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惹尘埃》叶小禾

2、逃婚

　　钱小小双手扯着衣角，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锦帐内正在昏睡的女子，一颗心七上八下。
　　小姐啊小姐，说好了今晚一起逃走的，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失足落水呢？
　　钱小小终于失望了，因为刚才那位大夫说，她的小姐很有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再也醒不来了，那自己还有什么指望逃出去寻找失散多年的弟弟？
　　钱小小松了衣角，端起桌上的水盆，准备换盆清水回来，再为她的小姐擦擦脸。

　　钱乐乐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瘦小的女孩犹豫着准备出门。或许是脑子被车撞坏了，钱乐乐只觉得头痛欲裂，然后实在忍不住呻吟出声。
　　“啊——”一声痛苦的呻吟从锦帐内传出。
　　钱小小紧张地回头一看，心里那即将熄灭的火苗“噌”地一下又燃了起来。
　　“小姐——”钱小小放下手中的水盆，迅速扑到锦帐前。“小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吓死我了，你要真的再也醒不来，小小活着也没意思了。”
　　钱小小一边说一边哭，钱乐乐迷迷糊糊地望着她，只觉得头更疼了。
　　“你是谁？”钱乐乐揉着脑袋，“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的打扮这么奇怪？”
　　奇怪？钱小小抹了把眼泪，愣愣得望着自家小姐。“小姐，你没事吧？难道落水时还伤了脑子？”
　　“小姐？”这边钱乐乐也万分奇怪，心想，这个古装娃娃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对啊小姐，你是钱员外的独生女钱乐乐啊！”钱小小提醒道。
　　“我是叫钱乐乐，可是——”
　　“哎呀，谢天谢地，小姐你终于想起来自己叫什么了。”钱小小不等钱乐乐说完，迅速阻断了钱乐乐的下文。
　　这个小女生的嘴好快。钱乐乐想笑，可是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她捂着额头呻吟了几声，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车祸现场那一幕。
　　当时自己被车撞到半空翻了好几圈，手中的公文包也飞了出去，准备了那么久的卷宗和结案陈词全飞了出来。后来自己头先落地，重重地摔到斑马线上，血流了一地。
　　哼，应该告那个司机交通肇事，人行道上还敢开那么快，不知道他逃逸了没有，否则非得判他个七年以上。
　　钱乐乐愤愤地想着，仿佛受害人不是她自己，而是一个交通肇事案件的当事人。
　　“啊——”钱乐乐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老天，是我被撞飞，头先落地，这种情况下，那不是必死无疑？
　　“小姐？小姐？”钱小小望着锦帐中突然目光呆滞，樱唇大张的钱乐乐，紧张的问。
　　钱乐乐被钱小小的叫声唤回了神，她紧张地抓住小小的双手，断断续续地问：“我—是-你-家-小-姐-？这-里-是-钱-员-外-家-？”
　　“嗯，没错，小姐，我是你的婢女小小，钱小小。你想起来了么？”钱小小终于放了心，小姐看上去似乎好很多了。不信，瞧瞧她抓着自己的手，多么有力，多么坚强！
　　坚强？钱小小楞了一下。自己怎么会觉得小姐很坚强呢？

　　不错，钱乐乐此刻的确很坚强，尤其是当她意识到穿越的戏码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时，她不怨天，不怨人——只怨某个正在码字的无情作者。
　　靠，是谁？到底是谁把我整到这里来了。我虽然感情受挫，但是凭我钱乐乐大律师的本事用不了三天，五天也能摆平这件事，那需要你这个倒霉作者来多管闲事。现在好了，让我穿到古代来了，也不知道我原来那具肉身现在怎么样了？赵昕然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啊，还有我可怜的老爸老妈，他们好不容易盼到本大律师嫁人，还等着培育下一代呢！

　　钱小小盯着钱乐乐阴晴不定的脸悄悄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过来。
　　“小姐，你渴了吧，先喝口茶吧。”
　　“哦，谢谢。”钱乐乐停止了无声地诅咒，在小小的帮助下，坐起身子喝水。
　　原来在心里骂人也会口渴。钱乐乐如是想。
　　小姐落水喝了那么多水怎么还这么能喝？钱小小纳闷。

　　水足肚胀，钱乐乐觉得自己精神好多了，就抹了一把嘴，准备下床。
　　“小姐！”小小紧张地望着她。
　　钱乐乐笑笑，这些古人，真把我当成弱不禁风的小姐了。
　　“我没事。”钱乐乐摆摆手。
　　“小姐真的没事？！”钱小小的语气怪怪的。
　　“嗯，真的。跑一万米都行。”钱乐乐站起身。
　　“太好了小姐！”钱小小高兴地跳了起来。
　　钱乐乐也很高兴，这小丫头一看就是跟主子情同姐妹的那种，看她看到自己平安无事时的高兴劲儿，自己还是蛮幸运的。
　　“小姐。”钱小小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两个鼓囔囔包袱。钱乐乐只觉得刚才一阵眼花，那两个包袱就出现在小小手里了。
　　“时候不早了，小姐你既然没事，那咱们就抓紧时间逃出去吧。”
　　“什么？”钱乐乐戳了戳自己的两只耳朵。“你说什么？”
　　“什么，小姐不是说好了今天逃婚的么？再不逃就没机会了。老爷说明后天小姐就得斋戒了，到时候一群人看着，可真就插翅难逃了？”小小一边拉着钱乐乐往外走，一边说。
　　钱乐乐一时有些震撼。的确是震撼，怎么一穿过来就碰上逃婚的事？
　　不过——钱乐乐又想——古代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双方都没有见过面，万一对方是个残疾人也只能认了。要不有谚语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呢。
　　“好，咱们走。”钱乐乐犹豫了不到十秒钟就果断地下定决心撤离。
　　“不过我这身衣服不行，太啰嗦，影响行动力。”钱乐乐看了看自己的拽地长裙摇着头说。“还有小小，你带了多上银钱，没钱可是会饿死的。”
　　“小姐和小小的私房钱全在这里了，还有小姐的首饰，够花上一年半载了。”小小想了想说。“至于衣服，小姐要是觉得不行，就只能委屈小姐换上下人的衣服了。”
　　“如此正好。”钱乐乐打了个响指，“速速找来。”

　　夜黑风高。
　　钱乐乐观察了一下环境，不得不佩服前任小姐的兰心慧智。月底没月亮——高；后院柴房的狗洞——有魄力；还有一幅逃婚路线图——太高了——就是看不大懂。
　　暖风轻吹，钱乐乐跟着钱小小钻出狗洞，迅速藏身到街边的犄角旮旯里。
　　“小小你能看懂么？”钱乐乐接过夜明珠，把路线图递到钱小小手里。
　　钱小小郁闷地看了一眼钱乐乐，万般无奈地想，可怜的小姐，看来落了水还是会留下点儿后遗症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