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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碎玉奉君子(十二) ...

  •   白庭看完这两句,顿了顿,向小杜道:“看起来像是求爱诗?”

      小杜轻声哼笑了一声,不知是赞同还是嘲讽。

      第三幅,半边篱笆分割屏风,其上轻按着两只手。一手稚嫩,紧扣篱笆,一手修长,安抚性地轻轻搭在小手上。提字:“庭前有君子,隔篱抚我顶。”
      白庭察觉出一丝不对来,继续向后看去,

      第四幅画正是他上次看到的那幅,一棵树占据了左半边,树下散落着几个小点,用朱笔点染,十分醒目。
      小杜:“这是红豆。”
      白庭点头,看到边上写着:“相思一树落,君子长别离。”

      别离……

      第五幅,画着同第一幅画一样的树,但这幅中的人不见了,天上是一轮空空的月亮:“庭前有君子,皎皎夺月明。”

      第六幅几乎画满了整个屏风,又是山又是水,各处都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寻迹千万里,山海不可平。”

      第七幅画画的室内。白庭看着梁上的雕花,认出了是碎玉楼。房间里两个人紧紧依偎,确切来说是一个抱着另一个,从他们脚下延伸出一条细长的锁链,一直伸到画面边缘。
      这锁链的纹路,好眼熟。
      屏风上写着:
      “庭前有君子,藏之金银殿。”

      第八幅画着一扇窗,窗前一人拥抱着另一个人。被抱的那个侧着头,看不清表情,似乎在诉说什么。
      “君子不知意,凭窗望新燕。”

      白庭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第九幅,一个人影跪坐在地上,双手被锁链高高吊起:
      “缚君白玉身,断君白藕足。”
      画中人衣袂垂落,白庭没看到人影的脚。

      第十幅画,是碎裂的珍珠和铃铛。
      “剜君明珠目,碎君昆山声。”
      白庭捏了捏掌心,已经出了汗。

      第十一幅,人影的脸上出现血泪:“君子血泪下,泪若相思子。”
      第十二幅,树下红豆落了一地,分不清是豆子还是血迹:“相思不成串,断线零如雨。”

      第十三幅,画着“君子”的肖像,这回模糊的人影终于清晰了。
      “庭前有君子,君子不可锢。”
      画中人是笑着的,仿佛他的前路阳光普照,他的未来永远开心。
      白庭认出来了,这是他的脸。

      最后一幅画,什么也没有,只在底部用很艳的朱笔点了几下,空荡得教人心慌。
      “今冬雪簌簌,碎玉葬白骨。”

      白庭俶然从屏风前起身,手一抖就熄灭了指尖之火。小杜抱臂靠在窗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白庭:……
      “你早就知道?”

      对方摇头:“不,只是有些猜测。”他从窗边走过来,雪地反射的月光渐渐离他远去,幸运之神就这样走进白庭所处的黑暗里。

      他绷紧神经。袖子里的左手手指勾住了隐秘锁链,又慢慢放开了。
      “你想做什么?”

      小杜:“如你所见,命运把我引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正确的方向上,我当然希望它能一直正确下去。”

      “所以,你要把我送给楼主?”

      小杜笑了一声:“送你去葬礼,不是我们早就说好的吗?”

      白庭:“这不一样,不要混为一谈。”

      白庭一边警惕着小杜的动作,一边忍不住思考。
      躺进棺材,进入碎玉楼,小杜安排了这一切尚且情有可原,但支线任务为什么会这样引导呢?还是说,他一直把支线任务理解错了?
      ……如果是这样,是小杜在刻意引导吗?

      身着怪异衣袍的幸运之神走近了,白庭看到他将右手背在身后。
      “你在想什么?”

      白庭:“想我们的计划还要不要继续。”

      小杜笑得眯眯眼:“结果?”

      白庭右手搭在左腕上,捏住了锁链:“我放弃。”

      小杜笑出声:“抱歉,我不同意。”
      他把右手伸了出来。手上悬浮着一个篮球大小,发着光的金属球。

      金属球!

      结合小杜以前的行径,白庭瞳孔一缩,接上锁链便隐身飞快退去。

      小杜将金属球向下按,如钟敲响“咚——”一声,碎玉楼顶层刹那间闪烁了一层淡色金光,一个无形牢笼便牢牢笼罩住了顶层!

      白庭极速穿过几层屏风,却被牢笼拦住了。他贴靠在牢笼壁上,捏着锁链,警惕地盯着小杜。

      失策…,变成意识体形态习惯了穿墙,却忘了锁链只具备不被察觉的能力,没有不可被禁锢的特性。

      他传递消息:“你发过誓,不会伤害我。”

      “我当然不会,但请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白庭:“要是我拒绝呢?”

      小杜又笑了笑:“你的隐蔽技能有时限的吧?我们大可以打个赌,看看是你的技能有效时间长,还是我的牢笼持续时间长。”

      “这么笃定?”

      “想和我比运气?还是说,你愿意耗尽时间等天亮有人来查看,然后顶着负面效果逃跑?”

      负面效果…
      他到底知道多少…?

      白庭垂下眼眸,捻了捻锁链。

      他当然不可能在这里干耗着,按原计划也不是可行的策略。
      如果要破局,似乎只有一种方式还有些许可能:

      在这里,杀了小杜。

      命运似乎安排了一切。
      “杀戮的祝福”如谶言般将白庭引向既定的轨道。诅咒或是祝福,杀戮还是献祭,皆在他一念之间。

      而此刻的白庭只是专心致志地思考身上能用的东西,他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隐秘锁链只提供隐蔽;欲望之火主控制,却有概率触发负面效果;唯一有攻击力的是自由箭矢,但攻击点数在3到12之间,不确定判定标准是什么。

      接下来是攻击策略:自由箭矢要攻击肯定得解除隐蔽状态,不符合锁链“无法被用任何手段观测”的描述,可能会使箭矢无法攻击;而近身则依旧依靠隐秘锁链,等箭矢到达他身后时,自己立刻解开链条,攻击一结束,就再次隐身。

      ……自由箭矢的描述没提到冷却时间,暂且认为不需要,而除去之前那次召唤,还能连续攻击10次……应该够了。

      思考完毕,白庭瞟一眼剩余时间:还有十四分半。
      他当即召唤出自由箭矢,半米长的斑驳箭矢甫一出现,便如离弦一般像小杜射去!

      一层层屏风被穿过,雪地反射出的光经过窗户,被屏风切割成深深浅浅的光影。上面的画明明暗暗,既像是诉说着过去,也像演绎着未来。

      由于距离限制,白庭飞快穿过屏风跟了上去,看准位置便拉开锁链,再一接,半空中闪过片刻光华,他听见撕拉一声,自由箭矢穿过小杜右边袖子,一个“-3”从他身上飘出来。

      “杀戮的祝福”效果一:根据训练员心境,提升每次攻击破坏力,同时根据敌方损失生命值的十分之一减少自身生命值。

      “-0.3”从白庭身上飘出,他想起来献祭的祝福,没太在意。

      他的注意力在小杜身上。

      才3点?是位置太偏了吗?

      在他思考的片刻,自由箭矢已经掉过头开展下一轮攻击,白庭依旧拉开、接上锁链,这次小杜听到风声时骤然侧过身去,锁链擦着他的肩膀飞了出去。

      没命中!

      小杜拢起他破了洞的袖子,刚才那一次攻击竟仅仅只擦破了他一点皮。他笑了一声。

      这样不行。
      箭矢如果自行定位,极有可能被小杜的“好运气”干扰,还得他自己决定位置。
      白庭上前握住了箭矢,箭矢震颤着想要继续往前,他另一手扶住锁链,闪到小杜身后,对着他的后背直直扎了进去。

      箭矢和白庭只出现了半秒,可在那一瞬间,小杜竟像早已预料到了似地转了过来,伸手就死死抓住了白庭的手腕。

      白庭瞳孔微缩,却看到小杜笑着的眼睛,他按住他的手,借势向自己腹部狠扎去!

      “噗嗤”,血流了出来,浸润了白庭的手,他听见小杜闷哼一声,断断续续笑着说:“你…终于…现身了…”

      不对!

      白庭突然反应过来小杜的目的,立刻想把手撤回去,可小杜的手却纹丝不动。
      情急之下,他手指微动,指尖之火瞬转欲望之火,“呼啦”一声,红色火焰在屏风之间点燃,包围了两人。

      小杜松手了,跌倒在地上,自由箭矢不知为何不再动弹,白庭只好把它收起来。火中的幸运之神按住伤口,衣袍被不断流出的血液洇湿,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太阳从东方升起,天要亮了。

      很快,白庭意识到他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他竟然,在幸运之神面前,运用了有概率出现负面效果的技能。
      光芒像怪兽,在负面效果起作用的那一刹那便立刻肆意撕咬白庭的每一寸理智,他不受控制地蜷缩起身体,朝着黑暗处摸索躲去。

      火焰渐渐熄灭,小杜摸出来一瓶药剂喝掉,流出的血止住了,伤口也慢慢恢复。

      他抬手收了金属笼子,站起来走到白庭面前,贴心地为他挡住头顶的阳光,说道:“这就是你以前说的,需要我帮忙抑制的负面技能?”

      惧怕……光亮……
      该怎样…克服这种恐惧?

      白庭突然扯了扯嘴角。
      其实他早就知道答案,不是吗?

      生命与生俱来的,不可摆脱的,既是鞭策也是保护的——
      痛苦。

      痉挛了肌肉,刺痛了大脑,令每一根神经都颤抖着叫嚣着抗拒的痛苦,比恐惧本身更值得恐惧的痛苦。

      也唯有它,能使人从极端的恐惧中清醒。

      如此残酷,如此仁慈。

      白庭蜷缩成一团挤在角落,喘了几口气,凭借着残存的理智又召唤出自由箭矢。
      小杜看到他的动作笑了:“不会吧,事到如今,你还指望用你那小东西…”

      他话还没说完,却看到斑驳的箭矢调转方向,当胸将白庭贯穿!

      一个鲜红的“-50”从白庭身上飘出了,血几乎是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他的衣服。白庭呕出一口血,借着剧痛带来的片刻清醒,竟按住锁链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但很快,他就因为体力不支松了锁链,跌倒在地上。

      “杀戮的祝福”效果二:每次主观发动攻击,都将生成一个小型“杀戮之域”,可无上限叠加。

      从伤口渗出的血落到地板上,隐有一层红雾弥漫出来,顷刻间,四朵暗红色的五瓣花从血液中生长发芽开花,吸干了血,释放出馥郁甜腻的花香。

      白庭的脸愈发惨白。

      是献祭的“域”……
      所以她知道了,但没来。

      小杜闪现接住脱力跪倒的白庭,另一手按住了他继续摸索锁链的手,他甚至想直接解下锁链,但被白庭死死抓住了。

      破空声传来,自由箭矢凌空想要再刺一箭!

      小杜骤然侧头,双目与某个庞大意识瞬间联结,于无法言明的领域发出震耳发聩的嗡鸣声,仅这一瞬,便定住了箭矢,令它掉落在地上,再无生机。

      他回过头来,抱着白庭靠坐在墙边。

      爱笑的青年不再笑了,绷紧了唇线,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个精神病人常用的约束衣,固定住白庭的双手;又拿出一瓶药剂,给白庭灌了下去。

      约束衣……

      白庭被绑着回复了40生命值,受刚才那一击,神智清醒了些,这会有气无力道:“你为什么…会在身上常备…约束衣?”
      小杜笑了一声,笑得咬牙切齿:“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他不再理会白庭,将他收进骰子里,身一闪,就到了碎玉楼南边的客栈房间里。献祭带着敞开的棺材,不知道等了多久。
      天光大亮,小杜将绑着的白庭放进棺材里,砰一声滑上了棺盖,语气不善道:“好好睡吧,等到了葬礼上,我们有的是时间聊。”

      光亮终于远去,思维渐渐恢复平静。白庭略带自嘲地发现自己在漆黑的棺材里得到了久违的安宁。
      畏光的负面效果需要十分钟才能结束,这个时间,他刚好可以想一想屏风上的内容和……糖瓜青年的话。

      碎玉楼顶那一夜,他猜测楼主错把他当做了“死去的先生”,而刚才在又在屏风上看到的自己的画像……
      兜兜转转,他竟成了那位失踪的教书先生。

      小杜竟早已知道一切。
      至少是比他先知道。

      只是,任务描述为什么不直接说清楚呢?“失踪”和“葬礼”分开来说,是有什么隐情吗?而且失踪案发生在十二年前,为什么葬礼在今天办呢?

      约束衣限制了白庭的行动,这让他有些烦躁,双手不自觉地摸索锁链。

      第一次出现负面效果之后发生了很多事,他来不及好好思考那次陷入颠倒世界的经历就被带着跑,现在来看,有很多疑点……比起更直白的“回到过去”的说法,那种恍惚的感觉,似乎更像是……回想…?

      可是怎么会呢?他怎么会在回想起过去的同时又出现现在的意识?可如果不是回忆,为什么隐秘锁链会不见?如果是回忆,欲望之火又怎么会跟随他?
      颠倒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严重的颠倒会让他回想起根本没经历过的记忆……还是说,是他原本忘掉的记忆?
      越来越乱了……

      躺在黑暗中,白庭的思绪久违地安静下来,他望着眼前的黑暗,直到分不清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人类真的不可能跨越时间吗?是否我们的灵魂早已畅游过全部的一生,对此时此刻的感触只是思维的停顿和意识的错觉呢?是否我们在存在的那一刻就已永恒,而并非宇宙间朝生暮死的蜉蝣?是否我们早已能穿越时间,是否早已死亡,亦或者还未出生?

      时间本身能衡量生命的长短吗?人类习惯性地用线性思维处理记忆,能算是还原出它的全貌吗?是否生命本身复杂恢宏,时间的流逝就是一种错觉呢?过去是否可以到达,是否可以改变,命运是注定好的吗?

      他和小杜在星空下的讨论又浮现出来,更多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命运一定无法被规定吗?神会是什么样子?属于人类的星空去了哪里?虚拟世界里的星空又为什么被保留?

      在这些混乱的疑问里,糖瓜青年被撕下脸皮的景象出现在他脑海里,接下来是旋转凌乱的颠倒世界,是小杜的“域“将万物转化为丝线,还有屏风、楼主,以及血色花田里,静静坐着的那个背影。
      所有的画面像拼图一样开始拼合,又像是滴入热油的水,溅起混乱。等到凌乱的记忆沉静下来,白庭又想到了与糖瓜青年的初次见面。

      如果他是教书先生,他应该认识他吗?

      是谁抛出了诱饵,又是谁算计了所有人?

      糖瓜青年为什么仇视小杜?他到底有什么计划?为什么要让自己离小杜远一点呢?他和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

      疑问,还是疑问。

      白庭闭了闭眼睛,他的双手还被束缚着,除了黑暗以外感知不到任何东西。就在这极致的静谧中,一阵手抚摸棺材的细微声响通过木头触碰到他,白庭愣了一下,再仔细听时却什么也没听到。

      已经过去多久了?

      他曲起腿,想用膝盖试着顶开棺材板,刚碰了碰,就接收到小杜的信息:
      “别白费力气了,我在棺材上加了些小改动,不到正午它从里面是打不开的。你还是好好享受当尸体的时光吧。”
      白庭:……
      他反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小杜冷哼一声,传达出不屑的情绪。

      白庭不理会他这声冷哼,思索了一会儿,问到:“我不明白,即使你对我有所图谋,可献祭和我处在同一个阵营,为什么还会听你的?”

      外面安静了。过了好久,小杜传递消息进来,那是一种平静安宁的情绪,可却有着致命的蛊惑力,让人忍不住探究他话语背后的意思:
      “你忘了,世界规则不是说过了‘污浊世界之中,同伴和相似的立场并不意味着可信。’”

      自诩看透命运的造物,仿佛全能的幸运之神,对着一副棺材笑了:“看看世界规则对你说了什么吧,颠倒世界中禁止预判,污浊世界中禁止相信。你看,你被世界变成独立的个体了,你被它孤立了。”

      白庭一瞬间想起来去碎玉楼时遇到的那群人,他们在有伤亡后,几乎立刻产生了内讧。
      原来世界即使将人们划分成了不同阵营,从一开始,就默许了背叛存在……

      不对。有一点很重要,污浊世界与平常的世界几乎没什么不一样,禁止合作的机制要靠什么运行?

      规则只是做出规定,甚至它自己的表述也不清晰,如果虚拟世界无法自己干涉训练员的选择和命运,一定是有什么外力帮助了它。

      能够提供影响的外力……

      白庭慢慢问:“我能知道,你和献祭来这里的目的吗?”

      又过了很久,小杜才回答:“训练员进入虚拟世界的目的,除了提高心理承受能力等级,还能是什么?”

      很谨慎的回答。

      白庭索性不跟他绕圈子了,直接问到:“所以为了评分,你们可以和虚拟世界合作,辅助实现世界规则,甚至,成为规则的一部分?”

      小杜笑了:“你能问出这个问题,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白庭沉默了。

      BDA竟然真的会和训练员合作!可小杜明明不是人……BDA知道他的身份吗?是他的判断出错了,还是说,靠痛觉来判断是不是活人本身就很荒谬……

      不要怀疑自己!

      白庭止住危险的想法,轻轻喘了口气。
      依靠痛苦来判断对面是否是活人的能力,自出现起他就深信不疑,这种信任很玄妙,在他已经不信任自己的记忆的前提下,还是不要再去怀疑这为数不多能给他带来确定感的事物了。
      或许,小杜——甚至他身后的存在,是靠某种手段迷惑了他,也或许小杜是个伪装地很成功的非人类。

      ……回到训练员和BDA合作的事情上。其实很好推测,小杜和献祭是这个虚拟世界里除了楼主外影响力最大的存在:幸运之神以变化多端和狡诈著称,即使有人不知道小杜的身份,一个高调行事不知目的无法约束且破坏力惊人的训练员,足够令人产生恐惧和不信任;而杀戮之神就是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杀人!

      在这两种压迫下,很难相信萍水相逢的训练员对自己抱有赤诚之心:你怎么确定对方不是“幸运之神”假扮的呢?又怎么确定不是被他蛊惑了呢?对方会是“杀戮之神”追杀的对象吗?会引来她吗?
      每时每刻都处在怀疑与恐惧中,自然无法团结一致了。

      也就是白庭自己一无所有不怕算计,能毫无顾虑地跟他们混在一起,不知道在别的训练员那里,他这个“与杀戮之神和幸运之神关系密切的神秘人”,形象能被妖魔化成什么样子……

      说起来,如果虚拟世界会和训练员合作,需要满足什么条件?他也没能从献祭那里体会到痛觉,可能与她闭着眼睛不算看他有关。如果献祭和小杜一样非人类,BDA究竟知不知情呢?最重要的是,他们合作能得到多少报酬?

      还不如直接问……
      “那么报酬呢?”

      小杜笑了,这次没有正面回答:“有时候,你真是敏锐得可怕。”

      白庭接受了他转移话题的行径,顺着他说:“所以?你害怕我?”

      小杜又笑了一声。如果他们面对面,白庭猜他此刻肯定会眨眼睛。
      他传递消息:“你猜?”

      白庭不再言语。

      小杜反而问道:“那你呢?为什么选择相信我?”

      白庭想了想,最后决定说实话:
      “严格来说,我从未彻底相信过你,只是想不到你能从我这儿骗走什么。和你相处也还算可以,就……”
      小杜接上:“就凑合了?”
      白庭沉默,算是默认。
      “所以说,跟我一起只是因为你没有别的选择?”
      白庭颔首:“暂时。”
      小杜抚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过了一会儿,趴在棺材上的青年突然笑出声,“可是现在你似乎也没有跟我在一起的必要了,但依旧没有别的选择?”

      白庭:……
      “你好像很高兴?”

      小杜笑着摇头:“对于你这么个……”他把这段信息截住了,又传递下一段,“能让你走投无路,真是太少见了。”
      他的愉悦情绪止也止不住,白庭默然半晌,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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