拧起眉头，脸色铁青。翟夫人脸色煞白，像屋外的漫天飞雪，她死死抓住灯台，才坏至于跌坐到地上，整个人筛糠一般，抖个不停，腕上的翡翠镯被她抖得仿佛一触即碎。“老......老爷，是不是......\"她没敢说下去，心里却是明镜一样。翟家是皇上面前的一把手，权，都是翟丞相一步步踏着金银和尸骨夺来的，翟家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翟夫人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东阳盐场被焚一案，平津王要翻案了，夏树当年流失的剑，被他找到了。想来，皇上的诏令，应该四五天就能到我这翟府门口了。”
　　轰的一声惊雷炸在头顶上，翟夫人一下瘫倒在门槛前面，失神地叫到:“那皇上怪罪下来，岂不是我们都......不行!玉儿和纨儿怎么办?她们还那么小，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啊!”翟丞相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确实不是位好臣子，一心想揽大权，可他向来宠爱孩子，他想做个好父亲。“可否过继到淳贵妃下?”“淳贵妃是两个孩子的姨母。或许可以试试......不，一定要这么做!妾身明天就进宫，她若是连我这个姐姐的面子都不看，我跪下求她算了! ”
　　丞相抿起嘴，思索了一阵。“平津王做事小心，应该会先让人去辨识真伪，聚家臣谋议商讨，再上书翻案，这风一时半会还吹不到皇宫去。淳贵妃若是问起你为何好端端的将孩子过给她......”片刻寂静后，丞相道:“你就告诉她，丞相府许久未翻新，想重修相府，怕留两个孩子在府里闯乱子，就先放她那里一阵子，过个数月就接走，也算认个义母。怕外面诽语重重，就对外说是过给她的.. ..我怕你若是对她如实说了，她就不允你了。她好容易得了皇上的宠，自是不想因为姐姐姐夫的拖累，回到过去空见珠帘的日子。”翟夫人僵了僵，虽然很牵强，但这当下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至于日后淳贵妃如何处置两个孩子......先让她们活过这阵子再说吧。未来，自己也只能在地下为她们祈福了。想罢，对丞相点点头，泪流满面。一声叹息飘进雪地里，化成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