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小无赖》尽山

4、初见

　　路上林宣和男孩又聊了一会，知道他叫小七，没什么正经名字，那片的小孩都是按先来后到起名的。
　　林宣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问小七：“那你们老大其实名字就是叫老大？那为什么小顺可以有名字呢？”
　　男孩领着他七拐八拐的走进一条小路，路上商户很少，最多也就有一两个小超市，但是棋牌室倒是不少，没走多远就有一个。
　　“不是，小顺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孤儿院里的小朋友欺负他，那里面的阿姨也只在乎谁能给孤儿院挣钱，小顺受不了才跑出来的。”小七看见脚下有易拉罐，弯腰捡了起来，继而又领着林宣往前走，“老大不是第一个孩子，他是第五个，以前那些大孩子还在的时候就叫他小五。”
　　“以前？那那些大孩子都去哪了？”林宣看着小七手里的易拉罐已经不再嫌弃，反而有些心疼，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一些。
　　“嗯…不好说，听老大说他们有的外出打工去了，有的跟了大头然后…被顶替坐牢了。”小七说着，对着前面的巷子喊了一声：“小顺去老大那里了吗？”
　　不一会传来回话，也是扯着嗓子喊的：“去了！刚去没多久！”
　　小七点点头，又闷头往前走。
　　两人在一家餐馆的后门停了下来，小七先是趴在门缝里瞧，然后又学小鸟叫了两声。院里才传来声音，“没人，进来吧。”
　　小七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倒是让林宣楞了楞神。
　　院子里摆着几个大盆，有的是清水，有的是还粘着土的土豆，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木凳上。
　　那个男人也穿了一个黑色毛衣，跟小七身上的如出一辙。不过似乎是为了好处理土豆，他把袖子撸了上去，他的右手臂上纹了身，但是距离远看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
　　院内的水泥地也不是很干净，混着泥土的水一直在流，林宣站在门外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小七倒没什么反应，好像这很平常，他跑了过去跟那男人说了几句话，男人这才抬起头来，想了想扭头看向林宣。
　　两人没说话，就这样沉默了一会，男人站起身来，走向林宣。
　　他朝林宣走来，高高瘦瘦的身形，黑色毛衣黑牛仔裤，腰上还系了一个深蓝色的防水围裙。细碎的黑发撒在额前，正是下午，阳光大片大片的倾斜而下撒在男人的身上，他勾起嘴角，甩了甩手，把衣袖放了下来。
　　挺帅的，林宣承认，他竟然心脏漏了一拍，但是称不上是男人，眼前的少年不过是长得高，脸蛋还是很稚嫩的，最多也就十九岁。
　　“出来说。”
　　林宣点点头，他也确实不想踏进这个院子，今天已经够狼狈了。
　　少年出来后就倚在院墙旁，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烟，递给了林宣一支。
　　林宣刚想说我不抽，但是转念一想，少年如此熟练也是社会逼着长大，还是接下了。
　　“我是林宣。”林宣先开的口，随即指了指小七，“小七带我来拿钱包的。”
　　“你帮了他，谢谢。”少年熟练的吐出一口烟，懒洋洋的说道。
　　“…小五？”林宣看了一眼少年，清清嗓说道：“我也了解了一点你们的情况，你现在还在上学吗？”
　　少年的眉头一皱，但是并没有打断林宣的说话。
　　“我？高中读完了。”
　　“虽然我知道我可能帮不上忙，但是我还是有个想法想跟你聊一下。”
　　少年把那支烟从嘴角拿了下来，扭头对着林宣一笑，上下打量着林宣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林宣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也只有你这种人了，怎么，下一步是准备拯救世界吗？”少年微弯着身靠近林宣，脸靠的越来越近，“什么人有什么人的活法，像你这样的，还是赶紧拿了东西离开这。”
　　林宣被少年眼中的调笑激怒到了，他向后退了一步，推了推眼镜，“小七把事情跟我说了，你知不知道你们本来不用过这样的生活。”
　　“哦？”少年被义愤填膺的林宣惊讶到，他又吸了口烟，看向天空，“那你说，我们本来应该过什么的生活？”
　　“你们应该上学，工作，然后娶妻生子，安稳的过这一生，而不是，而不是…”林宣看向院里的不锈钢盆，顿了顿说道：“而不是在这里洗土豆！”
　　少年被这句话激怒到了，他把手里的烟掐了，转身看向林宣，咬着牙说：“哦？你也看不起洗土豆是吗？那你清高个什么劲，跑到这里来说教。”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让你们过的更好。所以我有个想法，我这不是正在和你沟通吗？”林宣没想到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少年的自尊，连忙放低姿态，轻声的哄着。
　　“想法？我也多的是想法，有什么用？”少年已经不耐烦了，用鞋尖戳了戳地上的泥土，准备回院里。
　　小七已经在院里洗了一会，他听到两人的对话就一直低着头。
　　果然吗？还是这样，那这个大哥哥又和那些只会评头论足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林宣一把攥住少年的手腕，提高了些声量，他说：“我可以帮你们，你听我说。”
　　少年甩开林宣的手，站在一旁，静静等着林宣的下文。
　　“你把那些孩子都叫出来，我去给他们上户口，办身份证。”林宣深吸了一口气，他又说：“总要让孩子先有个户口，上学的事，我还需要细想一下。”
　　少年闻言歪着头看林宣，他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为什么要帮他们。
　　“你怎么给我们上户口，还学校，你出钱吗？”
　　此时的小七已经跑出来，他看看小五又看看林宣，一把抱住了林宣。
　　林宣抬手拍了拍小七，点点头，他坚定着看着小五说：“我国宪法规定，14岁以前可以去民政局办理收养协议，可以去派出所上户口的。钱的事情你不要操心，我来解决。”
　　少年这次彻底说不上来话了，他木纳的看着林宣，又低头看了看小七，好像在说：“你从那里捡来救赎主？”
　　“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张了张嘴，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林宣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他实在受不了这些小孩孤苦无依到处漂泊，自己有能力还是要帮一把。
　　但是在少年的质问下，他脱口而出：“我是一名人民教师。”
　　少年这次没在说话，他上前一步把林宣拢在怀里，随即又放开。
　　“你确定帮他们？你确定要收养他们？”少年的话有些颤抖，眼睛周围也有些微红。
　　林宣点点头。
　　“那你放心，其他的不用你管。你能帮他们上了户口，学校的话国家有九年义务教育。学习不好的就让他们出来打工，他们…他们总还有一条路走。”少年说不出话，只深深的看向林宣。
　　林宣却笑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他突然想起什么，便问道：“小七说你上头还有几个孩子，他们都去哪了？”
　　少年听到这皱起眉头，他表示有的孩子外出务工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有的孩子受不了了，堕落到去跟大头那种货色干坏事，替人顶包进去了。
　　林宣则表示，那种人没什么好下场。
　　少年闻言笑着摇摇头，他说：“有的人赚够了钱从良，有的人一辈子没见过天亮。”
　　林宣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仰着脸看了看太阳的方向。
　　世界大着呢，目前经历的苦难都不算什么，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转机在什么时候出现，谁也不知道那个能帮你一把的人在哪里。但是你只要活下去，满怀希望的走下去，就会见到阳光洒满大地，照亮你身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