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龙宿]龙说与胡说》谢沉颜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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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老实话，像四书五经这种东西是很容易培养出书呆子的，但龙宿和凤歌都是例外，他们虽然读书用功刻苦，却从不拘泥于书本上的东西，无事里都喜欢阅读兵法国策之类的课外书籍——无数的历史告诉我们，喜欢看课外书的孩子将来一般都是有出息的。
　　龙宿和凤歌都属于比较有出息的那种。
　　那边评审团做出决定后还没散会，这边他们就已经分别得到了消息。
　　龙宿一声冷笑，沉吟片刻，如此这般的吩咐下去。
　　凤歌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天色，一个人外出了。
　　明天便是成败两命。
　　那天晚上龙宿接连见了几个人后觉得真是困，没来由的一下子就觉得疲累得睁不开眼，他倚在榻上沉沉地就快睡着，迷糊中，剑子进来拖他的手：龙宿~麦睡了，来，跟我一起去看桃花~
　　龙宿甩了甩手，没甩开，于是放弃了，昏昏沉沉地跟着剑子出了门，直到给冷风一吹才勉强地清醒一点。
　　龙宿强睁着眼睛打量着四周，过了一会又闭上嘟哝一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儒门天下的桃花已经凋谢，这里的桃花正绚烂盛放，在月光下，铺天盖地地，起雾一般。
　　剑子兴致很高地说：我说过有机会要让你看看这漫山遍野全是桃花的景色的，多漂亮~
　　龙宿困得不行，压根没剑子的闲情逸志，他裹紧狐裘敷衍着说：看到了，吾看到了，真是漂亮。
　　那以后我就把家建在这里好不好？
　　好好好。
　　这里全是桃树，过了那座山，就全是梨树了，现在开了一半，也很漂亮的——以后你就在那边也造所房子好不好？
　　行行行。
　　龙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龙宿胡乱嗯了一声，剑子没听见，低下头见龙宿又合上了眼，就伸手过去捏龙宿的鼻子：醒一醒……我好不容易才赶回来看你——
　　龙宿勉强张开眼，对剑子说：汝上哪去了？这半年来一直没有汝的消息……
　　去年你不是说得了管紫金箫，音质如仙，无音可伴么？我没事就去找找看，前些日子得了架琴，给你试试好不好。
　　汝上哪找的琴？
　　龙鸣渊啊——
　　龙宿一下睁开眼：汝就为了一架鸣渊白玉而去涉险拔龙须？！
　　路过顺手而已。
　　吾记得汝师父是让汝往东边去做事，汝居然能顺路到西边的龙鸣渊？！
　　龙宿你难道没听说过南辕北辙这回事么？
　　………真懒得理汝——
　　龙宿说着从头到尾仔细地打量了下剑子，打个呵欠，重新合上眼：居然没少块肉就回来了，苍天无眼——
　　剑子看着一句话都勉强着才能说清楚的龙宿有点担心：以前从来没觉得你是喜欢睡觉的人……
　　龙宿没回答，似乎挣扎着想醒来最后又放弃了。
　　剑子说：龙宿，我一直不知道出了这么多事——你别把自己逼出病来。
　　龙宿安抚地拍拍剑子的手：吾真的很困——那些事又烦又乱，吾累得很——汝让吾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
　　剑子不放心，他打量着说话都闭着眼睛的龙宿，伸手去撑开他的眼皮：从来没见你这样乏力过，别是真的病了。
　　龙宿觉得难受伸手去格，剑子依旧不放松地去碰他的眼睛，龙宿终于生气，又觉得懒懒地使不上劲，于是不假思索就是一口。
　　剑子喛了一声，低头看时，手腕上深深一个牙印，有些地方已经渗出血来，剑子苦笑：咬得这么狠——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龙宿含糊地回答：这样比较省力——剑子汝就让吾休息一会，吾真的很累——
　　剑子不吵他了，看着站着也似能睡着的龙宿，突然之间，儿时的回忆如潮而来：那就回去睡吧。
　　龙宿说：汝看桃花，吾陪汝。
　　龙宿说着很有准头的一歪身子，有意使点真力，恰恰把剑子压得立不住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自己枕着剑子的腿安适地睡着了。
　　剑子拍拍龙宿的脸：起来，你这样会着凉的。
　　龙宿不理他，剑子给他紧紧了狐裘，抬头看看天，满天的星星璀璨如宝石 ，满山的桃花在星光下透着朦胧的光。
　　剑子说：以后我造个房子住这，你在山那边也造个房子，我们做邻居高高兴兴过一辈子好不好？
　　龙宿没有回答，已经睡着。
　　夜凉如水，一寸寸浸了过来，夜风一波波地涌起。
　　剑子打了个寒颤，想，到底该不该让龙宿回去。
　　虽然是春天了，春寒还是入骨的。
　　但第二个总会是个好天气。
　　春光明媚，宜春睡迟迟。
　　龙宿醒来时，已经日上中天，剑子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龙宿闻了闻混杂了桃花香的一缕异香，眨了眨眼，没动，只觉得阳光真是刺眼，让人眼睛又酸又涩的难受。
　　许久，龙宿起身，桃花瓣铺了他一身，偶一拂衣，香流满路。
　　龙宿慢吞吞地回到儒门，他在不该迟到的日子里迟到了，此时凤歌已经从玉鼎中掣了签，签文只有一字：宜。
　　剩下的一签自然是不宜。
　　但我们可以打赌，剩下的一签其实也是一字：宜。
　　这事龙宿也清楚地知道，因为此事是他全程授权参与。
　　但他没想到，剑子关键时刻倒戈一击，在他最不防备时一下子打中了他的七寸，一番辛苦不过是为人做了次嫁衣裳。
　　剑子仙迹，汝果然是让人料不着的了不起。
　　好了不起的一个剑子仙迹。
　　好了不起的一剂香留醉。
　　若能一睡不起多好。
　　大势已去。
　　龙宿在师父灵前静默不语，良久，他对凤歌缓缓压下腰行臣下礼，凤歌坦然受之。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料不着地松了一口气，龙宿肯低头，这是最好的结果，毕竟于有洁癖的儒门人来说，谁也不愿在前龙首尸骨未寒的时候染上他爱徒的鲜血，明目张胆地当面格杀是下下之策——煮豆燃豆箕的罪一旦背上，何以服人。
　　真是皆大欢喜，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