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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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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和上午陪她玩闹,下午会拉着她一起去书房读书。
谢丞相致仕后就回了清河郡老家,带走了谢淳耀的牌位,他回去亲自和老夫人说了谢淳耀去世这件事。
老夫人几次晕厥,现在身子不大好。
谢清和封王后无故不得出京,又领了鸿胪卿的官职,谢丞相准备等来年开春之后,老夫人身子好些了再带着她来梁都。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冬至那日,谢清和正带着夏花儿在祠堂里祭祖,宫里又行了封赏来。
陛下封了他为鸿胪卿,明日上任。
鸿胪卿是正三品,要上朝会的,意味着明日一大早就得起来。
夏花儿可不懂,她心里就惦记着谢清和今晚说带她去醉春楼吃饺子。
因为总管提了一嘴,说今年是不是还从醉春楼买饺子回来供奉。
夏花儿惦记着,衣服都换了十来套,最后才选定了蹦蹦跳跳的跑出去。
谢清和看着她又笑又闹,他摸着她的头发想:真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也对,她现在夏花儿,不是夏花,本就是个孩子。
冬至外面人少,马车轱辘压着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音,马儿打了一个响鼻,夏花儿也打了一个喷嚏。
打完她就心虚的看了谢清和一眼,昨晚睡觉她又把被子踢了,谢清和半夜起来给她盖被子,还打了她屁股一巴掌。
谢清和骂她也没用了,他问:“现在喉咙疼不疼?”
夏花儿一边拿手帕擦了鼻涕一边机敏的摇头:“不疼的,刚刚就是鼻子痒痒的。”
谢清和瞄她一眼,也不知道信没信。
今夜没有宵禁,摆摊的人却也少。
夏花儿掀着车帘子朝外面看,一阵又一阵的香味扑鼻而来,小贩的呦呵,驻足的路人倒也挺热闹。
“谢清和,你看你看呀!”
突然她瞧见前面桥上人声鼎沸,中间竟然设了台子,两边河岸也是挂着红灯笼的船舫。
谢清和被她拽着胳膊,也凑到了窗口看去。
台子上有戏子咿咿呀呀的唱戏,船舫上坐着许多位抱着琵琶的女子浅浅吟唱,河上飘着许多花灯和纸船。
谢清和向她解释着:“这是冬至祭,‘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那些花灯和纸船都是后人们写给祖先的信。”
“那里面,是不是藏着思念!”夏花儿抢答。
谢清和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你怎么这么可爱。”
夏花儿害羞的低了头。
“要去玩儿嘛?”他又问。
夏花儿立即点头,马车停了下来,她扯着裙子直接从车辕上跳了下去。
一眨眼跑得飞快。
红台子上,戏子着青衣,正唱着离别,不少人红了眼睛。
夏花儿从桥下跑上来,灯笼照得很亮,那戏子一眼就看见了她。
他动作一愣,又很快转了视线继续唱着:“上将军一去不回,留我夜夜垂泪……”
夏花儿个子虽高,却还是要探头探脑的,谢清和一路跟过来险些没气坏,狠狠打了她头一下。
“这么多人,跑丢了怎么办?”
夏花儿可不管他这话,见到他两眼发亮:“谢清和,你把我抱起来!我看不到前面!”
谢清和:“……”
谢清和认命的抱起她,将她抬高。
夏花儿看着那戏子唱念做打,高兴的拍了拍手。
旁边有人说话:“没想到啊,这锦绣楼的花满楼竟然有这功夫,这唱的呀到我心里了。”
夏花儿听着花满楼这名字有些耳熟,突然脑中一阵嗡鸣,她晃晃脑袋,再去看那戏子,发现那戏子竟也在看她,被她发现后立马转了头。
夏花儿再看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惦记着饺子,肚子也咕咕叫了。
她让谢清和放她下来,这次跑之前记得拽住他手了:“走啦,吃饺子!”
等那戏子再唱完两句,抬头一看,哪里还有夏花的影子!
等到一曲终于结束,那戏子急去了桥下临时搭建的青棚里换衣,再出来后,到处寻了一遍,可都没有见着夏花。
他有些泄气的朝树上一靠,夏花竟不是来寻他的吗?
醉春楼的饺子果真有秘方,闻着香,吃着更香。
夏花儿也不怕胀了肚子,一口气吃了二十二个,又喝了一杯醉春楼的卧梨香,不过一刻,就醉醺醺的了。
她眼前都有了重影,指着谢清和:“咦,怎么有三个你哈哈哈哈!”
刚说完,就吐了,酒也吐了,吃撑的饺子也吐了。
谢清和无奈的给她收拾起残局来。
唤人拿着毛巾先替她擦干净,夏花儿又躲在他的耳边,哈着热气:“哈哈哈,谢清和,你猜我现在几岁?”
谢清和漫不经心的:“几岁?”又将她拉开,让她伸直手臂脱掉弄脏的外套。
她冷的哆嗦,他刚好为她披上大氅。
夏花就这时扬着脖子说:“等明年四月过完生辰,我就二十啦!”
她眸子明亮,看着他笑。
谢清和一怔,和她目光对视。
半晌,他刚想开口,夏犹清就直愣愣倒在他肩上。
谢清和揽住她,夜寂寂,窗外的月亮高悬,微寒。
“醉鬼。”他轻声道。
这一声渐隐进空气里,一点点消散。
谢清和最后背着她下楼,到马车前,她偏是不肯从他身上下来,还要他背着走。
谢清和无妨,他背着她慢慢走着,马车缓缓跟在后面。
“梁毅喝了舞天罗,夏花逃了,其余人都已死。”
“那就拿梁毅的尸首设个局,立马将梁毅已死的消息传出去。”
“是。”
……
谢清和颠了颠身上的夏犹清,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当时跑掉的夏花一直活到了现在。
不过她吃了五毒散,这个没法子,除了如意丸还有什么能让她续命呢?
他也未曾料到,夏花竟然能傻到给素不相识的人吃了如意丸。可能是她当时脑子不好吧。
谢清和思虑着,他有点不想她这么早死了。
夏犹清在他背上被颠的睁了睁眼,她嘀咕着抬头朦胧的看着前面。
明明是黑漆漆的巷子,却突然变作了明晃晃的白日。
一个少年,正从学堂里跑出来,要和他的一群玩伴爬树摘果子。
夏犹清瞬间浑身僵硬,脸色苍白,直冒冷汗。
她颤抖着呜咽了一声。
谢清和问她:“怎么了?”
夏犹清睁眼再望去,前面什么都没有了,还是漆黑的一片。只有不知哪来的野猫发出凄厉的叫声。
她手发抖着紧紧抱住谢清和,什么也没说。
谢清和以为她还在说醉话,温和道:“乖啊,别怕,过会儿就到家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害怕。
夏犹清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年,是梁都言官严大人的独子。
那个孩子比她当时就大三岁,可是他永远的死去了。
夏犹清一剑刺下去,利落的要了他的命。
他的血染红了他身上的青衿。
刚杀人那会儿,她天天梦里都是他。
现在又见到了。
夏犹清一遍遍在心里呢喃,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