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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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邃的化形迅速而温和。
这很奇怪。幼崽由动物化形成人时骨骼会加速生长，所以在化形期时，幼崽一般都会疲惫并伴有严重的疼痛现象，具体例子可以参考罗纳德。
但白邃就是一点也不疼。如果不是他的鱼尾化成了双腿，他根本不会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化形结束了。
鲛人本身就接近人形，他们化形后面容并不会发生太大改变，只是鱼尾会化成双腿，覆在手指间的薄薄的蹼会消失，耳朵也会变为人类的耳朵。
变成人形的白邃看起来比鲛人形态时少了一丝精致感，却多了一点温度。原本有些不近人情的暗金色双眸变为了朝阳般灿烂明媚的金色，长发微微卷曲，耳朵尖尖。
“你真好看。”罗纳德挤过来贴贴，“和化形前不一样的好看，但都很好看！”
“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他坚定道。
白邃骄傲：“那还用你说，我当然很好看。不过你也不差，勉勉强强算和我一样好看吧。”
罗纳德：“你排第一，我排第二，其他人都得排后边。”
白邃突然想起来什么，和罗纳德面面相觑，“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罗纳德沉默片刻，跑过去按下房间里的警报按钮。
“滴！——滴！——”
又是撞碎房门的白狮，飞来的美洲豹，匆匆赶来的护卫队以及全副武装的宫廷医生。
一切都和那一天出奇的相似。
白邃睁着眼被转移进治疗仓。透明的浅蓝色治疗液浸没了他的脸，隔着液体往外看，他只能看到因为呼吸而波动的水面外模糊的人像。
每个人都看不清脸，每个人都像是一模一样。
眼前忽然炸开一团白光，他的双腿开始发热，腿内侧发痒。白邃尽力贴合双腿，双腿化为鱼尾，又飞快变回双腿。
“祂想，为什么这些脆弱的生物没有一条强壮的尾巴呢？”
纯真圣洁的轻语在他耳畔响起，像是情人的耳语，温柔而缓慢。轻轻吐出的字眼如同魔咒，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里不断反复重播。
声音愈发温柔，却又如扫走酷热夏日的秋风，带了点凉。
“那么，我可不可以赐给他们一条尾巴？”
手心里的刺痛让白邃摆脱逐渐混沌的意识。大片大片泛着白沫的透明泡泡自脑的最深处向上翻涌，意识里的他却陷进了泡沫的最深处，难以脱困。
“强壮的尾巴？”
白邃化为鲛人形态。只见那条尾巴变得长而有力，尾鳍像极了质地极佳的软纱，长长的托到水底。
白邃伸出双手，一双手很大，明显不是孩子的手。手很白，手指修长纤细、骨节分明，右手的无名指上戴了一枚银色的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颗冰蓝色的眼珠。
眼珠不像是眼珠，反倒像是什么珍贵的宝石。整颗眼珠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如同星空折射到大海，万千的银白色繁星在眼珠内闪烁，璀璨夺目。
透过眼珠的瞳孔，白邃可以看到现在自己的模样。
他有点晃神，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瞳孔里的人是长大后的他。
瞳中人是如出一辙的金发金眸，清冷矜持，高雅尊贵。小时候还没有长开的面容完全长开，美得不似凡人，倒像是古时传说中居住在云端的神明。
“我现在应该是在治疗仓里。”他平静的想，”这里又是哪里？梦里，还是脑中？“
无名指上的戒指微微发热，像是在提醒佩戴者些什么。白邃垂下眼帘，指尖轻触眼睛。这颗宝石一样的眼睛似乎眨了眨，瞳孔中重新倒映出白邃的样子。
那是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却泪流满面。
*
白邃已经昏睡一周了。
“你怎么还不醒？”罗纳德趴在治疗仓的玻璃罩上凝视白邃的睡颜，语气里是藏不住的伤心难过，“已经七天了，你也该醒了吧？”
透明罩上蒙了一层水雾，几滴泪掉在雾中。
“我好害怕，你快醒吧。”他哽咽着说，“我跟你换换好不好，你快点醒过来，我替你躺进去。”
*
白邃独自一人在缥缈的梦中飘荡。
他轻轻晃动尾巴，身边的空间也跟着一起扭曲，无数时空碎片宛如飞速穿过的箭矢从他身边略过，只要他停驻下来，就可以看到碎片中发生的事情。
白邃停驻在一块白色的碎片前。
碎片中是苍白色的病床与虚弱病态的青年，青年手持一本书，视线垂在书本上，看得很认真，不时翻过一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
白邃一愣，长久的停驻在这块碎片前。突然，他伸出手触碰了一下这块碎片，白光眨眼间笼罩了他，他顿时一阵眩晕，再睁开眼，就来到了病床上。
是上上辈子缠绵病榻的他。
病房的门开了。
面色疲惫的中年男人中年女人和年轻的男人捧着一束花，插在病床旁边木质桌子上的花瓶中。
一大捧灿黄色的无忧花灿烂绽放，青年放下手中的书，苍白的脸上挂起微笑。
“爸爸，妈妈，哥哥，快坐。”青年掖了掖被角，唠家常一般温柔道，“我最近感觉舒服了不少。”
“你们也要注意身体，不要为了我舍弃自己休息的时间，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他絮絮叨叨，像是个老妈子，一字一句藏着沉甸甸的关心，“我很快就能出院了，在我出院之后，我可不想看到咱们家里的哪个人累的住院了。”
“要是你们工作是累晕了被送到医院里上了社会新闻，我可不来看你们。”他小小的开了一个玩笑，“尤其是你，爸。你有糖尿病，一定要按时吃药，定期运动，少吃甜的。妈，你的腿不能受凉，多去按摩按摩，也可以去扎针灸调理一下，疼的时候就吃药，不要强忍着。”
“还有哥你也是，年纪轻轻就有了胃病，以后可怎么办？不要嫌麻烦，一定要吃早饭，少喝咖啡和茶，你得多喝点暖和的东西，养胃。”
白邃絮叨了不停，说着说着声音就哽住了。
他根本没有活下来，没有得到回家的机会。命运没有给予他一丝一毫的希望，而是在他最美好的年纪里将他推入病痛的深渊。
白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这具身体看着健康，实则内里早就破败不堪，就像光鲜的洋娃娃里其实填充的是廉价的茅草。
他算了算时间，这具身体大概还能再活两个月。
两个月啊，太短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不显，反而一副担心的神色。
爸爸妈妈哥哥看起来也很高兴的样子，大概是真的以为他们的孩子（弟弟）好多了，走的时候一边哭一边笑。
他得做点什么，给家人留下些东西。
他扫视一圈，最后视线移到了桌子上的黑色手机上。
白邃心里微动。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