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高傲

10、第 9 章

　　后山脚下。
　　全村的人都被赶了来，原先被抓的人也被带来了，有些人已被打得遍体鳞伤。高桥环视了一下人群，大声道：“乡亲们不要怕，皇军是友好的，只要有人能够提供那个八路的下落，不但可以解救全村的男女老少，还能得到五十块大洋的赏金。”
　　人群鸦雀无声，高桥立刻变得面目凶暴，眼光狰狞，一摆手，一个伪兵从人群中拉出一个女人，她是村长的老婆。高桥道：“你们不交人，我就把你们一个一个杀掉！”
　　一排枪口唰地对准了村长的老婆，她吓得脸比纸还白，瑟瑟发抖，几乎要瘫下去。
　　颖儿正要张口，旁边的正明率先喊了出来：“住手！”
　　高桥示意士兵们先把枪放下，见说话的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问：“小家伙，你知道那个八路在哪吗？”
　　“我知道，不过我见到的不止是一个八路，而是三四十个。”
　　“三四十个？他们在哪儿？”
　　“前几天我去山上砍柴，看到好多人在搭帐篷。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不过我看到他们袖子上都写着‘八路军’三个字。”
　　高桥大喜，心想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八路军再厉害，也寡难敌众，自己的三百来人足可以灭掉他们，便道：“小家伙，你不是在骗我吧？我告诉你，骗皇军可是要枪毙的。”
　　“我怎么会骗你们呢？姐姐说，骗人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那你给我们带路，帮皇军灭了八路，皇军大大地赏你。”
　　一旁的黄麻子忙道：“小队长，这小崽子人小鬼大，他的话可不能信。”
　　高桥冷笑了两声：“黄麻子，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小拉，一个小毛孩子有什么好怕的？”
　　黄麻子不敢吱声了。正明说：“你得给我好多好多的糖我才带你去。”
　　“好好。”高桥一边应着，一边心笑：“毕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他能耍什么花招？”
　　“还有，你要先把我爹和我姐姐放了。”
　　“行，既然此事与村里人无关，我全部放了他们。不过你要是骗我，我一个也不留！”
　　高桥一挥手，士兵们都收起了枪。人们哄地散去，只剩下薛老爹和颖儿。
　　颖儿有些担心：“明儿，你……”
　　“放心吧，姐姐，我一会就回来，还会带给你好多好多的糖。”正明极有把握地说。
　　这是日伪军全部集合到齐了。“我们走吧！”高桥催促道。
　　正明带着三百多日伪军登上了后山。山上生满了树木，现在是深秋季节，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和枯草，踩上去沙沙作响。正明在前面快步如飞，后面的日伪兵们却早已累得步履蹒跚。高桥忍不住问：“还有多远？”
　　“很近了，穿过前面那块坟地就到了。”
　　“你是不是在骗我们？如若你耍什么诈的话，我马上毙了你。”黄麻子插口说。
　　“不会的。对了，大家要紧跟着我，不要乱走，这儿到处有猎人的陷阱，掉下去就没命了。”
　　坟地到了。这块坟地很宽阔，足有五六亩，这儿原先也是种满了树的，后来黄有财的爹死的时候，黄有财请了一位风水先生，算准这块地是宝地，黄有财便将老爹葬在这里。说来也奇，黄有财自此果真一帆风顺，日益显赫，于是对风水先生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又将周围的林子全部砍掉，把黄家的祖坟全部迁了过来。自此这块地就变成了黄家的“御用坟地”。
　　坟地里没有了树，却长满了没膝的野草，把路也掩盖了。正明突然坐了下来，喘着粗气道：“我也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吧！”
　　高桥也早已腰酸背痛，便招手让大家休息。命令一下，鬼子和伪兵们都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高桥口干舌燥，拿出水壶，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个饱，放下水壶，扭头一看，糟了，坐在身边的正明不见拉！
　　“那小孩子呢？”高桥大叫道。
　　几个日兵惊慌地爬起来，四处找寻，一个伪兵叫道：“他在那儿，跑回林子里去了！”
　　“站住！不然我开枪啦！”高桥大喊。
　　正明不听他的，只顾猫着腰往前跑。
　　高桥开了几枪，没有打中，转过头吼道：“还都躺在地上干什么，快给我追！”
　　突然黄麻子慌乱、害怕地颤声道：“太君，那儿起火啦！”
　　高桥转过头，北面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由于地上全是干草，又刮着北风，火势蔓延得很快，火苗转眼间已扑到面前。高桥忙道：“快跑！”
　　只听又有人喊道：“南面也起火啦！”
　　“东面和西面也起火啦，我们已经被火包围了！”
　　“怎么办？”高桥急得团团转。
　　“太君，北面火势最旺，我们恐怕不能撤回去了，还是往南跑吧，南面火势小，我们冒险冲过去！”伪军长道。
　　“好……快，往南跑！”
　　人在前面跑，火在后面追。不少人被烧伤了，也有人被吞噬在大火中。黄麻子跑得慢一些，被拉在了后面，他那身绸衫为他埋下了祸根。烧成火球的黄麻子惨声呼救，可人人都在争先恐后地逃命，谁还会理会他？
　　受尽煎熬冲过大火，只听扑通几声，跑在前面的人掉到沟里去了。伪军长哭丧着脸：“太君，前面有一条很深的壕沟，我们过不去！”
　　“那……往东跑！”未跑多远，东面出现了一条壕沟，又转向西，西面也有一条壕沟。浓烟滚滚，烈火熊熊，好多人已分辨不出方向，像一群无头苍蝇到处乱窜，更多的人被火吞没。高桥被挤倒在地，紧跟其后的人纷纷从他身上踏了过去。
　　伪军长还算清醒，他边咳嗽边大声道：“大家不要慌！从北面大火里依原路冲出去！”
　　一伪兵道：“北面火那么大，我们不是送死吗？”
　　“那也总比在这儿等死强！”
　　那些日兵听不懂他的话，伪军长带着三四十个伪兵跑回北面。北面火势太旺盛，冲出大火幸免遇难的已所剩无几，但紧跟着他们就绝望了，因为——来时的路不见了，这儿也是一条深沟。
　　原来子健和若依弄明了薛家村周围的环境，立刻就有了主意。他们带着自卫队在坟地周围挖了深沟，这样既可以阻止敌人逃跑，又可防止火势蔓延，引燃树林导致火灾。北面用木板铺出一条路，上面用土掩好，铺上枯草，掩饰得毫无破绽，所以敌人从此经过时，一点也没察觉。木板预先在汽油里浸过，遇火即成灰烬，等那群坏蛋退回来时，早已断了退路。
　　火渐渐熄灭，地上满是烧焦的尸体。子康笑道：“黄有财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祖坟到镇真的成了他这些祖宗的火葬场。”
　　阴冷的秋风掠过，若依蓦地感到一阵寒意。“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她忽然问。
　　子康笑了两声，不以为然地说：“你还记得红河镇的惨景吗？比起敌人的残暴，我们这点伎俩算得了什么？”
　　若依深叹了一口气：“只是我想，今天死的这些日伪兵，他们也有妻子父母儿女，就算他们有罪，他们的家人总是无辜的，为何也要承受家破人亡的痛苦？”
　　“战争总是无情的，若依，好多事情不要想得太多。”子康把手搭在若依肩上，安慰道。
　　“唉，只盼着战争快点结束，人人都安居乐业，快快乐乐地过太平日子就好了。”
　　子康点点头，道：“我也希望战争快些结束，我也不想杀人。那就让我们为了那一天，好好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