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星系》鱼吃雨

17、17

　　“你小点声，吵到客人了。”陆凡月捂住他的嘴巴。
　　陆凡星眨巴着眼睛，对荀宇唔唔唔了几声。
　　后者看不下去，冲陆凡月说：“月姐，你忙，我帮你处理他。”然后就伸手抓了陆凡星的手腕从后厨上去了。

　　.
　　“哥，你竟然谈恋爱啊？”陆凡星贱兮兮地笑起来，肩膀撞在荀宇的肩上。
　　后者看了他一眼，说：“我瞎说的。”
　　“嗯？”
　　“随口一编的，我没有女朋友。”
　　陆凡星略微遗憾地“哦”了一声，又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荀宇垂眸看他，回答：“没有。”
　　“没有吗？那有人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
　　“我觉得有。”陆凡星说。
　　“为什么？”荀宇抬眼看他，黑色的眸子像是盛了窗外的雨水，幽深但暗流涌动。
　　陆凡星认真地看着他，笑着说——“因为哥很好看啊。”
　　“......”

　　.
　　雨下了一整天，晚上了又逐渐大起来。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簇簇的泥水。
　　陆凡月拎着菜，在门口脚踏不停，米白的裙边都是泥点，她暗骂一声，冲楼上叫了陆凡星的名字。
　　后者小碎步地下楼迎接她，被自个老姐一顿臭骂。
　　等上了楼，陆凡月换了一套简单的休闲装，在厨房忙活，陆凡星和荀宇坐在沙发上。
　　陆凡星投入到游戏里，荀宇作为客人，有些不自在。
　　男孩走到厨房门口，轻轻靠在门边，轻声问：“月姐，需要帮忙吗？”
　　陆凡月转过身，炉灶上是一锅浓白的鱼汤，咕噜噜地冒着热气。
　　“不用，你坐着。”
　　荀宇没说话，保持姿势站了快一分钟。
　　陆凡月没好意思，让他给自己剥蒜。
　　陆凡星没心没肺地打完一局，发现荀宇不见了，听见陆凡月在说话，走进厨房。
　　“姐，好饿。”
　　“别嚎了。”陆凡月把汤从炉灶上拿下来。
　　陆凡星笑嘻嘻地去拿碗，他凑到荀宇身边，低头看男孩细白的手一点一点地拨开蒜皮。
　　“姐，你怎么让他给你剥蒜啊？”陆凡星问道。
　　陆凡月愣了愣，“还没剥好吗？”
　　荀宇着急地撕开黏在上面的一块，指甲缝里挤进一点浓重的蒜泥。
　　“那别剥了，小宇，等会我来就好了。”陆凡月说道。
　　大概是不大好意思，荀宇的手指僵了僵，脸皮有些热。
　　接着耳边传来一句“我来”，下一秒荀宇手里的蒜瓣到了陆凡星的手里。
　　后者没有用手剥，随意抽了一把菜刀，又拿了一瓣新的。
　　当！当！
　　蒜瓣在刀面下被打击拍碎，蒜汁溅出一些，几粒小的掉在地上和陆凡月的身上。
　　“......”
　　“你看，这样就很快。”陆凡星骄傲地举了举菜刀。

　　.
　　吃完了饭，荀宇和陆凡星一起收拾。
　　泡沫在水池里飞舞，陆凡星把碗放里面，熟练地刷起了碗。
　　荀宇站一旁跟着他一起，厨灶有些小，俩人挤在一起真的有点不适应，陆凡星让了让，给他伸手到池子里。
　　荀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认真地刷盘子。
　　陆凡星没忍住笑了，被荀宇发现之后下意识捂在嘴上，却忘了手上有泡沫。
　　“……”
　　荀宇看傻子一样，冲干净一只手，帮他把鼻子上的泡沫抹掉。
　　陆凡星脸一红，手上没拿稳瓷碗，哐当一下砸到池子里。
　　引来外头陆凡月的吼叫。
　　等所有事都干完了，陆凡月让荀宇留宿。
　　一开始荀宇不太愿意，窗外轰隆一下打起了一声雷。
　　“……”
　　荀宇半躺在床上看陆凡星的物理卷子。
　　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字迹端正，解题步骤还算清晰。
　　荀宇这么想着，发现自己在卷子上划了许多改正的地方。
　　他是文科生，虽然有一直在保持理科的进度，但终究会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每次做题他会写更多清晰的步骤，哪怕一个小数点都要标清晰。
　　陆凡星一出浴室，就看到荀宇有些手脚忙乱地往身后藏东西。
　　“藏什么呢？”陆凡星走过去，头发在滴水，水珠砸在床单上，氲出一朵朵小花。
　　“没什么。”荀宇说。
　　陆凡星眯了眯眼，没说话，站起身找了条毛巾往头上盖。
　　刚才心猿意马，荀宇平静下来才发现陆凡星竟然裸着上身，刚长成的少年肌肉薄薄地蕴含着力量。
　　荀宇咽了咽口水，犹豫开口：“我……”我了半天也没接下一句。
　　陆凡星等得久了，干脆出去了房间。
　　“……”
　　他回来之后头发是干的，在灯光映射下感觉柔软的发丝在跳动。
　　陆凡星走到床边，拍了拍床。
　　“过来。”
　　“......”
　　荀宇一瞬间产生了想逃的负罪感。
　　他机械地迈开腿，坐在了床上。
　　窗外的雨停了，水珠顺着屋檐落下来，砸在窗沿，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荀宇抬眼看窗口那副行星挂饰，它似乎是被窗外的雨滴震颤到了，稍微动了动，跟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身后靠上来一个热源，陆凡星几乎是要贴在他的后背。
　　“哥，你看什么呢？”
　　荀宇偏过身子，自然地把腿也放在床上，说：“困了。”
　　“......”
　　房间里熄了灯，窗外也无月明，窗帘扯上之后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整个环境都黑了下来，视觉的封闭导致听觉的细微程度让人无法忽视。
　　陆凡星动了动，手臂碰到荀宇的。
　　黑暗里传来一声吞咽。
　　“你睡不着吗？”
　　“嗯。”
　　“那......”陆凡星换了个姿势，胳膊肘撑在耳边，轻声：“要不要聊会天？”
　　荀宇看不清他，等了一会儿才说：“聊什么？”
　　“聊——哥为什么想转理科？”陆凡星话语间噙着笑，轻轻的气息在空气中震颤。
　　荀宇冲黑暗眨了眨眼，脑海里做了一下挣扎，败给了雨声和黑夜，缓缓开口。
　　“原来就想选理科，只是......我妈让我选了文科。”
　　“为什么？”
　　“她希望我以后从事安稳的行政工作。”荀宇说。
　　耳边传来一身浅低的叹声。
　　陆凡星靠近了一点，“那你想吗？”
　　室内温度达到适宜，空调的声音安静了一点，窗外的雨似乎也停了。
　　房间里安静得像被凝固住了。
　　“不想。”荀宇说。
　　陆凡星换了一只手，那只手被压麻了，抽出来的时候蹭到荀宇的手臂。
　　“你和她说过吗？不想。”
　　“没有。”
　　“为什么？”
　　荀宇凭感觉看了他一眼，语气冷了一点，“说不出。”
　　“可她不是你妈妈么？”
　　空气再次凝固起来，陆凡星感到有些尴尬，再开口的时候听见荀宇说。
　　“那你呢？”
　　“嗯？”
　　荀宇转过身子，和他面对着面，很轻地问：“为什么和姐姐一起生活？”
　　“......”
　　陆凡星想笑他怎么反问起来了，不过还是很认真地回答：“我爸妈不在了。”
　　荀宇愣了愣。
　　陆凡星接着说：“他们几年前出了车祸，一个也没留下，之后我姐就带着我一起生活。”
　　应当是很悲伤的事，陆凡星说得很轻松，就像在谈“窗外下雨了”就“该收衣服”这样的事。
　　荀宇感觉此刻的时间像是一把尖锐的小刀，轻轻刺进皮肉。
　　有点点说不出来的疼。
　　陆凡星不会知道荀宇的心思，他语气轻快地说：“我说完了，该你了，刚才的问题。”
　　荀宇咽了咽口水，嗓子像是被堵住了，“我...我妈，比较固执，她不希望我离开她。”
　　父母一直都是这样，即使是愿意放开孩子远去，也始终留着一根亲情的绳子，牵住他们。
　　陆凡星不大能理解这种感受了，他轻叹了口气，顺着感觉碰到了荀宇的手臂。
　　手指点了点他的皮肤，轻声说：“没关系的。”

　　.
　　第二天。
　　“诶！陆凡星，你们也体育课么？”
　　听到声音，陆凡星看过去。
　　杨祐抱着篮球，呲着牙看他。
　　他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怎么样？”
　　杨祐挑了挑眉，说：“打不打比赛？我们这缺人。”
　　高三时间很紧，但死学也不是办法，所以就给他们保留了体育课。
　　陆凡星抬了抬眼，稍稍侧头。
　　“荀宇在教室呢，不来。”杨祐一眼就猜出他在找谁，脱口说道。
　　“......”
　　被人窥破心思，陆凡星不大开心。
　　他看了杨祐一眼，身后走上来陆春他们几个。
　　陆凡星笑着，“你那自己凑一个，我们打全场。”
　　杨祐成绩不大好，已经定了体育生的身份，他妈也同意，所以他在文科班里就土霸王一个，身边几个也是体育生。
　　陆凡星几个身量都差不多，身高不差，但相较体育生，确实有点点差距。
　　哔——
　　哨声响起，球面砸在橡胶地面上，弹起一阵燥热的尘烟。
　　陆凡星第一个抢到了球，他动作很快，像一只身手矫健的野兔子，在狼窝里乱窜，引得众狼咬牙切齿。
　　聪明人还是会有不同的。
　　陆春、代辛和陆凡星已经是老搭档了，默契足足超越了对面只谈比赛不谈感情的体育生们。
　　半轮下来，杨祐累得满头是汗，眼神停留在得分牌上。
　　对方领先了三分。
　　最后一场，是决胜局。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了一圈人，大多数女生都星星眼地冲陆凡星喊加油，对比这边高三的闲散人员则是咂嘴地盯着文科班的肌肉无脑男。
　　杨祐抬眼，正好和陆凡星对视了一眼，他眯着眼，慢悠悠地张了张口。
　　陆凡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皱了皱眉。
　　哨声再次响起。
　　“阿星！”陆春运球，喊了一声之后手腕一转。
　　球再次到了陆凡星的手里，他姿势熟练，越过防守，脚尖刚抵到三分线。
　　突然，身边撞过来一个人。
　　鞋底和橡胶地面摩擦的滋滋擦擦的声音响起，惊呼声和嘀咕声此起彼伏，来往的人围成一圈。
　　不远处的体育老师吹着哨子，脸色难看地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