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惹尘埃》叶小禾

7、重操旧业

　　二楼的天字一号房内，烛光明亮。
　　钱乐乐吃过饭，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对着一面巴掌大的铜镜仔细端详。
　　钱小小躺在她的旁边，盯着房顶想心事。
　　钱乐乐照了多久的镜子，钱小小就想了多久的心事。直到整根蜡烛燃尽，屋子黑了下来，才听到钱乐乐叹了一声：“年轻真好！”
　　年轻真好，钱乐乐心里美美地想，虽然自己实际上也不过二十啷当的年纪，可长期紧张高压的律师工作让她不得不早早面对各种肌肤问题，上美容院，买高级化妆品对她来说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可即使这样，仍旧阻挡不了岁月的无情。
　　但是现在——钱乐乐真的很快乐——看这嫩得都能掐出水来的天然美肌，看这明眸善睐，看这芊芊玉手，自己竟然足足年轻了十几岁！感谢上苍，感谢作者，虽然我不情愿地穿越了，但是这肉身实在是太完美了。
　　难道我就是传说中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神？啊哈哈哈.......
　　钱乐乐第一次看到自己穿越后的真容，心里欢喜过头，竟然忘形地大笑出声。
　　黑暗中，钱乐乐放肆的笑声透着一股妖冶，正想着心事的钱小小只觉得遍体生寒，伸手抓起被子就把自己裹了起来。
　　“小姐——”钱小小壮起胆子喊了一声。
　　钱乐乐听到声音止住了笑，但仍然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问道：“有事么？”
　　“嗯。”钱小小本来想说——钱乐乐你的笑声好慎人，不过她突然想到一个更紧迫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必须得告诉钱乐乐。
　　于是，钱小小平静地说：“小姐，我们的盘缠快花完了。”
　　“额...”钱乐乐觉得自己头顶好像正飞过一群乌鸦。
　　“这么快？你不是说咱们带的钱够花一年的么？”
　　“那是折算价，我们的现银并没有多少。”钱小小两手一摊，解释道。“而且小姐你花钱又没什么计划。”
　　岂止是没计划，简直是随心所欲，根本就没有金钱的概念。钱小小在心里又加了一句。她的小姐简直把自己当成了活菩萨，要不怎么那么受群众爱戴。那么多的金银首饰就换了十几个鸡蛋，小姐居然还说人家好，是什么原始社会主义。
　　其实，这倒不是因为钱乐乐天真无邪，而是她对金钱真的没什么概念。首先赵昕然太有钱了，只要是钱乐乐想要的，不问多少钱买就是了。其次律师本来也是个高薪的职业，但钱乐乐对于在法庭上胜诉比挣钱的兴趣更大，她甚至从来不管自己的合伙人每个月在她的账户里打进去多少钱，反正告诉她一个数字就可以了。对钱乐乐来说，她是因为喜欢那种胜利的感觉而选择做律师，金钱也许就是一串简单的数字。第三，是因为钱乐乐真的很有爱心、很有正义感，虽然她也怕吃亏，爱耍些小心眼，但就是见不得别人可怜，当然她还是具备一定的去伪存真能力的。综合以上几点，当然可以解释钱小小的荷包越来越瘪的原因了。
　　“那我们到底还剩多少银两？”钱乐乐放下铜镜，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不足十两吧。”钱小小算了算，“这点钱撑不了多久的。”
　　“是不是还包括了你的私房钱？”钱乐乐不愿占别人的便宜。
　　“嗯。”钱小小点点头，心想，我的私房钱本来有十一两的。
　　夜很静，两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钱乐乐摸索着握紧了钱小小的手。
　　“小小，你放心，钱不是问题。等我明天去衙门口转转，咱们很快就会有钱的。”
　　钱小小的嘴角抽了抽，极其小心地问：“衙门口下手，是不是难度大了点儿？”
　　“怎么会？”钱乐乐躺到枕头上，翘着腿说：“那活儿我熟的很，你就放心吧。”
　　熟的很么？虽然光线极暗，钱小小还是睁大眼睛努力去看钱乐乐。她很不放心，就算现在只剩十两银子了，也不至于要铤而走险去做偷儿吧？再说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小姐还有这两下子。
　　“不行，还是我出去帮人家洗衣服吧。虽然累点慢点儿，却是正当的。”
　　“真的不用。”钱乐乐最怕客户对自己没信心。“相信我，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县衙蹲点儿，我就不信没处下手。”
　　黑暗中传来关节按压产生的“嘎嘎”声，钱乐乐的右手紧握成拳停在半空之中。
　　明天，哈哈，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第二天钱乐乐起的很早。既然要去接案子，要让委托人信任，要让法官有个好印象，钱乐乐当然要从上到下修饰一新。
　　等钱小小伸着懒腰睁开眼睛的时候，钱乐乐已经收拾停当了。
　　“你，你——小姐？”钱小小望着眼前一身蓝色广袖儒衫，头顶梳着高髻，眉目清秀，唇角含笑，俊朗中透着一丝自信与淡定的钱乐乐半天说不出话来。
　　“正是在下！”钱乐乐冲着钱小小挤了挤眼睛，然后双手抱拳作揖道：“小小姑娘对在下这身打扮还满意吧？”
　　“满，满意。”钱小小结结巴巴的说。
　　出去偷钱也用不着打扮成这样吧？捕快不会因为你长得斯文就不抓你啊！
　　“小小，这身衣服你洗漱完了也换上吧。”钱乐乐捧着另外一身男装走到床边。“咱们得快点，时候不早了。”
　　“哦。”钱小小点点头，接过衣服摊开看了看。
　　“我需要你做我的助手。”钱乐乐又冲小小挑挑眉。“扮成书童应该最合适不过了。”
　　“哈？”钱小小有点晕。要偷你去偷好了，搞什么搞，还要拉上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钱乐乐可不知道小小误解了她。她看小小神清苦楚，以为她担心，于是马上拍着自己的胸脯打保证：“小小，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梁山县衙位于县城北面，虽然比不上钱乐乐平时经常去的法院、检察院那么排场，但已经是梁山城内最大的建筑群了。
　　当钱乐乐摇着折扇，带着书童大摇大摆地走到县衙外时，正好赶上梁山县令公开审案。
　　“小小，咱们也过去听听。”钱乐乐收起折扇，饶有兴致地抬头向县衙内张望。
　　听案？钱小小原本因为胆怯而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
　　不是来偷东西的么？怎么临时改了主意？
　　“快点儿，小小！”钱乐乐有点儿着急，伸手拉着钱小小就走。县令都升堂了，再不快点儿就要落下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