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G27]情惘．十世三生》鸣弦

12、Chapter 03 初遇—（3）

　　点了点头，少年正要去拉上衣的拉链，手指碰到的却是与那件连帽T恤衫不相同的单薄触感，纲吉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白色衬衣，“咦？这个是……”
　　“我的衣服，”金发男子笑了笑，一边抬手去解他领口的纽扣一边解释，“你的上衣大概不能穿了，这两天事情太多，匆忙之间只好先拿我的给你换上。”
　　有点脸红的低下目光，纲吉看着手腕处卷了好几圈还显得太长的袖子，心里再次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汗颜。

　　扣子才解到第三颗，宽大的衬衣便顺着少年的左肩滑落下来。由腋下至肩头缠绕的白色纱布上洇出一片不规则的暗红颜色，显然血迹都已经干涸了。
　　纲吉猜想这大约是那天带着自己回来后初代帮他包扎的，回忆起以前看过的小说电视，少年一边在心中模拟出拔箭时鲜血淋漓的恐怖画面一边万分庆幸当时自己能够晕过去不省人事真的太好了。

　　“可能会有点痛，稍微忍耐一下好吗？”Giotto从手边的箱子里拿出一把银色剪刀，虽然光泽度不如现代医院里惯用的不锈钢剪刀，可纲吉还是联想起那些冷冰冰的金属器械，并且很没出息地颤抖了一下。
　　“别怕，”拍了拍他有些苍白的脸颊以示安慰，Giotto转而按住少年左肩，用剪刀剪开伤口两侧的纱布。手掌下的身体有轻微的耸动，比起疼痛倒更像是因为过度紧张造成的，感觉到少年硌在掌心嶙峋凸起的骨骼，Giotto不由在心中叹道，“真是个瘦小的孩子。”

　　“本来不该把你留在这里的，”伤口处的纱布因为血迹的凝结也变得坚固起来，Giotto另取一块手帕沾了水后贴上来，直到呈凝固状的纱布渐渐湿润软化，小心地撕去最外层后，再重新将手帕沾水。如此几次，一层一层地也就把纱布都取了下来，虽然到了最后难免碰到伤口，但这无疑是最妥帖的办法了。做完这一切，Giotto才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半是无奈半是歉意，还有些不怎么明了的成分掺杂其中——“可是以我们现在的状况，甚至没有办法送你去医疗所。”
　　“嗯……？”一面强迫自己忍住泪水一面却因为越来越痛而就要忍不住的纲吉正陷入自我斗争的矛盾中，闻言不禁一愣。
　　“该说是幸亏被留下了才对！”初代是自己在这个时空唯一认识的人，如果把他放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才真的糟糕了呢！全然不知面前的少年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金发男子微微侧过的脸被掩在早晨错落的阴影间，湛蓝的眼眸也像是黯淡了些。注视着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却又有着截然不同气质的英俊脸庞，少年只觉得心跳漏掉了好几拍，“等等，‘以我们现在的状况’？！”

　　纲吉还记得片刻前那个叫托尼的年轻人曾在谈话中提到‘非常时期’，现在就连初代也说了类似的话，两句加在一起，就算他再怎么迟钝，也终于意识到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
　　初次见面时Reborn曾提到彭格列是约四百年前建立在意大利西西里岛的最古老的黑手党家族之一，是一个资产、规模和声望皆为一流并处于联盟中核心位置的组织。
　　能想起来的只有这么几句话，心中却无端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纲吉清楚自己不应该也没理由去问初代更加详细的事，他只是有点后悔罢了——生平第一次，从来都是想尽办法逃避第十代首领职责的少年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没听那位家庭教师的话，多读几页家族史呢？

　　“怎么了，”回过头来就看到那小家伙咬着牙齿神情古怪，Giotto很自然地伸手去揉他褐色的脑袋，眼眸中再度流露出让人安心的温暖笑意，“别担心，虽然我不是医生，但这种程度的伤经常都会处理，更何况布伦诺还带了药回来。”
　　“没有，没什么，”吱吱唔唔地垂下头，视线透过那人修长的手指，恰好看到自己胸前一片‘血肉模糊’，纲吉一脸惊恐地飞速抬起脑袋，几乎用了全力才克制住没有叫出声来。
　　Giotto正拿着清洗过的手帕，沿着伤口边缘专心地清理外围肌肤上的血迹。利箭刺入的位置大约在锁骨之下一寸左右，虽然不会危及心脏，却也导致了比平常更大的出血量，以此为中心，几乎半边胸膛都因为发炎而红肿起来。创面只有一个硬币大小，同样因为太深而迟迟没有愈合，随着揭掉纱布以及擦拭的动作，鲜红的颜色再次从伤口中缓缓涌了上来。

　　“看起来有点糟糕啊……”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Giotto把先前放在矮柜上的三个玻璃瓶并排拿在手上，目光扫过贴在上面的标签，像是在斟酌什么。

　　形状有点类似于实验室惯用的宽口玻璃器皿的小瓶子里装着白色粉末状物体，颇为陈旧的标签最上方是一行蓝黑色的潦草字迹，纲吉好奇地辨认了一会儿无果，只好在心中猜测那或许是药的名称。中间的数字‘30’后面加了一个乱七八糟的符号单位，估计代表重量，最后一行比较长的字迹想来应该是指用途之类的。
　　拔掉瓶口处的木塞，Giotto似乎是按照一定的剂量和比例将三种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白色粉末倒在干净的纱布上混合，再用它轻轻按住创面。确保药物已经在血液的混合下渗入伤口后，Giotto像先前那样用绷带从腋下交错着绕过左肩，反复几圈，最后在肩头打个结系紧。

　　“好了。”轻轻吐出一口气，把玻璃瓶和剩余的纱布收进药箱，Giotto帮他整整衣领，将纽扣一颗一颗重新系上。
　　随着话音落地，少年不自觉绷紧地脸颊终于放松下来，表情中带着一点委屈，眉目间依旧是属于孩子气的柔软。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暖棕色大眼睛，很莫名地，有种奇异的感觉在心中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