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骨难驯》沉鱼落雁的土豆丝

14、傲骨

　　那次通话过后，严傲有两天没再见到贺京溪，他觉得很纳闷，那两天都有翘课去奶茶店蹲他，却每次都没有蹲到他人，给他发微信也不回，打电话也没接，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

　　严傲难免心急，揪住点单柜前曾和贺京溪说说笑笑的女同事一问，她说贺京溪家里出了点事，请假了。

　　时珀歌一下课就见严傲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跟朵蔫了的花儿似的，他打趣道：“严哥，你也失恋啦？”

　　严傲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眼尾上挑的弧度都相当锐利，如同一把锋芒毕露的剑，“你什么眼神？你才失恋了。”

　　严傲心情不好时就喜欢臭着张脸，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时珀歌挨他冷眼都挨习惯了，大喇喇地说：“我是失恋了啊，前几天不刚和叶霜思分手么。”

　　他一屁股坐到严傲课桌上，愣是把严傲搭在桌上的胳膊挤了下去，“不过你要是没失恋，干嘛摆出一副寡妇脸啊。”

　　严傲表情没变，很不客气地说：“对你没好脸色，现在别烦我行不行。”

　　课桌里的手机叮咚一声，严傲下意识掏出一看，见是直播平台的推送消息，啧了声明显失望地塞回桌肚。

　　时珀歌一脸狐疑地观察着他，隐约嗅到了某种非同寻常的八卦气息，这一看就是在等谁的消息等得魂不守舍，会是谁呢？究竟是哪个绝世大美女迷惑了他兄弟的心神，让他兄弟一个如此不近女色的人都方寸大乱，究竟是谁！？

　　时珀歌想得抓心挠肝，在严傲又一次焦躁地看手机时，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何方神圣让严哥坠入爱河啊？让我看看，咱严大帅哥竟然也有等不到的消息，这个妹子把持力可真够强的。”

　　时珀歌啧啧有声，严傲伸手去夺，他直接蹦起来跳下了桌，一只手飞速翻看着浏览记录，全是严傲单方面地给人家发消息，吃了吗在干嘛怎么还不回我，简直就是舔狗语录的经典合集。

　　最关键的是没有得到对方的一条回复，严傲还发得津津有味锲而不舍。

　　最新一条消息是一分钟前，严傲委屈地发了个恶犬落泪的表情包过去。

　　时珀歌忍俊不禁，摇头感概，“没想到啊没想到，严傲你也有今天，真是天道有轮回啊，谁让你之前那么多妹子找你你都爱答不理的，这下有了喜欢的，一下遭报应了吧！啊哈哈哈哈哈——”

　　时珀歌笑得很大声，笑得肩膀都打颤，如同癫痫发作般。严傲真想挖个坑把他埋了，眼里的杀意怎么也藏不住。

　　时珀歌被他用眼神刀习惯了，还在乐呵呵地看着严傲手机。点进溪水潺潺的朋友圈，本想看个美照养养眼，但遗憾的是对方朋友圈一张自拍都没有，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兼职广告，头像也是一片空白，简而言之没有任何看点。

　　时珀歌无聊地又将手机还给他，自作主张地提议，“严哥，你这么舔人家，我看你干脆跟她改个情侣网名得了，人家叫溪水潺潺，你可以叫雨水淅淅、或者流水哗啦，咋样我是不是很有才！”

　　严傲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的，我还有四个多月才满十八。”

　　时珀歌面露疑惑，然后掐指一算说，“准确来说是四个月零九天，你的生日做兄弟的我怎么会忘呢，咋的啦？”

　　严傲冷笑，“我国刑法有明确规定，未成年人不适用死刑，所以趁我成年前把你杀了，我最多也就蹲个十几年大牢就能出来，”他一脸的似笑非笑，垂眼睥睨时珀歌，半眯的浅色眸子中似有暗流涌动，压迫感十足，“所以，你确定还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晃？”

　　严傲语气轻飘飘的，时珀歌却感受到了十足的死亡威胁。他长得凶，唬人时很有一套，时珀歌被唬住了，二话不说原地转身，中指贴裤缝，像个投降的企鹅，同手同脚地走了。

　　严傲眯着眼目送他离开，待到时珀歌看着都吵耳朵的身影不见后，这才叹了口气坐回了椅子上。他长得人高马大，狭窄的座椅根本就容纳不下他，严傲坐得束手束脚，其中一条长腿愣是没塞进去，干脆支楞在桌椅外边，差点绊倒了一路跑进来的宋洵。

　　他避开过道的这条大长腿，见严傲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用最小的音量说出最让严傲火大的话：“哎严哥，听说你成舔狗了？”

　　“……”

　　严傲搓了搓后槽牙，心想时珀歌还是得杀，被判死刑也得杀。

　　这个讨人嫌的大嘴巴。

　　“舔你妈，能别烦我？”他耷拉着浓墨重彩的眉眼，低头看手机。

　　宋洵又凑近一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不是什么情况啊跟我说说呗？时珀歌说你在微信上一个劲地舔……”

　　后半句话没能说出来，因为严傲冷漠地一掀眼皮，一记杀伤力爆表的眼刀射向他。宋洵被瞬间秒杀，讪讪地闭了嘴，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严傲只想一个人清静一下。

　　他心不在焉地又熬了两天，直到周末，始终联系不上贺京溪的他骑着摩托又去了一趟老城区，打算上门堵他。

　　可刚到他小区楼下，裤兜手机就振动一声，严傲忙不迭掏出来一看，多日以来石沉大海的消息终于有了回音。

　　［溪水潺潺］：我妹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住院了，你别来我家，家里也没人。这几天忙着处理我妹的伤，没心思看手机，害你担心了，不好意思。

　　紧跟着又是一条消息，贺京溪发来一个安慰委屈小狗的摸摸头表情包。

　　严傲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打字的动作很急：哪个医院？我过去找你。

　　［溪水潺潺］：没事，不用麻烦你过来的，这边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

　　严傲跨坐在摩托上，头盔上的挡风玻璃被他拉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似阴雨季节的天空，隐隐有种风雨欲来的征兆。他表情愠怒，嘴唇绷成一条线，噼里叭啦打字：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那边沉默一阵后，终于有了回复，贺京溪妥协，给他发来了医院的定位，并配文：骑车小心，注意车速。

　　严傲没再回复，关屏扔进裤兜，骑车往医院赶时，车速不像来时那么风驰电掣，恰好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气归气，倒是还听他的话。

　　抵达医院，他往贺京溪所说的病房赶，转过一个拐角，恰好与一个人迎面相撞，准确来说是对方撞上的他。

　　严傲本想说句你走路不看路吗，看清那人是贺京溪后，生生把脏话咽了回去，自然而然地把撞上来的人抱了个满怀，“贺京溪，怎么还投怀送抱的？”

　　严傲积攒的小怨气被他撞了个烟消云散，像个混球般痞里痞气地垂眸看怀里的人。贺京溪比他矮半个头多一点，他的下颌正好磕着贺京溪的额角。

　　可能是那一下磕狠了，贺京溪有些晕头转向的，脚步踉跄了好几下，拽住严傲的衣角才勉强站稳。

　　“抱歉，刚才是我没看路。”他从严傲怀中退出来，清朗的嗓音变得低哑，透着股掩饰不住的疲惫。

　　严傲注意到他眼下一片淡淡的乌青，像是这几天都没能休息好，额角还被磕红了一片，显得他更加憔悴。严傲嗓子眼发紧，“疼吗？”

　　贺京溪：“什么？”

　　“撞疼了吗？”严傲伸出一手揉了揉贺京溪额角，举止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怜惜。贺京溪一愣，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你这什么表情，当我是瓷娃娃吗碰下就碎？”

　　他竟然从严傲一张硬汉脸上看到了货真价实的心疼。

　　严傲说：“是你自己脸色太差。”

　　“是吗？”贺京溪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没怎么照过镜子观察自己。

　　严傲手上还拎着个牛皮纸袋，袋子里装着他打包回来的排骨炖汤，他叹了口气递给贺京溪，“给你妹买的，补身子的，我看你也可以喝两口补补。”

　　贺京溪笑着接过，“谢谢。”

　　严傲注意到地上有张x光片，估计是刚才被撞飞的，他捡起来看了看，“这是你妹拍的片吗？她怎么骨折的？”

　　贺京溪嗯了声，语气自责，“摔的，她当时扶着栏杆下楼梯，筒子楼那里的栏杆都年代久远，生了锈，突然松动起来，她没站稳，从二楼摔了下去。”

　　严傲回想起上次去他家的情景，年久失修的破败楼道，像座灰扑扑的坟墓入口，发生这种意外事故倒也不是很离奇，严傲看他，“那时候你在吗？”

　　贺京溪摇头，“我那天加班了。”

　　严傲不太会安慰人，笨拙地说：“你别自责，你那天又不在，不是你的错。”

　　“要是我在就好了，我在她说不定就不会出事……”贺京溪的声音轻得像是没了力气，翕张的嘴唇泛着病态的苍白。

　　严傲感觉他脸色越来越差，没忍住去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没什么异常，就是额角渗出了一层薄汗，严傲皱眉说，“别这么想，怪就怪你们住的那栋楼太垃圾了，你很热吗？都出汗了。”

　　医院开了冷气，照理说不会太热。严傲掌心被他的汗液浸湿，故而翻转过来用手背替他拭去汗珠，这个举动带着几分暧昧的亲昵感，严傲自己都愣住了，手指一僵，所幸贺京溪一门心思放在他妹身上，没察觉到严傲的异样。

　　“我不希望这种意外事故还会发生第二次，我打算过阵子带着她们搬家，去租一个至少安全的房子。”贺京溪说。

　　严傲收回手，藏起脸上的不自然，“好啊，我到时帮你留意下，要是有什么物美价廉的出租房我就告诉你。”

　　“谢了。”贺京溪习惯性地道谢。

　　“举手之劳而已，你真的很爱说谢谢。”严傲还挺喜欢他对自己笑的，但不喜欢他总是跟自己这么客气，更不喜欢他前几天家里出了事却什么都不肯和自己说，明明自己也能帮得上什么忙。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遇到麻烦事了尽管来找我，我乐意帮你分担。”

　　“还有人上赶着找麻烦的啊。”

　　严傲说：“你就当我闲行不行。”

　　“行。”贺京溪没忍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