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画》林轰柒

1、一

　　“《万里星河》，据说是前不久从帝王殿遗迹中寻得的，后被龚氏画廊收购展出，目前的市价……已经抬高到七千万了吧。”宋子郁把安检后的半张门票塞进口袋，不无得意地说，“如今恐怕是一票难求。”

　　旁边的青年人却不接他的话，“废话那么多，馆内噤声。”三步并两步，比谁都迫切地冲画廊深处去了。

　　“哎老白……”宋子郁跟上去。

　　画廊里的画不少，随手拎出一幅都是斩获知名奖项的，然而今天都被《万里星河》遮去了光芒。

　　黑夜如漆，星河赛银。似是多瑙河面上的波光粼粼，足以胜过天上街市一切的珍奇。

　　“是画家的写实作，百年一遇的流星雨，恰逢纯净的极光，当真是自然的馈赠。”宋子郁眯着眼睛，赞叹不已。

　　良久，他们的视线才从《万里星河》上移开，踱着小步欣赏其他大作。

　　宋子郁在一幅画作前停了下来。这是一张温婉动人的女子面孔，寥寥几笔竟勾勒出一幅令人不禁为之动容的笑颜。整张画线条极为简约，唯有双眸细细描画，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宋子郁摸着下巴端详着，说：“这是《静寂的爱人》——龚馆长的代表作，当年可谓轰动一时……只可惜龚馆长淡泊名利，就此封笔，潜心画廊了。据说这里每一幅画从筛选，裱框，定位，都是由龚馆长亲力亲为，着实恪尽职守。”

　　白橪补充道：“这位女子像极了与龚天同出师门的同窗林静之，两人一时被传为佳话。却不得叹息人世无常，林静之在龚氏画廊开展典礼上意外受伤，最终香消玉损，无奈天人永隔，从此无人问津。”

　　宋子郁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盯着画作似乎要把墙盯穿了，眼尾眉梢挂上了一层浅浅的悲意。

　　白橪看他那样就知道这小子又在惋惜一位美人的离去，无语得直想翻白眼。他又细细地看了工笔，心觉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由衷地赞叹，“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毕竟是警队少有的休假，两人在画廊里兜兜转转，欣赏完所有画作，一直晃悠到下午才各自离开。

　　次日清晨六点，宋子郁被格外刺耳的铃声吵醒了，他摸索到手机，看都没看不耐烦地嚷嚷：“有病啊！我……”

　　“宋队！《万里星河》被盗了！”

　　“woc”宋子郁跌下床一头磕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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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幅画不见了，其他的安然无恙。闭馆后绝对无人出入，但闭馆后的监控被人做了手脚调不出来，毫无头绪。”白橪翻了一个大白眼，“宋队，现在全市轰动，这要是查不出来，警察的脸可真是丢光了。”

　　宋子郁歪歪头，“我还想待下去混口饭吃呢。”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是龚馆长赶过来了。“警官先生你们好啊，听说我的《万里星河》失窃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啊这，我也不知道啊，或许您给画上保险了吗？有保险能少赔点吧？”宋子郁抹了抹谁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冷汗。

　　“……”连龚馆长都无语了，一时说不出话。

　　画廊的管理员忍无可忍，“七千万没了啊！七千万啊！这位小警官你正经点！”

　　宋子郁双手插口袋说，“画夜间失窃，不可能有人出入，除非此人一直潜藏在画廊内，但刚才我已经派人排查过了，所以这种可能排除。我去监控室也看过了，今夜的监控无法调出，推测是在这时段动的手。”他拿出一个u盘，“其他时段监控我带回去再看看，这里留几个人守住案发现场。”

　　难得的正经，让大家再一次说不出话，然而下一秒他又慢悠悠地说，“看监控这么大工程，怎么也得十天半月吧，不要心急，请相信人民警察的力量！那我先走了，再会。”话音刚落，人影也不见了。

　　“那位小警官，莫不是在唬我吧？”龚馆长小心翼翼地问身边这位，显然更靠谱的白橪。

　　“他一向如此。”白橪淡淡地说。他永远也不会忘了当年，宋子郁以理论实践双科最优来到他们部门，上来就和他称兄道弟的样子。也不会忘了宋子郁在一次恐怖袭击中，为了救一个小孩被近处的炸弹震晕了过去，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对不起是我欠你的样子。平日里看似不靠谱的他，却常常出人细腻。

　　白橪回到警局，看见宋子郁一脸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心想这家伙真是没变。宋子郁抬头看到他，站起来笑吟吟招手让他过去，“老白，你看如何？”白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屏幕上是个约摸二十的美女，身高体重乱七八糟各种信息俱全。

　　果然，这阿斗还是杀了比较好。

　　“宋子郁！！你他么在看什么？？！！”白橪的小白脸气的五彩纷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紧张我就开个玩笑，我在逛黑市呢。”宋子郁大笑后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

　　“得嘞，您作为一个人民警察还想买卖人口了？”白橪一个白眼差点没翻到天灵盖上去。

　　“老白，你说那人偷画是为了啥？”宋子郁坐回去，翘起二郎腿。

　　“卖钱。”

　　“这不就是了？他在黑市一挂，必有各大财主倾囊相争，线索不就来了？”宋子郁轻笑着看他。

　　在一个月后，黑网上果然挂出了失窃了的《万里星河》。“我和他联系上了，价格推拉适中，对方显然迫切地想把画处理掉，很快就谈妥了。接下来的就交给职业技术人员了，找到信号发源地定位，我都安排好了。”宋子郁说罢伸了个懒腰。

　　“……”白橪张开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又把嘴闭上了。

　　“不过老白，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此话怎讲？”

　　“这一个月内，警方可谓毫无进展，龚馆长竟是出人意料地善解人意，一次都没有来电催促，而是日日惬意地在画廊里饮茶办公。如果是你丢了七千万，会如此从容淡定吗？”宋子郁盯着他。

　　“你的意思是……龚天有问题？”白橪皱起眉。

　　“当然只是猜测了，具体还得看……”宋子郁的手机亮了起来，他的嘴角勾起，“这不就来了？”

　　手机屏幕，“信号发源地：龚氏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