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庚娘（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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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官。”
“你看，我怎么把手给你举起来？”坐在轮椅上的钟见琛面不改色，只是晃了晃被打满石膏的左手。
宋临安挠了挠头。
这话好像确实有道理。
“再说了，我要真杀了人，还敢跑来找警察？”
黑发顾问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这话让一旁的顾星棠也有些持怀疑态度：“……临安你认错人了吧，钟……顾问伤成这样……怎么去酒店行凶？”
宋临安一番深思熟虑过后完全否定了刚才的想法：“……嗯，好像是。”
但是……
他再一次审视起面前的女人，似乎除了外貌上的相同，其他方面确实大相径庭。
意识到自己可能认错人后，他只好有些愧疚地道了个歉。
“抱歉啊……”宋临安收起□□。“是我可能认错人了……但是你们真的长得很像……”
“没事。”钟见琛别过耳后碎发，沉稳的翠绿色双眸依旧掀不起一丝波澜。“我也没有姐姐或者妹妹还活着。”
……………
二十分钟后。
与校方交涉完后的苏祈带来了准备做现场笔录的目击证人。
黄林的恐惧如潮水般几乎要吞没他整个身躯，在炽热阳光的鞭笞下迅速飙升的温度也并没有让他苍白的脸色有一丝好转。
“什么时候开始做笔录？”她看向苏祈。
苏祈盯着手腕上的表，嘀嗒作响的指针仍然一点一点地转动着：“可是泠姐还没来呢，再等等吧棠姐……”
一行人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后来干脆找了根长椅坐了下来。
成川中学的操场处有一颗巨大的银杏树，树下有几根长椅，平时学生们经常喜欢坐在树下乘凉。
顾星棠坐在了黄林的身旁。身旁人精神状态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本该在青春时期充满活力的少年却一直耷拉着脑袋，时不时还会神志不清地念叨上两句。
“……不…不对…不是这样……”
黄林嘴里似乎喃喃自语在念着什么，可惜无人知晓。
长椅上佝偻的身影难免不激起白发警官的好奇心，她试着上前去开口交流：“你叫黄林？”
“呀啊！？”
黄林很明显被突然出现的顾星棠吓了一跳：“…你谁！？”
“…实在是对不起。”她抱歉地笑笑，温柔的琥珀色眼睛尝试着让视线变得更加安定。“我不是有意要来吓你。”
“我是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她掏出证件。
“………”黄林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发抖的瞳孔伴有恐惧地目视着展示在面前的警察证件。“…你…你是警察…？”
“警察为什么会来……？”
“没事的，请你别激动。”顾星棠想要安抚好他的情绪。“如果你知道与案情有关的事实，希望你能够如实告诉我。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也可以提出来，不用紧张。”
…她是警察……人死了…警察来找我了…我会被带走吗…？……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和我没有关系……快走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需要帮助……”
“没事了，”她职业性地安慰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保证所有学生的安全，凶手也一定会被严惩。所以你……”
“不要！”
少年捂住头部，可怖的回忆似电影镜头般再次一帧一帧重现在眼前。
“…………”白发警察停止了说话。
无休止的沉默硬生生给这场不是很愉快的对话画上了句号。
黄林跑开了，与其说是跑开，不如说是逃避。
顾星棠目送着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下意识进行的推断和思考在脑中不断变化着，直到解析出她想要的答案。
这是一种源自于骨髓里的恐惧。
而你的心中又在想些什么呢？
是他的死亡，还是我所不知的真相？
…………
夏天的蝉鸣聒噪而悠长，与摇曳的树影一并为这个校园添上了斑斓的一笔。
这次的案件，不像是普通的随意杀人，而像是有谋划的蓄意谋杀。
三个月发生过的两起命案，早已冲破了原有规则的界限。
“棠姐。”苏祈站起身，一下打断了顾星棠杂乱的思绪。
“刚刚我和临安去找校方交涉，他们声称有可能是黄林看错了……嗯…毕竟高中生自杀也是比较常见的…哦，之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
“不可能。”
“无论是从目击者的陈述，还是基于事实的论断，这都统统不合理。”白发警察做出否定。“他没有理由去做。”
“他什么都没有留下。无论是遗书，还是留给其他人的死亡前讯息。每件事的发生都必定有原因，人在死前是一定会留下些什么的。”
苏祈思索片刻：“啊…这么一说的确不太对劲……”
“两个月内发生两起自杀案，这才是最不对劲的点。”她顿了顿。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第一起和第二起的死法都一样？都是坠楼？”
“棠姐……听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怀疑这是个连环凶杀案……啊不对…”
“第一起是个自杀案啊。”她脸上浮现出懊恼。“我在想什么……”
“…………”
“你看见钟顾问和临安了没？”
“哎，就是说他俩人呢？？”她迅速张望了下四周，可惜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身影。
顾星棠心里莫名涌现出担忧。
毕竟一个新手刑警和失忆病人一起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别说还真应对不了。
算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凡事要往好的去想。
要是真遇到什么危险说不定宋临安还能扛着钟见琛跑路…前提是他要有这个脑子……？
希望他扛得动……？
…………
因为这起突发的坠楼案件，有些后怕的学生们都纷纷回了家。一方面是害怕凶手再次作案，另一方面是怕影响到警方调查。
原本喧闹的教学楼一下沉寂下来。除了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清洁工和警务人员以外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宋临安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钟见琛，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中，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这位警官。”她缓缓抬起眼帘，声音依旧冰冷。“真是麻烦你了。”
“啊…不麻烦的。”宋临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不知道钟顾问找我有什么事？”
钟见琛偏过头去，激不起一丝波澜的翠绿色眸子看不出任何感情：“没事。就是想了解下你口中的那位「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方便告诉我吗？”
宋临安看得出有些犹豫：“嗯……”
“如果是误会，我希望能够早日解除。”
算了…毕竟是顾队亲自聘请来的顾问，即使是全盘托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蓝发实习警做出决断。
“之前有一起酒店谋杀案，我在抓捕过程中遇见了杀人凶手。只不过…她是一位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女性……”
“她的眼睛和你一样是…翠绿色的，当然发色也一样。所以我在看见你摘下墨镜的时候反应才会很大，毕竟印象很深……”
“嗯。”
“但是，你们的性格言谈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他的脑中又浮现出女人轻浮的笑容。
“她要比你…嗯…开朗一点？”
“吱呀——”
轮椅忽地停下了脚步，来不及转动的轮子有些愠怒地转了个圈。
宋临安停下脚步，耳根不由自主地变得通红
钟见琛并没有在意他片刻的停顿。
“但最主要的差别还是…她的耳垂上戴了一个红色的梅花耳钉，很醒目。”
“梅花耳钉？”
“是的，并且……”
“嗒嗒，嗒……”
经过的楼梯口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
两人几乎同时闭上了嘴，异常整齐地达成共识向发声处投去了警惕的目光。
是谁？
有一定的几率，凶手还留在教学楼内。
四周鸦雀无声，只剩下狂跳不止的心脏在暗处攒动。
目的是为了销毁某些证据。
宋临安瞟了一眼身旁的钟见琛，手中悄无声息地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
“哒哒……”脚步声仍未停息。
黑发顾问的呼吸变得微弱。
“哒哒…哒哒…”那脚步声越来越大。
“哒哒……”
“哒……”
谁？
是谁！
一缕红色的发丝飘扬在空中。
是好闻的果香味。
陌生的红发男子走在一楼拐角处的楼梯处。他摘下耳机，细长的眼尾如柳叶般微微上扬。
火急火燎的脚步比微风先一步撩起眼镜旁柔软的发尾。
宋临安默默收起配枪，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看上去是个学生。
那人很明显也看见了他们俩，于是放缓了脚步想要仔细端详远方。
“你好，请问是这里的学生吗？”黑发警察先一步走上前去主动打起了招呼。“十分抱歉，我们正在对学校进行全面封锁，所以请你………”
红发男人听得入神，却在看向楼下的钟见琛时心里突然被惊了一大跳，一个不打紧右脚就绊向了左脚。
“哎哎哎！！”
他不受平衡的身体猛地向下倾去！
宋临安见状赶紧冲了上来，不料被他反客为主摔倒在楼梯上。
“哎呀！”
鼻梁上的眼镜框跌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蓝发警察伸出手扶上栏杆，轻微的疼痛不致命却个个伤人。
关键时刻，红发男子身上的小熊挎包往上一滑不偏不倚地垫住了头，才导致本人没有摔得太惨。
“喂，你没事吧？”宋临安恢复意识后连忙扶起他。
“没事没事…谢谢你……”他的眼镜不知道被撞到了哪里去，但也露出一张极为清秀的脸来。
男子揉了揉眼睛，一下和他对上了目光。
四目相对。
他生了一双勾人的狐狸眼，瞳色很是好看。犹如冬日里绯红的梅花一样，一举一动都勾人心魄。
宋临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耳根却先一步做出了变化变得滚烫。
“呀，您是警察吗？”他佯装惊讶，微微失措的神情几乎要乱了他的心神。“请问您看到我的眼镜了嘛？”
男子声音柔和，虽有些轻浮的意味，在他耳里却显得细腻悦耳。
“啊……”
黑发警察猛地回过神来：“啊。？”
“…啊！我帮你找找……”宋临安低下头，赶忙帮他寻找起来。
他笑意盈盈，白皙的两颊上被染上了淡淡的粉色：“谢谢啦～！”
“那儿呢，宋警官。”待在楼梯口的钟见琛指挥道。
顾星棠在车上时给她简单普及过，防止她露馅。
有位眼睛是樱粉色的警官姓宋，叫宋临安。
找到眼镜的宋临安把它还给了男子，道过谢的后者赶紧戴上了眼镜。
他别过耳畔碎发，使宋临安清晰地看见了他左耳处那枚精致而可爱的小熊耳钉。
啊。
“我叫林澈，是成川的一名实习教师。”他重新跨上小熊挎包，笑容依旧灿烂迷人。“早上出事的时候走的有点急，就没来得及拿包……”
宋临安表示理解：“…啊好…就是看林老师刚走得挺急的，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林澈很斯文地轻轻摇头：“不不不……就是…有点害怕……”
他微微垂下眼眸，恐惧的神色显得人多出几分柔弱，顿时让人保护欲激增。
“今天还得谢谢警察您了，不然我估计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微微颔首，笑意在绯红的眸子里一点点晕开。
“啊…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
宋临安不敢与他对视，樱粉色的眼睛一时不知该看往何处。
“嗯嗯！总之就是谢谢啦！不过我有些事，就先走啦～”
“警官再见～！”林澈向他挥了挥手，尾音不知是不是故意拖得温柔绵长。
黑发警察极为呆愣地站在原地挥了挥手。
怎么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林澈走后，宋临安走下楼梯，重新搭上了轮椅把手。他的耳根烧得滚烫，林澈迷人的笑容又浮现在了眼前，可恶地乱人思绪。
等等。
你在脸红什么啊！
清醒一点！宋临安自己给自己造成强烈的心理负担。可莫名的情感却让他心底有些怀疑…
难不成还一见钟情了？
怎么可能！
你是个男人！清醒点！宋临安如是想。
但是林澈长的是真的…挺迷人的……好像是…他咬了咬下唇。
可恶啊！你在想什么？
我在工作，不能分心……他默念道。
坐在轮椅上的钟见琛从林澈戴上眼镜开始就一直没吭声，像有心事般一言不发，让看不见她脸的宋临安莫名感到有些奇怪。
“钟顾问…是有什么心事吗？”他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钟见琛如实回答道。
刚刚出现的那个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是错觉，还是出于回忆的本能？
分不清。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庚娘（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