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沈二吾

5、第5章

　　据说见龙村的先祖曾不幸跌入山中深谷，后被一条金龙所救。先祖为纪念金龙之恩，改村名为见龙村，改山名为见龙山。
　　每逢除夕这天，见龙村有个独有的习俗。由村中的姑娘扮演龙女，挨家挨户地赠与象征代表龙王福源的五谷福袋。
　　今年的“龙女”，轮到隔壁老李的女儿李岚。她梳着形似戏曲的先人发型，身穿一件红色的丝绸罗裙，坐在一顶是用竹子简易编造的高轿上。抬轿的前后共有4人抬轿。紧随在后的是六人相对行走的锣鼓，再后面的一群嬉笑着哼唱小儿歌的孩子。
　　这一路，红色随着热闹声去过每家每户。
　　村民为表谢意，会拿出自家的一件物件用来回谢龙王。会有碗筷、针线、砖瓦、春联、窗花、大米、白菜......
　　这边长边锣鼓的队伍来到山老板家，山老板正在院中写着对联。他是个外乡人，自然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龙女临家，风调雨顺。”
　　“龙女拜喜，万事吉祥。”
　　“龙女赐福，五谷丰登”。
　　“......”
　　“山老板，请接福袋！”
　　“山老板，请回礼！”
　　山老板没有信仰，也不会去求证“龙其福运”的真实性，但他尊重村民寄予新年美好的愿望。
　　经过旁人的提点下，他十分配合地完成这一礼节。
　　山老板的回礼是一份从城里带来的旧报纸。他一直就有收集报纸的习惯，确切地是收集那些刊登在报纸上的新文化、新思想的文章。
　　它们和曲谱放在一起，被山老板同视作珍宝。
　　待龙女走后，所有人继续忙活手上的活儿：
　　首先是阿嬷，她无疑是今天最忙活的人。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叮嘱山老板他们今明两天不能沐浴，更不能洗衣服。等到了今早，“哄”着山老板换上那红鞋底新鞋。接着一晃又到了下午，她便又操心年夜饭。其次是春跟秋，他俩负责家中里里外外的除垢翻新，这一天也没闲着。然后才是山老板。他需要在太阳下山前，张贴好那一幅对联以及挂上那九个红灯笼。
　　此时此刻，山老板手上提着的两个灯笼是最后一站。
　　一开门，只见换下“龙女”身份的李岚也正在挂着自家门口的灯笼。她一见到山老板，便热心肠地跑来帮忙。
　　自回到家翻了边山老板回赠的报纸，李岚心里总有颗好奇心。
　　“山老板。城里的姑娘头发都是卷卷的吗？还有她们为什么会穿那么奇怪的衣服？”
　　听李岚这么说，山老板猜是她翻到报纸上的照片。在这家报纸上，有特意独留一小块版面是刊登女性各色各样的着装照片。
　　“不全是卷发。也会有跟你一样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学生。”
　　李岚摸了一把辫子，满眼的不可思议。
　　“女人也能读书吗？”
　　她不解的眼里，泛着微弱的光亮。
　　“过完年，我打算教春读书识字。你要是想学，可以过来一起学。”
　　她愁怨的叹息，掐灭微光的火星。
　　“那我可能没机会学了。我妈收了隔壁王傻子家的礼金，过完年就要把我嫁过去。可是我不想，我都没见过他。山老板，城里的姑娘也会嫁给没见面的人吗？”
　　山老板停顿了一下，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
　　在埠城，他见过追求自由恋爱，也有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埠城生存着根深蒂固的传统，还有新奇吸引的新文化。
　　只可惜，它已经成为另一个闫州。
　　“李岚！岚岚！快来帮我杀条鱼。”
　　“李岚！”
　　李嫂嗓门依旧吵得人耳朵疼，还打乱了山老板刚组织到嘴边的话。
　　“那.....山老板，那我就回去了。新年吉祥！”
　　“嗯，新年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