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皖皖

5、避难所

　　次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那场暴雨，村子里的人好像在一夜之间患上了感冒。每天早上都会把新鲜牛奶送到祖父家门口的寡妇，今早仍旧来得很准时，只不过她今天比平时看上去还要疲惫数倍，一直不停地用手绢擤着鼻涕：“实在是太糟糕了！村子里有三座木屋都倒下了。也难怪，连我的砖瓦房都漏水了！”

　　我在戴上了手套后，才紧张兮兮地把乳色的牛奶瓶子接过。她的感冒症状让我很难不往那可怕的病毒上联想，虽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昨晚忽然的降温而引起。但现在我根本无法判定，只能尽量的小心一点。我看着她发红的鼻尖，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昨晚可真是冷啊。”

　　“对啊。村子里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感冒了。”她说完这句话后就拎起奶瓶走了。我在原地发呆了很久，一走进屋里时就打了一个喷嚏。

　　正站在大厅用鉴赏古董的眼神打量着桌上餐具的吴可听到声音后快速地抬起头，关切地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多穿点衣服。我看你这是感冒了。”

　　我知道吴可是好意，但听到他口里‘感冒’这一词后，我的心立即突突地跳了起来。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劳你费心。”然后蹬蹬蹬地跑上楼梯。

　　吴可在我身后叫了一声，喂！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我用房门屏蔽在外。

　　我捂着胸口，一脸慌乱地扑上床，翻出枕头下的黑色匣子，将它快速打开。六管紫色的液体好整以暇地平躺在那里。

　　我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长喘了一口气，决定把那个可以折叠的小型注射器和这些抗生素都塞到贴身的大口袋里。有一个念头从我脑中响起，它霸道地把所有其他的念头占据……

　　如果爷爷、我和吴可同时被感染上，那我该怎么办？

　　我打了个寒颤，拒绝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可当天下午我就被迫做出第一个选择。

　　在下午一点左右，爷爷毫无预兆地晕倒在他的那片小田地里，吴可和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拖回房间里。爷爷也感冒了，他躺在床上，发着低烧，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我和吴可坐在爷爷床边的两侧，不停地给爷爷换冷水袋。

　　吴可一直紧皱着眉，似乎还在因为上午我忽略他的事情而和生着气。但这时候我哪还顾得上那些。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爷爷脖子上一点点长出的红色斑点所占据。

　　我可以确定爷爷得的并不是简单的感冒，因为此时他的皮肤上已经长出了一个又一个红色的水泡，它们很像我小时候得过的水痘，只不过模样更加恶心、霸道。它们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从爷爷的皮肤上鼓起，然后迫不及待地破碎，发出恶心的声音。从我发现它鼓起到它破碎的时间加起来，几乎连十分钟都不到！

　　爷爷深褐色的眼皮紧闭着，这时连他的嘴唇边角也长起了一片诡异的红色。我呆呆地看着这些病毒，从容不迫地侵战、蔓延开来，直到吴可推了推我的肩膀，提醒道：“南？你爷爷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皮肤过敏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当时脑子想也没想，直接就脱掉了大衣，从大衣内口里掏出注射器，双手熟练地找到爷爷的右手臂上突突跳动的血管，一针扎了下去。事实证明，人类的潜能果然是被激发出来的……在学校里我至少要扎两次才能准确地找到手腕上的血管。

　　吴可看着我无比专业的动作低吹了声口哨，随后指着空空的注射管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抗体。”我大了一口喘气，胡乱地用枕巾把爷爷的手腕包了起来，止住血继续流出。爷爷脸上的红斑不再增加，在注射了抗体三个小时后，他就精神翼翼地醒了过来，还一脸莫名其妙地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在爷爷醒后又给他打了两管抗生素，我怕一次性打太多会出现副作用，所以就没一口气全部打完。现在我的手上还有三管，而这三管一定要在明天傍晚前全部打完。

　　吴可在我盯着天花板发呆地时候忙着在一边研究着装载抗生素的瓶子，他对着里面紫色的液体频频发出惊叹声：“你该不是会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最新研发出来的皮肤过敏抗体？可为什么会是紫色的？是从紫色的生物里提炼出来的，还是因为加了色素？”

　　“要是皮肤过敏就好了！”我暴躁地抓了抓头，对着墙壁挥出了一拳，发出一阵不小的噪音。爷爷养的那只酷似加菲猫肥猫因此很不友善地瞪了我一眼。我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吴可安静地看着我，像是大人看着小孩子洗脑一样纵容。那时我并没有发现他在不和我斗嘴时，眼中总是夹着无尽的妥协和温柔。

　　我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简单地和他讲了一遍。虽然我父母说过抗体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但是这是吴可，我最信任的哥们，这个时候除了信任他，我还能信任谁？而且把这些秘密憋在肚子里一个人消化的日子，简直都快把我逼疯了！有时候我甚至希望我从来都没有启开父亲给我的那个黑匣子。这样我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噩梦，这几天也不会过得忧心忡忡。

　　“我想，X国那些疯子的终极目的就是占领全球。如果我们国家政府不向他们投降，到时候，我会变成僵尸，你会变成僵尸，我们所有人都会变成僵尸。你懂吗？！这个抗体能对抗它，但是现在它也被祖父用了。也就是说，现在如果你，或是我被感染了，我们就跟村子里的那些人一样，只能等着腐烂成一架僵尸。”

　　吴可沉默了一阵：“好吧，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也要跟你说一件事。自从几天前，我就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的事情和即将要发生的一切又恰好吻合。但除了僵尸‘游行’之外，我还梦到了一个地方……”

　　他似乎在想该怎么去形容，最后从失去血色的嘴唇里吐出了三个字：“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