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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那天的深许楼啊,是最为风雨飘摇的一天,其他的师兄弟们都在外面拼杀,梁毅唯独将夏花留在殿内,最后还送她走密道逃了出去。
      夏花一路往南逃,当天晚上听到了梁毅的死讯,深许楼据说也被一场火烧了。
      夏花直接从马上跌了下去,狠狠摔在地上,嘴角流出了鲜血。
      马儿嘶鸣一声,在原地不停走动。
      死了,都死了,他们全死了,那夏花为什么还活着呢?
      “楼主对你那么好,从来就偏心你,你自个逃了,楼主现下死了,你都不给楼主收尸吗?”
      是春雨。
      “夏花,别忘了,我是为了救你死的!从小楼主收养我,我就发誓这辈子都要效忠他,夏花,楼主最喜欢你了不是嘛,你去给他收个尸吧,算是我春雨求你了。”
      可是,可是深许楼被一把火烧了啊,还能找着楼主的尸体吗?
      那些人那么恨他们,还会允许仇人留着全尸吗?
      春雨急了:“我不管我不管,夏花,总之你就是要去!要不然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的!我死了也讨厌你!”
      夏花捂着脑袋惴惴起身:“好,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回去。”
      夏花的脸上忽而又出现破涕而笑的表情:“那我不讨厌你了夏花。”
      那是春雨第一次出现,也是最后一次。
      夏花翻身上马,掉转方向,往来路疾奔而去。
      大火焚烧后的深许楼,遍地残骸,数不清的漆黑尸首。
      竟还有数十人守在门口和大殿。
      “李兄弟,消息已经全散出去了,真的会有人来吗?”
      一名脸上有刀疤的男子眼神凶狠道:“传言梁毅最喜欢他这位弟子,梁毅的尸首现在在我们手上,不怕她夏花不回来。”
      他说对了,夏花的确回来了,她躲在深许楼的外渠里藏了一个白日,深夜,她才小心谨慎的潜进去。
      夏花在深许楼待了十九年,无比熟悉深许楼的每一个暗道和机关。
      她逮住了一个巡逻的人,逼问他尸体在哪里,那人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颤巍巍说了两个字:“正堂。”
      夏花立刻打晕了他,又扮成他的模样,准备悄悄探查。
      巧了,她刚从拐角出来,就被一人喊住:“诶,你,你是武当山的弟子吗?”
      夏花波澜不惊的应了一声是,手里已经捏出了短刃。
      果然下一刻,对面那人挥刀砍了上来,并大喊:“快来!饵抓到了!”
      夏花不擅近攻,短刃掷出,轻功飞起,底下那人果然比不过她,气得大吼:“夏花要跑,你们人呢!”
      夏花从不做鲁莽无状的事,她在外渠里早下了满满一包迷药,那些人既然守在这里,自然要用水,等了一个白日,晚上果然起了作用。
      不过现下既已被发现,估计也给不了她多少时间了,夏花先奔往正堂,那白布盖着的果然是个用衣服裹起来的假人。
      她也没往外走,继续朝着堂里走,依着她对刀疤男李信的了解,李信最为自负,笃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夏花一路奔到梁毅的卧寝,就见他的尸体躺在床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她险些踉跄摔倒,明明昨日还和她说话的活生生的人,如今已然死了多时。
      夏花将他尸体坐起,背到自己身上,外面已经喧闹起来,闹哄哄的人挥舞着砍刀进来正堂。
      李信大骂:“要你们几个有什么用,竟然没人看守,都死了吗?一个迷药就让你们全军覆没了!”
      夏花轻功最好,带着一人也不嫌累赘,难得是外面这么多人,万一闯不过去,她也得把命丢这。
      李信进来一眼看见白布被掀开,他一人当先,踹门往里跑去。
      到了卧寝正好看到夏花打开窗要往下跳,他一刀掷
      了过去,插在夏花的背部,女人的身子微晃了一下,便如落下的雪花一样义无反顾落进了湖里。
      扑通一声,李信到窗前只能看见一片水花,这水是活水,通着外面的,他毛躁的打了一下窗棂:“找几个水性好的兄弟,梁毅的尸体她肯定没来得及带走,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夏花忍着剧痛,她不敢拔刀,因为一拔定有大量鲜血涌出,她方才把梁毅的尸首放在了房间的暗道里,那暗道的出口就在这湖水里。
      她不敢丝毫松懈,因为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凭着熟悉各种暗道的优势,夏花成功打开隐藏在水草和大石头后的机关门,终于逃过了一劫。
      她又湿又冷,背后的伤口被水泡的发白,那剑还冷冰冰的插着,夏花咬牙将它一口气拔了,果然血流如注。
      夏花撕开自己湿透的外袍,将衣服都脱了,龇牙咧嘴的将伤口裹住了止血。
      李信等人将大部分人手都集中在了以正堂为中心,沿着湖水不断派人搜捕,那湖水一直延伸到城外,出口也派了人守着,他们都以为夏花必定会从这里出来。
      夏花却回头带着梁毅的尸体走了另一条暗道,深许楼地下密道接密道,梁毅明明可以和夏花一起逃了,可偏偏梁毅留了下来。
      夏花背着梁毅的尸体越走心里越慌,她总觉得这一切都好不真实,屹立百年的深许楼说倒就倒,明明她的师兄弟们都可逃走,可梁毅却下了死守深许楼的命令。
      她满头大汗,越想下去越发细思不得,密道狭窄,空气稀薄,她喘气的声音显得格外大。
      “不要想了,夏花,你出去后把楼主安葬了,然后一个人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这是秋竹。
      夏花惶恐的心情稍安,她不住吸气呼气,微微摇头:“好秋竹,我听你的我听你的,我一定要出去,把楼主安葬了然后一个人藏起来,对,我要藏起来。”
      我要藏起来。
      夏犹清躲在望山城的小楼不过一月,麻烦接踵而至,也许注定了老天不会放过她,也对,她杀了这么多人,犯了那么多孽,怎么还能奢望好好过完下半辈子呢。
      残阳到底落了干净,夜色娓娓而来,忍过五毒散发作的剧痛后,夏犹清蜷着身体,就这么躺在地上睡了一晚。
      这一晚她又梦到了从前,梦到梁毅手把手叫她练武,她一身轻功都是他教的,她的袖箭百发百中,她的短刃近战时可以出其不意杀死对方。
      “你可以比不过秋竹和春雨,但是我要你以后出任务时一定要先保住你这条命,好好练,不要怕吃苦,你现在还小,这浑身的骨头正是要加强练功的关键时候。”
      又是一个大晴天。
      刺目的阳光直直照射在睡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夏犹清皱了皱眉,缓缓醒来。
      这一月来,每每梦到从前,第二天都记不得了,可当她今天清醒后,这段话依旧言犹在耳。
      那一日,她狼狈的背着梁毅的尸体从另一个密道出口逃了出去,她不敢停歇,偷了一匹马儿把尸体捆在身上再度往南走去。
      到了官儿村,她在后山寻了一处位置,徒手挖地,直到月明星稀时,才终于挖好坟坑,彼时她双手五指俱破,满手血腥。
      她将梁毅放了进去,填土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
      嘶吼的声音夜半惊林,鸟雀被吓得乱飞。
      填好土后,她又找了一块木头,直接以手指头血书:吾父梁公之墓。
      梁毅最后对她说,把她们当做亲生的孩子,夏犹清又何尝不是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呢。
      他们这些孩子生下就被亲生父母抛弃,终究是梁毅养大了她们。
      夏犹清忽然很想去看看他了,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还未站直,陡然一口黑血直直喷出。
      她再度躺倒在地上,四肢摊开,太阳光晕的人眼花,要不她怎么看见冬雪的模样了。
      冬雪穿着一件雪白的袄子,就站在前面向她招手。
      “姐姐,你快来呀,我新做了松子枣泥糕,你还没尝尝呢!”
      冬雪……
      夏犹清眼角泛起了泪花,她无助的伸出手去触摸,却只摸到了一团空气,最后什么都没抓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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