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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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谢谢和不客气，两人相安无话，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开学测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考试，但排场还是要有的，考场按高一两次大考排了序号。刚分班的缘故，整体变动不大，前后浮动多不过二十名，只有几张新面孔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今年来高二的复读生似乎不少，温辞年和商启辰恰好坐前后桌。他来的时候商启辰已经趴在桌子上有一会儿了，桌子是一种与学习无关的干净，只有一瓶矿泉水和几根散落的笔。
目光顺势在教室里环绕一圈，哪怕是最后考场里的学生也在争分夺秒地复习，捧着必背古诗文念念有词，在考场里转着圈握手来吸取运气，还有抓紧时间上分打游戏的。
不论在做什么，大多都是清醒的，像商启辰这样没有意识的情况不多，温辞年只瞟了他一眼就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了。他猜商启辰大概有些紧张，复习到了深夜。
说这话倒是误会他了，商启辰十二点睡下，辗转反侧一个小时，实在合不上眼，才不得不拿出几篇阅读看，看到不得不睡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他缺觉缺得颇为烦躁，晚上欠的债都用白天还，这诡异的作息已经持续了五个月，怎么倒也倒不过来。
听到身后拉椅子的动静，商启辰动了一下，坐起身来回头看了看正发呆的温辞年，他也不打算复习，桌子比商启辰的还干净。
思考了一瞬间，商启辰干脆换了个坐姿，到温辞年的桌子上趴着，打算和人拉拢一下感情。
温辞年看着他折腾，也没将人赶走。
“复习吗同桌？”
“不。”
“那跟我聊聊天吧？”
“不聊。”
拒绝的话刚说出口，他又觉得不合适，昨天刚决定多和新同学交流，今天又回到老样子。幸好商启辰看起来不会因为一两句拒绝伤心。
“你还生气吗？”商启辰下巴垫在胳膊上。
“我没有生气。”温辞年觉得有必要说清楚这一点，他还不是那种因为一场称不上社会性死亡的事就疯狂生气的人，他只是在商启辰面前单方面丢脸。
“但你不理我啊，今天也不理我。”商启辰把脸埋进胳膊里，“你有没有看见昨天给你叠的星星啊，如果扔掉了……”
他沉默一瞬，肩膀的线条有些紧绷，小声说：“我会有一点难过。”
但不多，毕竟是新朋友嘛，现在就先卖卖惨拉近距离。
“……”
温辞年走神飘到窗外的目光被他吸引回来，他睁大了眼，有些震惊。
虽然他没有扔掉，如果真的扔了，正常人就算发现了也会当作没发现，一般不会再主动提了，可他怎么这么敢说？
他不喜欢被人误会，于是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没扔。”
商启辰的头发很蓬松，还很乱，细看还被枕头固定了形状，后脑勺不太圆润，他从胳膊里抬起一点头，露出一只眼睛：“真的？”
“真的，放在抽屉里了。”
商启辰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他：“那要不要带我出去玩？我请你吃饭，林老师让你照顾我呢。”
温辞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己正在给什么调皮捣蛋的小学生当家教。
好像商启辰在说：“我想出去玩，还想出去吃饭，你不能不答应我，你妈妈让你照顾我哦。”
考试铃声响起，像周遭喧闹声的开关键，两人的对话也成功终止在这一刻，温辞年恍惚以为自己心愿显灵了，刚想让商启辰闭嘴，铃声就响了。
不过他得承认，在无聊的早上有人说说话，让他不再觉得在人群中的沉默和独立那么无趣且难捱。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尤其是语文考试，一分钟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用。温辞年正为卷子上的两道大题抓耳挠腮。除去能靠套路和推理写出来的部分，温辞年实在不知道怎么答剩下的题。
他的诗歌鉴赏答案和记叙文是能被记录在《考试迷惑行为大赏》里的，语文老师曾经单独把他叫到办公室里，说题目让赏析“山城薄酒不堪饮，劝君且吸杯中月”这句诗中的“月”，他为什么能将诗人对月的迷恋与享受理解成诗人将酒比作月，运用对比写出此地的酒质量比山城好。
温辞年很无辜：这杯中月不就是杯中的倒影？浊酒怎么能清晰地倒映出天上月呢？况且前文又说山城的酒不好喝，以月写酒又有什么不对？这话一说差点把语文老师气厥过去，暴怒之下直接让他做了五十篇诗歌鉴赏，还在课上将他的观点拉出来鞭尸。导致他的答题卡成了大家笑声的接力棒，谁拿到了都要先啧啧称赞一会儿，再传给下一个人。
他摇摇头，又审了一遍题干，单留下两道鉴赏题，勾了议论文，速度比常人快了不少。但他议论文写了一半，正绞尽脑汁的时候，前桌忽然传来“咔哒”一声。
温辞年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在商启辰正后方，轻而易举就看到他写了快一千字的作文，答题卡哗啦一响，他整理好顺序就大功告成一般趴下睡了。
“……”
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自己的作文进度条，再看一眼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的表，他捏着笔的手一紧，认命地叹了口气。人比人是会气死人的，尤其是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
这一声也同样惊动了四周咬笔头的考生，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商启辰嚣张的后脑勺，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最后把商启辰惊醒的不是考试结束的铃声，是监考老师从他胳膊底下抽走的卷子。他真的一动不动睡到了考试结束，一次也没检查过。
收了卷子后，商启辰揉了揉脖子，觉得自己后背酸痛。监考老师夹着卷子走了，只是临走前看了他一眼，眼神充满了对他分数的好奇。围绕着他的讨论声似乎更加响亮，兴许过不了多久，他就是高二年级口口相传的传奇人物了。
上午只考到十点，剩下的两个小时都是自习，众人几乎是语文一结束就窜出教室，在考场里四处寻找相熟的好友，讨论起语文答案。
声音大得商启辰想睡也睡不成了，他只好翻出练习册，对着去年的试卷过题型。
温辞年倒是接力一样趴下了，他的位置像是竖起了什么屏障一样，没人到他身边来，周遭的嘈杂也传不到他耳朵里去。
“他睡了。”
一个女生蹲在他桌边看了一眼，用气音对前面的人说。
温辞年的睫毛颤了颤。
“那不要叫他了，我帮他带回来好了。”商启辰笑着合上笔记本。
“三金叫我带你俩都去的，不过他是老朋友了，你倒是要熟悉一下。”
原来是报到那天选出来的班长。
温辞年听着两人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厚膜，从很遥远的地方传出来。他慢慢睁开眼，入目是许闲月惊讶的表情，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不好意思地捂住嘴，抱歉地笑：“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没睡着。”温辞年坐直了身子，刚刚睁眼时一瞬间的迷茫已经消失不见。
三个人站了起来，温辞年虚护了她一下，怕她突然起身摔倒，商启辰余光扫到他的手，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许闲月身材高挑，红色半袖搭校服，右手插着兜，落拓又大方。能撑起红半袖还不土的本就不多，不仅不土还很潇洒的就更少了。
她笑起来也让人觉得清爽：“新校服到了，三金叫我带你们去取，还有二十分钟上课，小仓库，走吧？”
温辞年点点头，一起往教学楼外走。两个新面孔一个旧女神，对于不怎么关注其他事的高中生来说，三个人走在一起，总有几个好事的要看两眼，说两句。
走出教学楼，暖风扑面而来，阳光被树叶剪成一朵一朵，从缝隙中倾泻下来，印在三人的衣领上。
温辞年和商启辰并肩走着，许闲月快两人半步，他们穿过操场，又走一段小路，到了食堂后面的小仓库。一行三人站在灰色的铁门面前，眼睛被光晃得睁不开。
她从兜里掏了钥匙开库门，沉闷浓郁的油漆和板材的味道汹涌而出，熏得人眼泪直流。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僵在原地，许闲月眯起眼暗骂一句。
不待两人作出反应，她就用衣袖掩住口鼻钻了进去，只飞快地留下一句：“在这等我。”
温辞年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忽然觉得许闲月不仅有能管人的领导气质，还有能护人的大姐风范。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她的竹马，会不会是个调皮捣蛋的弟弟呢？
九月的午间依然蒸腾着热气，让人汗流浃背，地上的蚂蚁都绕着烫人的光斑走，诡异的气味被太阳烤出另一种感觉。温辞年的表情僵硬，被熏得站不住脚，忍不住退开一步，商启辰将他拉到路旁背风处，站在了他和仓库门之间。
不待多想，许闲月已经拿了衣服，快步走了回来，商启辰先他一步接过了两包衣物，温辞年示意两人向旁边躲一步，顺手落了小仓库的锁，将钥匙交到许闲月手里之前还拽了拽门，确认小仓库已经锁上了。
许闲月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联想到了之前做过的小组作业，要是每次作业都能像今天一样顺利又流畅一样该多好。
她突然体会到眼前的两人比同龄人多了点格格不入的地方，笑道：“完美的合作。”
许闲月一边往回走一边向商启辰解释：“一中校服分夏秋两季，秋季是蓝白配的外套和裤子，夏季是白色和蓝色的半袖。还有一套礼服，男生是西装领带，女生是裙装领结。辞年定过礼服，所以他的衣服少。”
商启辰点点头表示了解，温辞年将自己的衣服接过来，看了一眼型号。许闲月从学生会的人口中听过温辞年的名字，对他的性格稍有了解，知道他并不是表面上那般冷淡：“辞年怎么又订一套校服？之前的穿不了了？”
回想起被他当作抹布剪了用了扔了的旧校服，温辞年笑了一下：“不小心当抹布用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4 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