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那么一天》蜜洋MiYounG

4、2 所谓兄弟代沟a

　　【李砚POV视角】

　　我时常在想，是不是所有的家庭成员之间多少都会有代沟。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并不是很想承认我自己老了，还是怎样的。但是，当我意识到我和李朗之间存在代沟问题的时候，我与李朗的距离也开始越走越远了。可毕竟我和李朗兄弟之间产生嫌隙的原由，主要还是由我一手造成的，这便是我内心深处不可触碰的伤痛之一。

　　其实在我刚跟李朗相认，并把他给带回白头大干的时候，我就有点手忙脚乱的。若不是当时有具申炷在旁协助，我恐怕也没办法好好抚养照顾李朗。对于带孩子这种事情，我其实是非常陌生的。估计也没几个小孩儿会喜欢我吧！再说了，这些年来，好像敢于与我亲近的孩子，也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峨音而已。

　　对于当时也已经是千多岁高龄的我必须被迫帮我老爹养孩子这件事，我其实并不是很排斥，就是有点内心慌乱吧？虽然碍于面子及自尊心高的我总是强装做表面镇定，但我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要拿李朗怎么办才好。说到李朗，在我从饿鬼森林将他带回的时候，他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他浑身脏兮兮的，甚至全身上下也遍体鳞伤的。当时看着不哭不闹的他，我莫名地感到心疼起来。

　　可是坦白说，我对于李朗的意外出现，虽然多少感到一点惊吓，但更多的是惊喜！就我老爹的那种绝世渣男兼麻烦制造者，其实我一点也不意外他闯祸的本领。虽然我与他老人家长年来也几乎不见面不互动，但是血缘这种事儿毕竟也是伴着我们一生的，这一辈子我注定与我双亲有着不可磨灭的血缘羁绊。所以说，李朗的存在予我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李朗是我的弟弟，这世上除了双亲外，我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李朗跟我之间，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我总是无法克制的想着他。比如说，要是看到好玩的我会想要给他买，看到好吃的我也想要给他留，把世上最好的都送给他，让他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弟弟。自从把李朗带在身边之后，我漫长的人生，长久以来活了太久之后而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的方向，好像也终于看到了新的未来目标。

　　我开始对未来充满了期待，甚至也开始向往这种拥有家庭羁绊的感觉，那种允许我们互相依赖互相爱护的亲近关系。所以后来，我的人生目标规划里，除了李朗，也包括了我的初恋——峨音，那个让我平静的心再起涟漪产生悸动的人间奇女子。可能是将李朗给带在身边的关系吧！我的人生观和对这很多事情的态度，都稍稍改观改变了。

　　自从有了李朗之后，原本早就已经婉拒了峨音心意的我，又一次点燃了对峨音炽热的情愫。而这次，我不再克制压抑我对峨音的迷恋，反而更胜以往的放纵自己享受这份难能可贵的爱意情谊。也许，就算是我这种活了千年的非人类，也用不着处处守着界限，或因为放不下那该死的种种顾虑而错失了缘分的。

　　不可否认的，我的确没放下过峨音。就算当初狠心斩断了峨音的念想，我也独自承受着那份思念的痛楚。当时的我总觉得，我和峨音是属于不同世界的，而我也还没做好准备去接纳凡人之躯的峨音。不过，自从李朗来到了我的生命之中后，我几乎推翻了过往的想法。

　　看着如此纯真善良的李朗，有着人类血缘中最美好特质的李朗，不知怎的也总让我想起了峨音。或许，就算是个平凡的人类，也有着纯血九尾狐之身的我最渴望，也最向往的那种单纯美好。

　　我突然间明白为何我老爹会对人类动了凡心了。纵使是个错误的露水情缘，但至少可能有那么一刹那，老爹他老人家也许是真心爱过李朗的生母的。只怪错误的时间点遇上错误的对象，所以他们之间只能算是一段不值追忆的孽缘吧！但是，我可不像我老爹那么混蛋，不是吗？

　　传说，狐狸这一生只结一次缘。我想，这种传说肯定不是指我老爹那种特别例外，而是正巧说的就是我这种狐狸。因为我很清楚我对峨音，可不是一时冲动而已。我曾经努力着想要放下峨音，但终究还是不能如愿以偿。我总是默默地关注着她，思念着她，甚至还因为一次意外事故，对着挺身而出保护了我的峨音，我最后含着私心的趁机与她立下报恩契约。那一夜，我与峨音就产生了微妙的关系联系，一生都无法断开的不解之缘。不久后，我也从饿鬼森林里接回了李朗。

　　我的人生，好像也是从那时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往着我不可预想的方向前进。我当独生子也当惯的了，从没想过会拥有亲血缘兄弟，但李朗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我从没想过要与人类女子结缘，但是，一次次命运般的安排下，我与峨音之间的情缘也越变越深，直到我与她都双双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但说到来，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李朗的出现，那可以说是我人生的转捩点。因为有了李朗，我对亲情甚至是‘家庭’这个观念，产生了更深的想法，那种向往与渴望足以让我不惜打破我以前的守旧观念。

　　那是一种很新鲜的感觉。
　　一旦下定决心放开所有内心的束缚，我也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

　　“李砚大人。小的最近看您，似乎心情变好了很多。您变得爱笑了，感觉也更有活力了。”这就是具申炷对我整体行为转变的评价。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回头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呢。在李朗还没出现的日子，在我刚婉拒峨音而陷入苦恼的时候，我对这样一成不变的人生总觉得很是无趣。但是，当时的我一方面也确实不太愿意去改变什么。比如说：接纳峨音。当时的我，其实根本也踏不出我守旧且害怕改变的观念。可因为李朗的出现，所有的一切仿佛也是顺其自然而发生的。我认了李朗那个半人半狐血统的弟弟，也主动挽回峨音并接受了她的心意。尽管早已活了千岁之久的我，但我的人生，好像因为有了他们之后才刚刚要开始呢！

　　就拿拥有李朗这个弟弟来说吧！我本身就为李朗做了很多不同于以往的改变，甚至我的想法思维模式，还有我的性格上也有着明显的转变。当然，所谓的性格转变，也只不仅仅是针对我对待李朗的态度，还有我对待峨音的态度。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李朗跟峨音并不同，尽管他们俩都是我爱的人。可我对李朗的爱，是手足之情，是兄弟之间的亲情之爱；而我对峨音的爱则是带着某种深切欲望的，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情。

　　此外，李朗他……很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呢？

　　就是……李朗他真的太过善解人意了，甚至比同年龄的孩子都要早熟。是因为李朗有着与我同宗同脉九尾狐血统的关系吗？我总觉得李朗与其他人类小孩，还有其他狐族的孩子们不同。我感觉李朗他很有慧根，甚至他的悟性都很强。看着这样的李朗，老实说，我有个时期恨不得能将所有我会的都一一教会李朗，想要将李朗用心培养，让他拥有无论是凡人或非人类的孩子都望尘莫及的卓越能力。从基本教育到各种有关三界的知识，从休闲娱乐的棋艺到十八般武艺，我都希望李朗能一一掌握并融会贯通。

　　有时就连具申炷都爱吐槽我太过心急。我倒不这么认为！毕竟李朗是我亲弟弟，我自然希望他能展现最好的一面，成就最好的他！想当然的，我既然有这个能力栽培李朗，还有鉴定于李朗的血统及身份背景，本来他也与其他的孩子不同。我自是希望自己的亲弟弟同我一样，拥有最好的一切。

　　当然，这并不代表我只看重眼前，或只是一味的将李朗往死胡同里逼近。我希望的李朗能快乐无忧，平安健康的成长，毕竟在我还没与他相认以前，李朗也着实过得太苦了。所以，在教育指导及鞭策李朗进步的同时，我也同时给了李朗最大限度的自由，想让他享受愉快的人生。

　　曾经的我是被父母亲放生，以自生自灭的方式自己闯荡三界锻炼学习的。可我心底很清楚，李朗与我并不相同。李朗资质虽然不错，本性也很好，但是他也因为童年的经历，而在很多方面都有着阴影创伤。我真的不希望李朗走冤枉路，或继续受其他折磨。尽管知道无论是谁都是需要经历磨练才能成长，但是我希望这是由我亲自来教会他。就算他学不精也无所谓，至少我还在。只要有我在，我就愿意一直这样护着他。他的笑容，他的快乐，他的无忧无虑，甚至是他的善良与纯真，这些我都想为他守护，一辈子守候着他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生为九尾天狐的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不得不说，具申炷确实很有带孩子的经验。可能这与他曾经有个妹妹多少有些关系吧。在我抚养照顾李朗的时候，具申炷给了很大的帮助。当然，很多时候，具申炷也会有帮不上忙的时候。就好比如说：当半狐体质的李朗意外受伤或生病时，具申炷也跟我一样心急又手足无措的。

　　在我照顾了李朗之后，我有时偶尔也会有颇大的感触，终于有点了解为何我双亲他们俩都只当个挂名父母了。因为能摆脱养孩子的累活儿，确实还真的是挺乐挺幸福的。当然，我只是想想而已。李朗这个弟弟，我是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放手的了。我甚至以前都没想过，原来我竟然会是如此有占有欲的家伙。

　　有段时间，我忙着公务也忙着跟峨音谈情说爱的时候，虽然李朗依旧很喜欢我，一看我有空也喜欢粘我，但当我发现具申炷跟李朗的关系变亲近时，我不知怎的还感到有些吃味儿呢。好吧，我的确就是这么幼稚又矛盾的。一方面希望我忙碌的时候，庆幸着李朗的身边有我送他的小黑狗和具申炷陪伴，但另一方面，我又贪心地想要李朗最喜欢最依赖的还是我这个亲哥哥，而不是其他人。就算是具申炷也不行，在李朗的心目中我一定要一直都是顺位第一才行。

　　话说回来，我一直都跟李朗处着很亲密的兄弟关系，我们互相陪伴互相爱护对方，就像我老爹所希望的那样与李朗相依为命。本来一直以来也都相安无事的，但一直到后来的我与峨音因为蟒蛇意外事故等缘由，而又为爱冰冻三途川阻扰生死秩序而被降罚之后，从我被迫离开白头大干并舍弃山神之位开始，我与李朗之间本以为永恒紧密牢固的兄弟情谊也开始生变。

　　我的突发离开，造就了李朗又一次无法挽回的悲剧人生。
　　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曾经许诺过李朗说我一辈子都不会抛弃他，但是我却还是被迫离开他的身边。虽然如此，但我坚决不承认我抛弃过李朗，因为事实我也从没抛弃过他。我只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而导致身不由己，而迫不得已的必须短暂的离开他身边。仅此而已。我只是短暂的离开，而并非永远的离去。至少在我这里看来，我的确是这种立场，也是这种想法的。只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从没想过我的离开会导致李朗陷入绝望，并在疯魔的状态下犯下了无法挽回的过错。

　　李朗杀人了。
　　当我从三途川的夺衣婆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我的心里是无比震惊的。

　　冥府的时间与人间不同。在我因滥用职权，擅自冰冻三途川扰乱生死秩序而受罚的期间，我听闻了李朗在人间大开杀戒的消息。一开始，我实在无法相信这是真的。直到，三途川的夺衣婆将李朗的罪行记载并将李朗的通缉令丢给我看时，我真的觉得我的心愈发冰凉。

　　李朗为什么会杀人？而且，他所杀之人甚至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村民。曾经连路边偶遇的受伤小动物都无法无视，嚷嚷着要我帮忙救治的李朗，又为何会变得如此残暴呢？究竟在我离开人间的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具申炷呢？他不应该伴着李朗身边的吗？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此呢？

　　顷刻之间，我终于意识到我的人生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了。

　　我的初恋女子峨音死了。
　　而现在，就连我最亲爱的弟弟——李朗，难道我也要失去他了吗？

　　还在雪山地狱受酷刑惩罚面崖思过的我，凝视着夺衣婆扔在冰上的通缉画册，一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李朗的画像，与我记忆里他的模样，有着明显大的差别。我的李朗，我的弟弟，他在我离开他的时候，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长大成人了。

　　似乎看出我的惊怔模样，掌管三途川的夺衣婆缓缓道来：“李砚，在你受刑思过的期间，人间早已时过境迁。”

　　“多…多久了？”我颤声问。一直到在这雪山地狱，我都忘了时间的观念了。

　　当夺衣婆说出一个我预想不到的数字之后，我才意识到我错过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我突然觉得我浑身血液变得冰冷，甚至就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了。

　　“李朗此次杀人屠村，罪孽深重，死罪难逃。”夺衣婆发出一声冷哼，语气里含着明显的杀气。“我只是跟你通知一声。当然，冥王那里我也知会了。”

　　“我老爹他……有说什么吗？”我不知道我究竟还在期待些什么。毕竟我与李朗的生父，本来就对我们兄弟俩不闻不问的。

　　夺衣婆只是抿唇一笑，不语。
　　而她的答案，我也知晓了。

　　我祈求道：“婆婆……让我去吧。”我想我这辈子，也只有为了峨音与李朗，这两个我最深爱之人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低声下气了。

　　夺衣婆挑了挑眉。“你真下得了手吗？”

　　我低下头，看着李朗的通缉画册，泪水早已不争气的滴滴落下，又因天寒地冻的环境瞬间凝结成冰。当被我咬破的嘴唇滴下的血，与我的泪水交织在一块儿的时候，我才继续开口说：“我想见见他。”

　　许久，夺衣婆没有搭话，但是在她转身离去前，她解开了捆绑着我的锁链。解开了束缚的我，孱弱的身子瞬间摇摇晃晃的摔跌倒地。我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慢慢地摸向李朗的通缉画像，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