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惹尘埃》叶小禾

11、一举成名（四）

　　玉器坊的卖场不大，也就二十来平米的样子。钱乐乐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立马就有伙计上来招呼。
　　“这位公子，您看您需要点什么？”
　　钱乐乐微笑着打量眼前的伙计，一米七左右的身高，额宽眉阔国字脸，一看就是忠厚老实型的。
　　“本少初来此地，听说你这玉器坊的玉器做工精湛，质地优良，就想过来看看能否挑一件称心的带回去送给拙荆。这位大哥要是有空就麻烦您给本少推荐一二。”
　　“不知这店中可有公子看得上的。”伙计殷勤地问道。
　　钱乐乐装模作样地环视一周，眼光中尽是挑剔之色。良久，她皱着眉摇头道：“实属一般。”
　　那伙计见钱乐乐谈吐不凡，气质优雅，眼光挑剔，心想应是个大主顾，就将她引到卖场后面的正堂上。“公子请在此稍等，小的去请掌柜的过来带公子看看本店珍藏的宝贝。”
　　“如此甚好。”钱乐乐继续文雅地笑着，令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那伙计去了片刻就回来了，钱乐乐向他身后看了看，却不见孙掌柜跟来。
　　“这位公子，今天真是不好意思，”那伙计为难地抓抓脑袋，“我家掌柜他，他不舒服，今天公子怕是看不到我们店里的珍品了。公子要不再到前厅选选，要是有喜欢的，小的做主给公子打个折扣。”
　　钱乐乐没有起身，而是从容的收起折扇，一双美眸转瞬间蒙上了浅浅的失望，却又在下一刻流露出几分关心的神情。
　　“既如此，本少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不知你家掌柜哪里不舒服？”
　　“这——”伙计面露难色。
　　钱乐乐怕伙计起疑，马上打开折扇边扇边道：“大哥莫要多心，只是因为本少曾跟随南海神尼学过几年医理，若是寻常的头疼脑热倒也难不倒在下。刚才本少也是一时兴起，想帮你家掌柜看看，大哥若不方便就算了。”钱乐乐顺口就把神雕侠侣里的人物胡诌了出来。
　　那伙计一听，虽然不知道这南海神尼是何方神圣，但从这位公子口中说出来却掷地有声，估计也是个响当当的大医。他想到自家掌柜近来连遭不幸，整日里愁眉不展，身体每况愈下，实在是应该请位大夫来好好诊治一番。再观眼前这位公子，虽然年纪轻轻却是一身凛然正气，举止优雅得体，让人凭空多出几分敬重和信任。
　　“公子真是那南海神尼的弟子？”虽然已经信了七成，那伙计觉得还是多问一句的好。
　　钱乐乐潇洒地笑了笑，郑重点头道：“正是。”心里却想：这南海神尼四个字果然有派头。
　　那伙计此时对钱乐乐已是确信无疑，连忙躬身道：“公子既是神尼高徒，就请移步内宅，替我家掌柜的好好看看。”
　　“不急不急，”钱乐乐摆了摆手，并不起身。
　　那伙计以为钱乐乐要变卦，马上问道：“公子难道是改了主意？”
　　“非也。”钱乐乐摇着扇子，笑容可掬地说：“大哥有所不知，这人食五谷杂粮岂有不生病的，但还有些病却是因心而起。我师傅时常教导我说上工医心为主，医病为辅，诊断之前一定要弄清楚病患病起之前和病起之时经历过哪些事，见过哪些人，吃过哪些东西，唯有搞清楚这些，诊断起来方能拿捏准确，用药时也才能事半功倍。”
　　那伙计恍然大悟般频频点头，“公子的意思是——”
　　“本少的意思是大哥先不要急着带在下去见你家掌柜，不妨就你所知对本少讲讲你家掌柜患病以来发生的事情，当然这些本少也可直接询问你家掌柜，但凡人多是讳疾忌医，本少怕你家掌柜到时有所隐瞒，反而误导了本少诊断和用药，本少为师门蒙羞事小，耽误了病患却是罪该万死。若是那样，本少还不如不医。”钱乐乐一番话下来，令那伙计对他的敬仰顿时又长了三分。
　　“公子所言极是，我家掌柜这病的确是因心病而起。”那伙计一拍大腿，还真坐到钱乐乐对面开始娓娓道来。
　　“其实这病还得从小姐的死说起。”那伙计想了想说道。“我家老板娘死的早，就给掌柜的留下这么一个女儿，掌柜的怕女儿受委屈，一直也没有续弦，对小姐也是百般宠爱。后来小姐长大了，出落得如花似玉，来提亲的更是多得要把门槛挤破了。可谁知小姐却左右不满意，我家掌柜的为了小姐的亲事可是没少着急。”
　　“半年前有个叫陈老四的年轻人来店里见工，掌柜的见他雕工精湛，为人老实，又不爱多言，很是喜欢，甚至有意收他为弟子，将自己一身雕刻绝活传给他，小姐也对他另眼相看，经常跑到店里看他做活。”
　　伙计说到这里顿了顿，望着钱乐乐似乎在犹豫什么。
　　“大哥但讲无妨。”钱乐乐文雅地点点头，递给那伙计一个鼓励的眼神。
　　“嗯。”伙计得到鼓励继续道：“其实小姐已经十七了，再有半年不出嫁就得由官府强行婚配，到时候可就由不得她喜不喜欢了。掌柜的看出小姐对陈老四有意，自己也挺满意，本想戳和他们二人，可谁知那陈老四却坚决不干，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只说自己与小姐门户悬殊太大，怕委屈了小姐，若要逼他，他宁愿离开。为了这事，小姐还跟他大吵了一架，掌柜的为此也很生气，本来想撵陈老四走，可掌柜的爱惜他是个人才，此事就此作罢，陈老四仍旧留在玉器坊里，掌柜甚至还拿出祖传的一对玉麒麟给他观摩。”
　　“看来你家掌柜还真是个爱才之人。”钱乐乐打开折扇，轻轻摇了两下。
　　“可不是么。掌柜的对那陈老四真是没得说。”伙计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啊，陈老四表面上老老实实，却是谋着这对玉麒麟来的。”
　　“哦，此话怎讲？”钱乐乐饶有兴味地问道。
　　“公子你不知道，这个陈老四为了那对玉麒麟处心积虑的混到店里，博取了掌柜和小姐的信任，打探出了玉麒麟的所在，却一直没有机会下手。这个月初三他趁掌柜的不在家竟然闯进小姐闺房，意图□□小姐。”
　　“大哥刚才不是说掌柜曾经向陈老四提亲，陈老四并未答应么，那他怎么反而趁机□□你家小姐呢？”
　　“他早就垂涎小姐美色了，当初不答应只是没有搞清楚玉麒麟的所在，等他知道玉麒麟其实是由小姐保管的，当然就露出本来面目了。”伙计愤愤地说。
　　钱乐乐摇摇头，“那也不对啊，既然你都知道玉麒麟是由小姐保管的，那陈老四也应该早就知道才对，为什么半年以后才下手呢。”
　　“我们也是小姐出事以后才知道的。”伙计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钱乐乐想了想，抬头问：“那你家小姐又是怎么死的呢？”
　　“其实大家原本并不知道陈老四□□小姐的事情，若不是几日后小姐想不开突然上吊自杀，谁也不会相信平时老老实实的陈老四竟是个披着羊皮的狼。他不光害死了小姐，竟然还趁乱盗走了掌柜的那对玉麒麟。”伙计越说越气，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砸到桌子上。
　　钱乐乐看在眼里，也不说话，等伙计平静下来才又问道：“那大家怎么知道小姐是因为此事自杀的呢？”
　　那伙计又叹了口气道：“大家当时并不知道小姐为何突然自杀，也是这几天才听她的贴身丫鬟说小姐曾遭□□的事。”
　　“那丫鬟可曾亲眼看到是陈老四□□了小姐？”钱乐乐接着问。
　　“这倒好像没有，那丫鬟只说她撞见陈老四慌慌张张地从小姐屋里出来，她跑进屋里就发现小姐衣冠不整。后来没过几天小姐就突然上吊自杀了。”
　　“是不是小姐自杀后不久你家掌柜又发现那对玉麒麟不见了，然后就认为是陈老四偷的。你家掌柜刚刚丧女，又失了传家之宝，因悲而伤肺，气急而攻心，故以阴损及阳、胸闷气喘、心痛如绞、抑郁难眠。不知本少说的对是不对？”钱乐乐摇着扇子，把自己所知的有关心脏病的症状尽量转换成文言文说了出来。
　　那伙计边听边点头，“公子说得全对，果然是神医的徒弟啊！不知公子可有方医治？”
　　钱乐乐笑着点头：“方子是有，但心病还须心药医，现在大哥可以带本少去见见你家掌柜，本少还需亲自望闻问切一番，视你家掌柜的具体情况对方子进行加减。”
　　“那太好了！公子快请！”那伙计简直把钱乐乐当作了活菩萨，急切地领着钱乐乐向后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