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收容所》昼连年

10、九（完结）

　　三天之后。

　　钟秉明被李招没轻没重的一手拷打得颅骨裂了一小块，在医院养了三天之后，马不停蹄地被送进了审讯室。在看到秦觅和连奕分别上交的一系列铁证之后，他先是满口污秽地骂了一通，被修理老实之后，开始知无不言，把以徐副局长为首的□□幼童、暗中□□利益链条一股脑全招了，连那天提前给他打电话报信的“内部人员”也供了出来，大有破罐子破摔之意。

　　更兼保安宋德华添油加醋，把一些对不上的细节都给敲死了，甚至警局还有意外收获，扒出了宋德华本人早年涉黑潜逃的事，直接以另一项罪名蹲了班房。

　　徐副局长在吊完了三瓶葡萄糖之后，万分不愿地醒了，在证据面前被迫上交了十几年来所有收受贿赂、□□介绍费等所有灰色收入，总额是徐夫人那个旅行袋里的钱三倍有余。在某些高层的暗中推动下，他很快被移交给人民法院，收拾收拾进了牢里，和钟秉明、宋德华对着互骂去了。

　　因为这群蛀虫，警局上上下下连轴转了一个礼拜不止，才把所有证据链整理完毕，转交检察院。把这些犯罪分子移送走的那天，所有警察都长舒了一口气，累得不愿再动弹第二下。

　　噢，不，麻烦事还没结束。最麻烦的就是要如何处理连奕和秦觅两人。

　　林令合上口供速记本，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再查一遍监控记录。”

　　所有纸面上的证据链条似乎都指向秦觅，他离开雨花街的小区时背着一个巨大的麻袋，是在他符合人体大小和体积了，并且之后从他口袋里搜出了一张电话卡，正是给徐夫人打过电话的卡。就连徐副局长的眼镜上都有他的指纹，似乎已经能够确定他是那个绑匪。

　　但是一些细枝末节却又显示真相并非如此。比如那天先来到雨花街小区的人是连奕而非秦觅，连奕在火灾当天甚至对林令亲口承认了自己才是绑架的那个人。

　　“承认有个屁用啊，他们两个都在争着抢着认罪。”李招从他身后经过，随口抱怨道，“更绝的是他们只是绑架，对受害人——呃，勉强这么叫吧，对受害人又没打又没骂的，而且本质上就是为了揭露他们的犯罪事实……这叫人怪难做的，还都是十几岁的孩子。”

　　林令深以为然，若有所思地看着监控录像，突然拨进了一条内线电话，是另一位副局长：“林令，来我办公室一趟。”

　　****
　　连奕和秦觅走完了手续流程，并肩走出警察局大门。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等站在警局门口双手插兜目送他们离开的林令转身之后，连奕低声问道，“为什么他们一直怀疑你，而且为什么那个副局长会同意……”

　　“嘘。”秦觅笑着对他举起一根手指。因为在火灾那天他被关在储物室里太久，吸入了过多烟尘，原来一把清亮的少年音被熏坏了，现在带点成熟大叔的哑味儿，“别到处说，我跟那位大人物做了点小交易，我现在是警察局秘不外宣的线人了。至于为什么怀疑我——”

　　他故弄玄虚地说：“其实你知道吗，警察办案讲究证据链要充足。你离开时走了监控死角，但我是从正门出去的，还带着商场抽奖中的大泰迪熊玩偶。那可太吓人了，装在袋子里和人是一模一样的。”

　　连奕想起那天晚上李月宁提过的“上场拿回来的大玩偶”，起先愣了愣，片刻之后明白了，有些别扭地说：“你是疯了吧，敢糊弄警察。”

　　“好歹比你多吃一年饭啊，星河孤儿院专收疯子，我比你疯得更彻底一点。”秦觅尾音上扬，“你加油啊，小疯子，努力跟上我。“

　　连奕不以为意，撇开了目光不去看他。

　　秦觅倒着走路，目不转睛地打量他，忽然认真地说：“小疯子，我们去找工作吧，给你买药，然后试着和孤儿院的新合伙人一起养活那帮小崽子。”

　　连奕终于望向他，夕阳的光太暖了，细碎的光线洒在他黑褐色的瞳孔里，竟然显得那双常年阴郁的眼睛有几分剔透，少年气满满。他应了一声：“好啊。”

　　他们出生就被抛弃，是世界的弃子，在孤儿院的阴暗岁月里逐渐被养成了个疯子。见过了罪恶，才更向往光明。无论根茎扎在如何脏污的泥土里，他们终究还是仰望“世界”之外不可多得的朝阳。

作者有话说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