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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闲游 ...

  •   “寒烟。”
      寒烟正坐在窗前望着澄澈的夜空发呆:“干嘛?”
      “启程前我们回趟京城吧。”
      “回京城?做什么……哦,我知道了,回王府收拾行李?”
      南凤宵摇摇头:“不是。”
      “回去跟你爹请示?”
      “也不是。”
      寒烟将视线转回屋内,皱着眉头盯着南凤宵:“那是为什么?”
      南凤宵托着下巴:“想带你到在京城里转转。”
      “京城有什么好转的,到处都是人,万一我走丢了怎么办?万一被人卖到烟花之地怎么办?”
      “谁那么大能耐把你给卖到烟花之地去?……”
      寒烟听着前半句还觉着是在夸他,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不想南凤宵却话锋一转:“……没哪个鸨儿敢做这等赔钱的买卖。”
      “你什么意思嘛!”
      南凤宵捏了捏寒烟像□□一样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就是说……你真的卖不了几个钱。”
      “什么?!”寒烟撩起袖管正欲发作,“竟敢对影大侠出言不逊,找打!”
      南凤宵“噗嗤”笑出声来:“影大侠?你这小打小闹的,大虾还差不多。”
      “废话少说,看拳!”
      “好了好了,‘影大侠’,”南凤宵握住寒烟击出的散拳,“我认输还不行吗?”
      “算你识抬举。”
      南凤宵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过,虽然你的确卖不了几个钱,但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
      寒烟愣了片刻,然后通红着脸“噌”地把拳头收了回来:“又开始说奇怪的话了,讨厌!我才懒得管你,睡了!”
      “还真睡啊,好歹还是听我把话说完吧……”南凤宵看着寒烟孩子一般的睡颜,微微笑道,  “……所以,不管你走丢到天涯还是海角,我都会把你找回来的。”
      倾洒在寒烟笑靥上的清辉似乎透着一抹淡淡的绯红。
      是月光变了颜色吗?

      玄清庄本有规矩,未出师之徒不经师父允许严禁出庄半步。
      寒烟跟他师父死皮赖脸地软磨硬泡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让残霜忍无可忍地甩下一句“徒大不中留”放他下山了。临走寒烟还心道这话听着咋这么耳熟呢,原来离家时爹爹也说过同样的话。
      “好热闹啊……”寒烟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潮感叹道,“在慰州的话就算是最盛大的节日也看不到这么多人……”
      “不喜欢吗?”
      “我可没说不喜欢……诶,你等等我啊,真不怕我走丢了呀。”
      南凤宵突然回过身子拉起寒烟的手:“这样,就不用担心了吧?”
      寒烟正感受着从南凤宵手心传来的暖意,双目交接之际又慌忙躲开他的视线:“……我、我才没担心……”
      寒烟似乎对所见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打着锣鼓卖艺的江湖艺人,轻车熟路地吹捏糖人儿的白鬓老伯,引了众人驻足观看表演的皮影戏班,叫卖各种新鲜玩意儿的小商小贩……这些对京城百姓来说普通得如同东海里一滴水一般的市井之貌,在寒烟看来莫不是一幅恢弘盛大的百宝图。
      路过一家叫“轩荷记”的糕果铺时,南凤宵停住了脚步。
      “这里的桂花糕很好吃的,要不要我去买一些来给你尝尝?”
      “不用了吧……我已经吃了三十多串糖葫芦了,现在一看到甜的东西就恶心……”
      “那真是可惜了啊,”南凤宵有些失望地看着寒烟,“我最喜欢这里的桂花糕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下次出来你再买给我就是了嘛,我一定会吃到你哭着求我不要再吃了为止的,哈哈。”
      “怕就怕你坚持不到那么……”
      南凤宵的话突然中断了,看着寒烟身后发怔。
      “怎么了?”
      寒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远远可辨那是一张曾经见过的脸,尤其是那双勾人的丹凤眼,让人记忆深刻;旁边还有一个比他略矮的男子,从相貌看来也不过十八九岁,以手抚膺,身形有几分憔悴,像是生着什么病的样子。
      南凤宵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大哥和……庄墨灵?”
      寒烟认得南鹤遥,可南凤宵方才说的另一个名字他从来没听过。
      “谁?”
      “庄墨灵,左丞相的儿子,梨靥的哥哥。听梨靥说因为身子很弱,所以很少出府的。”
      “那你哥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我怎么会知道啊……”
      “不知道就去问嘛!南……”
      南凤宵一把捂住寒烟的嘴:“大哥做事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们还是不要多管的好。”
      “拿到泥揪一店以不哈气?”
      “你说什么?”
      寒烟挥开南凤宵的手:“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南凤宵笑笑:“当然好奇啊,不过也只能这样了不是吗?”
      “嘿,嘿,嘿,”寒烟一脸奸佞地冷笑两声,俨然欺行霸市的恶霸碰上了良家妇女,“谁说只能这样了……”
      “那你还能怎么样啊?”
      “跟踪呗~”
      “什么?!”

      一路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梭,寒烟被这些看起来都大差不差的街道弄得晕头转向,于是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南凤宵陪着,他这个路痴早就不知道该躲哪儿偷偷抹泪儿了。
      南鹤遥和庄墨灵只是一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似乎也无心街头巷尾此起彼伏的叫卖,步速很慢,与京城中的一片喧闹繁华有些格格不入。
      “你说都跟了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儿发现也没有啊?”
      “不是你说跟的么,现在又着急了?”
      “废话,你哥到底是要干什么啊……诶,他们停下来了,走走走,我们靠近点儿看看。”
      寒烟拉着南凤宵蹑手蹑脚跟小贼似的躲在一棵大槐树后面,路人都不禁回头多看他们几眼,寒烟便回头驱道:“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过人家跟踪啊。”
      “你稍微安分点儿,要是让我哥发现就不好了。从来没听说过跟踪还要跟别人打报告的……”
      “那你今儿可算长见识了。咦?你看得清那布幡上写的啥么?”
      寒烟指着南鹤遥驻足的地方。
      有些简陋的小木桌后安坐着一个鹤发道士,旁边立着一块白布幡子,龙飞凤舞地疾书了几笔大字,无奈寒烟实在是辨认不出。
      南凤宵费力地认了半天,终于分辨出了个所以然:“‘只算有缘人’……这道士还真是够奇怪的。”
      “高人都有这等怪癖。诶,他们坐下来了,难不成是那道士的有缘人?”
      “也许吧。”
      “好,我来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隔了这么远你能听得到才怪。等他们走了去问问那道士不就成了?”
      “说得也是……好吧,那我们姑且先看着。”
      只见那老道未曾多言,只取了一把木签,似是在给那两人算卦。
      “凤宵哥,那是什么啊?”
      南凤宵有几分惊诧地看着寒烟:“你没见过卜卦的?”
      寒烟搔搔脑袋:“我见过的都是用龟甲算的,他用的那个木棍儿,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那不是木棍儿,”南凤宵解释道,“是蓍草。”
      “那又是什么东西?我连听都没听过。”
      南凤宵微微颦了颦眉:“一种卜卦的工具,似乎比起用龟甲要麻烦得多,但相对的,卦象也更准确。不过,据说这种方法失传已久,我也只是在古籍看到过,看来这个道士,道行不浅。”
      寒烟立马双眼生光:“哦,莫非是得道高人?等会儿我们也去算一卦怎么样?”
      “你没看他写着‘只算有缘人’呢?你倒是想,那人家也得肯不是?”
      “不肯就打,打到他肯为止。”
      “你是准备当土匪还是山贼啊……就你这两下子,到时候谁打谁不一定呢吧?”
      “你怎么老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呀?我……”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也别闹腾了,少安毋躁,静观其变。”
      过了约摸有一刻,道士似乎是解完了卦,南鹤遥扶着庄墨灵起身。相谈几句后,南鹤遥先是与庄墨灵面面相觑,然后又向那老道问了些什么,老道摆摆手,南鹤遥看上去虽有些不甘,但还是留下一张银票后走了。
      寒烟躲在槐树后目瞪口呆:“你哥是不是疯了?算个卦居然给了人家一张银票?!你们这些公子哥儿是不是都拿银子当石头花啊?”
      南凤宵也是一脸惊色:“照理说大哥他是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来的。我们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呵呵,两位是解字还是算卦啊?”
      老道士一边收着蓍草,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南凤宵毕恭毕敬地回答:“既非解字,也非卜卦,只是想请教道长,既然写明了算的是有缘人,为何您这一卦,还要收这么多钱呢?”
      道士捋了捋长须,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刚才那两位是在下的熟人,那您可否告诉我他们算的是什么?”
      “姻缘。”
      寒烟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南凤宵:“姻缘?两个大男人还要算姻缘?”
      南凤宵醉翁之意不在酒地笑了:“两个男人就不能算姻缘了?比如说,咱俩……”
      “一边儿呆着去!”
      道士收好蓍草,转头向寒烟和南凤宵问道:“那么两位公子要不要也算算姻缘?”
      寒烟眯着眼摇了摇头:“我们可没有那么多银子拿来挥霍。”
      老道大笑:“哈哈,给你们算,贫道分文不取。”
      “为什么?”
      “你们是真正的有缘人呐。”
      南凤宵恍然大悟:“原来道长的‘有缘人’是这个意思啊,我还道是您自己的‘有缘人’……既然道长这么说了,寒烟,我们何不一试呢?”
      寒烟扭头便要走:“要试你自己试,我才不要咧。”
      “那贫道只奉上一句忠告:两位虽是有缘,可惜却是孽缘,还是不要走得太近,尽早分开为好。”
      寒烟停了脚步,又踱回那道士面前:“你吓唬谁呢?”
      “贫道不打诳语。”
      “不信不信,你算得一点儿都不准!”
      老道两指一掐:“你可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所生,且是双断掌?”
      寒烟一怔:“你怎么知道的?我爹说我四柱纯阳本不稀罕,但加上双断掌就是凤毛麟角了。诶,你倒还真有两下子嘛。”
      “那你们便听贫道一句劝,姻缘这种东西是强求不来的。”顿了顿,又对寒烟说,“若是你不离开他,总有一日会为他流尽毕生清泪的。”
      寒烟一脸“谁信你”的表情:“怎么会呢,我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才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事情就哭呢。”
      道士看着寒烟,正言厉色:“天道无常,有些事情,可不是公子你说了算的。”
      “那又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凤宵哥的。”
      “乾坤浩渺,人只若蝼蚁蜉蝣,又何敢与天相争?一力相抗,最后也只能落得累累伤痕罢了。你可要想好了,不要等到头来受了伤害,方知悔恨呐……”
      寒烟拍拍胸脯:“我不会后悔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神仙的一番好意,晚辈心领了,凤宵哥,我们走吧。”
      南凤宵对着那老道施了一礼,便被寒烟拖走了。
      老道幽幽叹着:“红尘万丈竟相逢,又何必太过执念呢。”
      寒烟回头一看,刚才的道士连同那张刻满了沧桑的木桌,已然无影无踪了。
      南凤宵苦笑道:“看来确是仙风道骨呢。烟儿,你怕吗?”
      “怕什么?”
      “为我穷尽毕生清泪啊。”
      “你傻呀,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变得这么好骗了?”
      “因为我不想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所以……”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嘛。我啊,就算是把眼睛都哭瞎喽,也不会离开你半步,这可是你自找的,以后你想甩都甩不掉。”
      南凤宵有些感动地看着寒烟:“谢谢你,烟儿……”
      “谢谢就免了,如果你胆敢丢下我,我会好好教训你……哎呀!”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啊,你哥跟那个庄公子,我们跟丢了呀……”
      “跟丢了就算了,我们先回南家吧,已经午时了,现在回去兴许能赶上午膳呢。”
      “唔,那好吧,反正跟了半天我肚子也饿了。”
      南凤宵拉着寒烟的手:“如果你愿意,在南家吃一辈子也行啊。”
      “你当我是猪啊!”
      “哦?原来你不是啊……”
      “找打!”
      …………
      一花一叶一流水,尽是红尘竟相逢。
      佳缘也好,孽缘也罢,相逢的那一刻,便注定你我,此生已结赤绳。
      这情愫,便是那青霜紫电,也无计斩断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闲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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