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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赵子傲急道:“这次真不同,掐指一算,距陵光神君生死未卜,已过一百六十载,年岁正当,且水月镜也说了,神之灵珏近日将现,方位即在望天城。”
      生即是生,死即是死,难道还能死而复生?
      赵子傲又小声补道:“当然,水月镜预言并非次次成真。”
      毕竟当年,水月镜曾言,神之灵珏为章家所执。
      后来……
      后来还不是成了南宫家的囊中之物。
      赵子傲以扇掩面,偷瞄天骄,想必这是天骄难以释怀的一道坎,他与南宫陵光乃总角之好,兄弟情深。
      虽陵光虚长几岁,个头却不如天骄,应该说各方面皆不如,只那次试炼,拔得头筹,一鸣惊人。
      赵子傲道:“信则灵,总之……去会会他又何妨,还是说天骄兄心存芥蒂。”
      那事之后,章天骄深受打击,好长一段时间一蹶不振,后面章家接连遭受厄运,有小道消息曾言这与南宫家的亡魂回来报仇了。
      好在天骄并未翻脸,幽幽道:“试炼会上迟早会见,除非那人心虚,临阵脱逃。”
      行云流?不,南宫陵光,我倒要看看,如今你卷土重来,又要使出什么招。
      ——————
      凤城历来,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之相齐,遂得名“望天城”。
      半个时辰前,一行仙鹤穿云破雾,驭风而至,他们通体纯白,额冠如血,双羽缀墨,雪袖翻飞间化为人形,向守城的弟子递上请帖。但见他们悠然潇散,徐徐进城,以掌门为首,七名弟子紧随其后。
      队末几人窃语,其一叮嘱道:“云师弟,这次掌门破格,带上你来这望天城,你可得好好逛逛,长长见识。试炼胜出就不指望了……”
      “此言差矣,云师弟身形俱佳,万一哪个姑娘慧眼识珠,收了我们云师弟。”
      云流只当师兄们又拿他取笑,冷声道:“没兴趣。”
      “是是,咱们云流目标是振兴羽族,哪里会惦记这些儿女情长。”
      俞月渟还想调侃几句,一回头,行云流已消失不见,以为他贪玩,忙噤声前行,在师父发现之前竭力帮这个不省心的师弟遮掩。
      望天城向来守卫严密,若非手执玉令,无法自由出入。唯一开放的时机便是三年一度的试炼时期,广邀天下羽族才能之士,遣鸾车相迎。
      云流沿着花木掩映,于城郊小径穿行,来到一处荒废之地,草木盛处,微风拂过,断壁残垣隐约可见。
      “相传这里是南宫家宅邸,于百年前一场大火,燃烧殆尽。”
      深深浅浅的绿意间,一名金袍公子,由远及近,头戴金束发冠,衣着华丽,风姿卓绝。只肤色过于苍白,显露病态之感,衬得眉心一枚朱砂红火焰纹尤为显眼。
      望天城又名凤城,以五凤之尊,分别是凤凰章家、鵷雏赵家、青鸾青家、鸑鷟柴家以及鸿鹄白家,其额间火焰皆与真身相符,分别是朱红、赤金、青碧、绛紫和月白,眼前这位想必是章家后人。
      而他口中的南宫家,则是早年同章懋兴城主私交甚好的南宫颢。
      相传五凤兄弟曾化身墨客文人,三下江南游玩,途径薰莱亭,见此地群山翠岚,三川烟云,不由兴之所至,设曲水流觞,以诗酒会友。
      很快来了一位公子,自称南宫颢,姿貌绝美,诗词歌赋无不精通,章懋兴一高兴,留诗云:
      渚花兼素锦,汀草映青袍。
      又见他天骨秀颖,神气清粹,心头一震,脱口问道:“南宫兄,莫非是妖精所化?”
      谁料南宫颢举杯相敬,笑意盈盈道:“有意思,你们五位化为人形,倒说起旁人是妖精。”
      凤族五兄弟俱是一惊,酒醒大半,纷纷振翅飞去,此异象为当地人所见,后更名凤凰亭。
      也因如此,南宫家惨遭灭门后,唯一幸存下来的幼子,被其挚友章懋兴城主收养,与章家一双儿女乃总角之好。
      废园角落两座坟茔,无人打理,已是藤蔓缠绕。
      距离不远处,一座稍新些坟墓,碑上空无一字,墓前青石板上却供奉了个素瓷盘装着果饵,几茎秋蕙插在瓦瓶上。
      弹指挥间,沧海桑田,只草长莺飞。
      ————————————
      “相传这里是南宫家宅邸,于百年前一场大火,燃烧殆尽。”
      断壁颓垣间仍留些大火痕迹,似乎与梦中场景重合。
      行云流无心冒犯,拱手告别,转身而去,来人却不愿就此发过。
      “陵光,你既然来了,又为何不敢大大方方承认。”
      行云流心道这人好生奇怪,见人便喊南宫陵光,我若是朱雀神君,那可就太好了。
      认真纠道:“公子你认错了。”
      此时行云流腰间墨玉雕刻的风翎佩,无风而动,发出清泠声响,想必师父已发现云流离队,师兄正发出催促之意。
      于是道:“在下无意冒犯,先行一步。”
      金袍公子岂容他说走就走,抽出盘在腕侧的一柄凤尾鞭,喝道:“南宫陵光,你休要再装傻。”
      每年最不缺的便是冒充朱雀神君转世的骗子,为博得凤凰一族好感,哪个不是着急进城,献上珍贵宝物,配上各种陵光生平故事加以佐证,为的就是骗取神之灵珏的下落。
      从没有一个偷偷摸摸来到这处,怕是好不容易故地重游,首要是祭拜亡人。
      少年看似病恹恹,接招时方觉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行云流无心恋战,只见招拆招,冷冷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行云流。”
      那鞭尾一击不中,又迎面来袭,金色鞭身闪烁流华,末梢竟叉开,露出一枚紫金蛇头,张牙就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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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流忙挥剑劈砍,奈何蛇牙坚如磐石,蛇信韧如蒲丝,忽地飞出缠绕剑身,僵持之际,蛇头似被激怒,发出“嘶嘶——”呵气声。
      紧接着,虎口一痛,露出两颗牙洞,转瞬凝结出一层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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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的小二道:“小道长遇到的呀,定是玄晖将军。”
      言罢,摇头不住叹息,压低声音道:“这些年,敢去城郊祭拜朱雀神君的也就只有他了,说是墓,也不过是无字碑,衣冠冢,章城主是禁止羽族的人前去祭奠。”
      月渟师兄好奇问道:“为何?敢问章城主与那……可有何过节?”
      小二哥噤声,蓦然话锋一转,兴致高涨,如数家珍道,“谁不知道玄晖将军,就是那个打通河西走廊,河西受降,漠北之战大败左贤王,封狼居胥。”
      说完自腰间掏出几册巴掌大小话本,热情兜售道:“各位道长,只要三文钱,玄晖将军生平战事一览无余,就连生辰八字,年方几何,身高体重,应有尽有。”
      俞月渟见封面上书:我与玄晖将军二三事,玄晖将军爱上我等文字,一旁还像模像样地画了人像剪影,笑道:“云师弟要不要看看,知己知彼,这样下次再遇到,也不怕被他刁难。你要是没带银两,师兄先替你垫上。”
      星沉师姐笑道:“这几个册子怕是姑娘家写的,云儿看了能了解啥?怕是连他使的武器,学的招式都没记载。”
      月渟不同意,道:“姑娘家写的就更好了,姑娘家心思细,定是连玄晖将军喜欢的类型都能写出来,正好可以看看星沉师姐是否符合。”
      星沉撇嘴道:“尽是杜撰。”
      眼见二人愈说愈离谱,得亏师父前往昭阳殿会见城主。
      行云流摇头,将受伤的左手藏于袖内,只道:“那人身骨欠恙,不像将军。”
      小二哥将毛巾往肩上一揽,也顾不上招呼别桌客人,抬腿坐下,信誓旦旦道:“小道长,如果说您刚才描述,还有可能存疑,那您提到这个病恹恹,那就错不了。
      玄晖将军自从上一次大战之后,突然就得了怪病,精神是一天比一天差,要我说啊,是遇到了妖精被吸了精气,才害了相思病。”
      星沉师姐疑道:“大战归来,负伤才是正常,怎么会是……难道你们玄晖将军去的不是战场,而是去了别处不成。”
      似是想到什么,双颊生绯,烟视媚行,显露女儿家羞赧姿态。
      原三人中,师姐年纪稍长,平日里规束师弟师妹们修行,甚少掺和八卦闲谈,如今难得出山,倒被这胡说八道的小二哥尽往沟里带。
      小二哥见座上坤道,芙蓉玄冠,山水袖帔,掩不住一段纤腰束素,静坐时清丽绝尘,心生敬畏;说话间美目流盼,桃腮带粉。忙凑上去道:“不对,是心病,这话本里写得可是明明白白,道姑奶奶,看您气质出尘,两文,两文银子,不能再少了。”

      他信口开河惯了,道姑二字出口,又觉得唐突了女冠,追加了奶奶二字,可谓用心良苦。
      月渟师兄笑得乐不可支,道:“师姐讲话可真委婉,还别处。要我说战场是真的,被哪个妖精迷惑了,惦记上了也是真的,这就叫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再说这事儿也不稀奇,远的不说,近的就有。”
      小二哥说不动二人,又凑到话少的行云流面前,端详一阵道:“像,真像,虽然陵光神君久战沙场,甚少露面,但是本店可是神君光顾过的,店内还有神君的画像,道长们要是好奇,小的便宜一点,三文银子给你们。”
      “怎么又是三文。”
      “你们可别上他的当,看,这就是我们花了银子买的画,就一只鸟,谁知道画的是谁?”
      说话的是个隼族青年,身形魁梧,目光阴鸷,他们先来,就坐在鹤族斜对角的小间里,仅屏风相隔,外厅的对话是听得一清二楚。
      小二哥压低声音,赔笑道:“公子,小的看您仪表堂堂,不像是缺这几文钱的,再说了这画像如假包换。”
      师兄眼尖,瞅着这画上线条规整,油墨统一,道:“这也不是画的,是拓印的。好你个店小二,拿拓印的充数。”
      小二哥嘀咕着,什么画师已过世,酒喝多了掉湖里了,这是绝版的。
      又念念叨叨,虽然小的没见过活的朱雀神君,但是朱雀神君仙逝那日,漫天血光,一只凤凰浴血冲天,丹凤鸣兮,与彼高岗,梧桐生兮,与彼朝阳。
      眼见小二哥说话颠三倒四,云流几人,收拾东西偷偷溜走。
      等店小二回神,座上已无人,叹道:“我说得都是真的呀,不仅我看到了,对面酒楼的鸮老头也看到了,他不但看到了,还夜夜在那说书呢。”
      当晚,云流他们在酒楼吃饭时,就遇到了小二口中的鸱鸮,人称百事通鸮老头,个子矮小,鼻若悬胆,白日里就在客栈走廊尽头的空房里倒挂着打盹儿,夜幕时分出来说书,说得精彩绝伦,活灵活现,而且内容是天马行空,想到哪说哪。
      昨儿还说筑恬姑娘思慕陵光神君,章城主欲意招为乘龙快婿;今日就说筑恬姑娘乃龙女转世,与鬼狱岛主的风流韵事。
      要是有些大方的宾客请他吃酒,三两杯黄汤落肚,还能听到对某些桥段加以润色,对宾客的提问也是一一作答,有板有眼,真假难辨。
      月渟注意到那鸮老头举杯时,颤颤巍巍,右手竟是缺了三指,逮了跑堂的一问。
      跑堂的估计被问多了,见惯不惯,道:“还能咋回事,编排白家两位公子,叫人给打得呗。”
      台上的鸮老头,耳朵倒是尖,举起仅剩两指,对天道:“在下鸮西通若有半点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马上就有捧场的抚掌叫好。
      众宾客们也只是茶余饭后图一乐,并不关心真假,越离谱荒唐,听着越带劲。
      人群中有人吆喝一句:“鸮老头,再说一遍南宫颢抢了章城主相好的事儿呗。”
      鸮西通呷一口浓茶,开口讲述:
      故事早在章城主兄弟五人率羽族将士前往魔域征战时,这一趟唯恐凶多吉少,便将青梅竹马的表妹晋颖托付于南宫颢,无巧不成书。
      探子回报,城主战死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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