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敌贴贴了》野良舟

80、鸣天鼓（十）

　　婴孩的脑袋正在缓缓转动着，最后一齐偏向了走在前方的离诏。灯笼中幽绿色的鬼火忽明忽灭，衬得那些转动的大头婴孩显得更加可怖起来。

　　离诏之前一直在思考自己从罗刹海国出来之后，长老给自己出的那一道谜题。加上自己之前在灵犀界中看到的种种事物，她觉得自己已经逐渐摸索早了答案，这样一想，就没再去关注身后的场景。

　　怨气化成的提着灯笼的女子离她越来越近了，灯笼上面的一个婴孩咧开嘴笑了一下，鬼火骤然烧得更加猛烈，一条瓷白冰冷的手臂朝着离诏伸过去。

　　五根青白色的手指捏住了离诏的几根发丝，用力向外扯着。

　　离诏突然感到头皮一疼，转过头去看着自己身后的时候，那些鬼火变成的女子提着灯笼，迅速地移动到她视线所不能触及的地方。灯笼中的火焰也迅速熄灭了，但是婴孩的那截瓷白色的手臂还是没有收回去，在漆黑的甬道中显得格外可怕。

　　细看那些灯笼的话，就会发现那些大头婴孩圆睁着的眼睛都转向了离诏所在的地方，死死地锁住了她所在的方位。

　　离诏心中不安，终究是觉得有哪里不对，虽然转过了身子，却在心中默念着自己从淳国星宿神宫中偷学来的对抗妖魔的口诀。

　　她的身后出现了东方七宿的星图，每一个星图上面的主星都逐渐亮起来，星子之间出现了一条条光线，将整一幅星图都点亮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那些怨气化成的女子将自己手中提着的灯笼对准了离诏，一只只青白色的胳膊从纸面上伸出，朝着离诏身后的星图上面抓过去。

　　那些亮起来的主星被那些孩子们的手碰到了之后，原本还闪烁着煌煌的光辉的巨大星图，骤然间黯淡了下去，现在就只剩下烛火般的微光了。

　　离诏直直地向着地上跪下去，两个膝盖重重地落在石板上，石板的缝隙中瞬间冒出来像是水蛇一样扭动着的青色怨气，怨气将她的双腿都紧紧地缠绕住了。

　　离诏一时间挣脱不开，怨气逐渐将她双腿勒出了血，血顺着她的双腿缓缓地流到地上。

　　吴荷静静地看着她腿上伤口下面露出的一块雪白的皮肤，心道：这个人的血液原来也是红的，此女的性格如此坚毅，怕不是一会儿要直接砍断自己的两条腿离开吧。

　　他虽然是这么想着的，但是逐渐在心中调动着金石之力，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使用与自己相连的灵根，因此不甚熟练。

　　在他凝神静气了许久之后，一轮赤红色的太阳在逼仄的甬道中升了起来，怨气化成的女子手中的灯笼失去控制般地转动起来，上面长着青色大头的婴孩都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几乎要刺破两人的耳膜了。

　　在这极其明亮的阳光之下，那些从地缝中钻进来的怨气一直在扭动着，但是最终还是好不情愿地放开了离诏的小腿，消失在了地缝中。

　　婴孩一直在哭泣，那些怨气化成的女子用身子将纸灯笼护在自己的怀中，轻声安慰着什么，似乎就平息了婴孩的怨气。

　　青色的怨灵们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离诏头顶的天花板上面，将身子拉得老长，聚集在她的头顶。

　　那些婴孩又从天花板上面伸下手臂，抓住了离诏的肩膀，要将她从地上提起来。

　　吴荷一直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发现了那些怨气化成的人形是将灯笼上的婴孩的眼睛捂住了，才终止了婴孩们的哭声。

　　那些婴孩伸着胳膊，将离诏提到半空中的时候，他便操纵着自己的那一轮金石之力召唤出的太阳朝着那些纸灯笼上面飞去。

　　那轮小太阳炙热无比，吴荷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太阳之中将要满溢出来的岩浆就缓缓地朝着灯笼上面倾倒下去。纸做成的灯笼如何能抵挡这种热量，立刻全部燃烧了起来，那几只瓷白色的小手在火光中乱舞着，终于是一动不动了，变成了几个碎片落到地面上。

　　离诏的肩膀上面失去了抓力，整个人立刻从空中摔落下来，眼看着就要落到那一堆碎瓷片中，吴荷突然上前，将她接住了——离诏的胸口磕在他的肩膀上面，还是疼痛无比。

　　吴荷召回了金石之力变成的那一个太阳，扯下了腰带一点一点地用力地将离诏腿上的伤口捂起来，最后因为腾不出手来，他就用牙齿咬断了那一条腰带。两人鼻息于皮肤贴合在一起，离诏虽然是个处变不惊的性子，但是此时心中也有些尴尬。

　　吴荷将她背在自己的背上，带着她朝着前方走过去。女子手中的灯笼上的火焰似乎还在不断地挣扎，，那些火焰变成了幽蓝色，又燃烧得更加猛烈起来。

　　他没有转头，心中的意念一动，还悬在甬道各处的那些太阳上面带来的金屑瞬间朝着灯笼中飞过去，将灯笼中燃烧的蜡烛给掩灭了。

　　那些火焰全部都消失之后，吴荷的脚步逐渐加快了，他脚下的那些地砖都被什么东西给拱起来了。低头看去，只见地砖被一条龙形的事物给拱了起来。

　　吴荷心中大惊，连忙使出全身都力气向前奔去，可惜他身上还背着一个离诏，脚步沉重了许多。离诏在他的背上被颠得厉害，温热的血液逐渐流到他的肩膀上，血腥味混合着少女身上的檀香，将他的衣服都打湿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离诏的双脚都固定住了，依然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不停地向着前方奔跑。

　　离诏虚弱至极，连她使出的幻术也受到了影响——原本隔绝着那层怨气的结界已经开始崩裂瓦解，随着那长着鳞片的巨兽而来的还有无数抱着灯笼的怨气化成的女子。

　　吴荷思量着自己大概是有能力处理掉那些灯笼的，但是面对着不停地将石板翻起来的长着龙鳞的巨兽，他并没有什么把握，于是还是带着离诏往出口处跑去，尽量能避则避，不与这个难以掌控的事物发生正面的冲突。

　　毕竟，按照离诏的说法，灵犀界这个地方之所以动乱频发，还是因为原本属于王的十二旒天关被洮灵镇一起镇压在了怨气之下，这次吴荷冒险来到存放着洮灵镇的地方，实在是因为自己的心中存着不可说的野望啊。

　　一山不容二虎，王修待人和善，医术高明，深受厚土组织和灵犀界边陲地区人民的热爱，假如自己要成为王的话，他就必定不能再于自己站在同等的位置上面。

　　两人一同在私塾下面听墙角，一起在山林中互食对方血肉，为了躲避修士追杀的那些日子还历历在目，吴荷想要除掉对方的计划就一拖再拖，一直没有付诸实践。

　　这样想着，他的脚步无可抑制地就慢了下来，正走到一处拐弯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雷霆之声，碎砖块排山倒海般地朝着二人飞过来。他不假思索般地转身，用后背将离诏整个人都护了起来，不少细碎的砖块扎进他后背上的肉中，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停在原地。

　　离诏一块古砚台一样的眼睛终于开始荡漾了起来，吴荷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身后一个巨大的龙头正在逼仄的甬道中游动。他心驰神摇，猛地转过头，朝着那个龙头看过去，只见龙首的口中含着一串只有皇帝才可以拥有的十二旒玉串，正朝着自己飞过来。

　　他瞬间就感受不到背上的疼痛了，竟然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伸出自己的手，朝着那条巨龙走过去。巨大的龙首就静静地停在原地，吴荷朝着龙首上面看过去，心中一惊，原来本应该熠熠生辉的龙眼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挖掉了，只留下两个黑色的空洞。

　　离诏强忍着双腿上面的疼痛，出声提醒道：“现在十二旒天关正在此龙的口中，快些给这条龙画上眼睛，助它一臂之力。”

　　吴荷清楚地听到了她的话语，像是有什么东西控制住他的手一样，他默默地朝着巨大的龙首走过去，离它越近一步，他的脚步就越沉重，到最后只能用膝盖支撑着自己前行。

　　巨大的青铜龙首带来巨大的威压，他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用自己的眼睛，来弥补这里的亏空。”

　　离诏看见他前行得越来越困难，本想上前帮助他，但是奈何自己的双腿实在过于疼痛，忍不住停了下来，双目中含着泪水，捂着自己腿上的伤口说不出来。就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抬起头的时候，就发现吴荷竟然将自己的一只眼睛挖了出来，将那只眼睛放到了青铜龙首中的那一个黑洞中。

　　就在那一瞬间，一阵若有若无的龙鸣声响彻了整个甬道，离诏的兜帽被这一阵子的声音给掀了起来，黑色的发丝被自己额角流下来的血液给糊住了。

　　她拼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朝着吴荷喊道：“快停下，那龙首身上带着洮灵镇这些年镇压的怨气，谁知道你把两个眼睛都给了它之后，它会变成什么东西？”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荷伸向自己眼睛的手停住了，青铜龙首发出一声声咆哮。他在巨大的气浪之中伸出了自己的手，将那个十二旒玉串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中。

　　那与玉串交握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吴荷想起了冬日里自己躲避乌鸦终于不济的时候，手臂上被那些乌鸦啄食出来的伤口——刻骨的疼痛，然后双手又被扑面而来的风雪冻得很僵硬。

　　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痛苦，他的右眼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是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十二旒玉串，而是用尽全部的力气将这个冠冕戴到自己的头上。

　　在接触到他头皮的那一刻，巨大的玉冠瞬间消失了，变成一阵绿烟逐渐散去，青铜龙首原本高昂着的头颅朝着吴荷低了下去，最终匍匐在地，像是俯首称臣一般。

　　吴荷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龙首上面的一个龙角上。龙首上面晦暗无比的色块逐渐剥落，露出下面青玉般的质地来，一个放着吴荷眼睛的眼眶中逐渐长出巨大的青阳花来。

　　离诏皮肤紧贴着冰凉的石板地，这个时候竟然感到春意盎盎的迷醉之意，整个人忍不住要睡过去了。

　　温暖的春风拂面，可惜这样美好的春风再也没有回到过罗刹海国。离诏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竟然流下眼泪来，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突然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面。

　　吴荷的手紧了紧，叉住了离诏的脖子，提着她的脖子将她一下子摔在了石壁上，那装着流萤的灯笼经受不住这样的振动，灯笼在腐朽的木架子上面倾斜了半分，碧绿色的流萤全部都聚集在了一个地方，正将离诏模糊的泪眼照得十分明亮。

　　美人垂泪，那砚台一样明亮的眼睛上面显出了一层迷幻的色彩，吴荷的心中微动。但是他转念一想，想到了自己取得十二旒天关的事情毕竟十分紧要，怎么可以让离诏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知道呢？

　　他的手又紧了紧，几乎要拧断那纤细的脖颈了，离诏全身各处都有伤口，想要挣扎，但是双手根本使不上劲，想要将吴荷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面掰开，也是完全做不到的。

　　震动逐渐停息下来，那盏倾斜的装着萤火虫的灯笼恢复了平衡，离诏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额头在绿光的照射下变得柔和起来。

　　原来她倒也是个绝色佳人，吴荷默默地想着，手上的劲道就又松了一些。

　　离诏抓住了这个空隙，虽然自己处处受制于对方，但还是微笑着说道：“大人想要除掉王修吗？我愿意向大人献计，既不损害您的名誉，又能让王修众叛亲离，身败名裂。”

　　吴荷的瞳孔骤然缩紧了，往后退了一步，灯笼中的流萤又朝着一个方向飞过去了，剩下的刚好给他的半张脸庞都覆上了一层阴影。

　　离诏的两条手臂都无力地垂在石壁上面，吴荷于是微笑着握住她的手，手上运劲，狠狠地拧着离诏的手腕。

　　离诏整个人都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绷直了，似乎已经忽略了自己腿上的伤口，开始不顾一切地朝着吴荷的身上乱踢。但是这样的踢打对于吴荷来说只不过是蜉蝣撼树罢了，根本无关痛痒。

　　吴荷放开了她的手腕，随后抓住了她的脚，冷冷地道：“等到回去之后，我会请厚土中最好的医生来为离大人治疗伤口。大人还是不要费这些嘴皮子上面的工夫来挑拨我和兄弟之间的关系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逐渐俯身半跪在离诏的面前，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庞，随后用自己刚才沾着血的拇指在她失去血色的嘴角上面狠狠一抹。

　　离诏正在因为手上的疼痛而不停地喘着气，口中无可避免地就吸入了吴荷身上带着的血腥气。

　　她腹中饥饿，问到血腥气就几欲作呕，喉咙里面刚发出一声呜咽的时候，吴荷狠狠地用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放在了自己的肩头。

　　离诏腹中的酸水吐不出去，头皮一阵发紧，整个人立刻昏了过去。

　　吴荷眼睛中的鲜血顺着脸庞滑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了石板地上面，与暗室中水流动的声音混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离诏才缓缓地醒转过来，吴荷肩膀上面的几根骨头十分坚硬，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被硌醒的。

　　她的手已经不疼了，手腕上竟然传来一股清凉的感觉，她轻轻转了转头，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只见那上面有一些黑绿色的草药，像是被什么人嚼碎了再放上去的。

　　吴荷默默地走着，感受到了后背上那人轻微的转动，于是轻声问道：“好些了没有？”

　　离诏心中一怒，心道：这些伤口还不都是拜你所赐，现在倒又来装好人了？

　　她的另一只手本来揽着吴荷的脖子，这个时候就将藏在自己袖子中的用罗刹海国逝水川上的石头打磨出来的小刀，小刀离吴荷的脖子还有半寸距离的时候，吴荷用两指夹住了那把小刀。

　　离诏手上无力，小刀立刻脱手掉到了甬道中，发出了十分清脆的声音，她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自己的手腕再断一次的准备了，但是吴荷却一反常态的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把她所剩不多的与罗刹海国的羁绊，放到了她的手中，什么话也没有说。

　　与洮灵镇联系在一起的十二旒天关被打开，从天关中倾泻而出的中正醇和的王者之气让那些匍匐在墙角的怨灵也低下了头颅，俯首称臣。青碧色的灵气朝着灵犀界的各处蔓延，大有如决堤之水的气势。

　　灵犀界中的人们都不会忘却那一日青碧色的灵气变成巨大的树枝一样的事物，从远处的山峦下面朝着九穹高天生长，每一处灵气凝结成的树枝上面都长着朵朵的青阳花。但是这些青阳花叶却不如平常那般亦折，而是坚毅无比，无数的青阳花盛开在高天之上，碎了修士们燃烧香料营造出来幻境的外壳。

　　夏季的野火种子随着陨石碎片从那些缺口中掉下来，将从蔚光池开始至灵犀界边陲之地全部都点燃了，原本灵犀界修士们承诺的界中永远存在春日的话语似乎变成了一个谎言。

　　从甬道中出来的两个人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吴荷倒是一直没有将背上的离诏放下来，带着她走了很远的路，最后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了。

　　他最终停下来的时候，只见远处山峦上面像是红龙衔着火苗在游走。

　　离诏在他的身后，靠着一截盘曲而上的老松树，目光迷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吴荷缓缓地走到了离诏的身边，将缠着她双腿的那些布条解开，布条上面斑斑点点的血迹就像是锈痕一样。

　　吴荷静静地用自己取来的山泉水为离诏冲洗伤口，被血迹覆盖住的洁白的皮肤露了出来，泉水冰凉，离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吴荷用手握住她的腿，嚼烂了一束草药，将草药放到伤口上。

　　腿上传来冰凉的感觉，离诏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捋了一下自己被血粘住的头发，漆黑的如砚台般的眼睛看向了别处，似乎让一个陌生人看到自己的伤口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似的。

　　她小腿上又一道伤口直接延续到大腿上，吴荷的手指也就缓缓地朝上推着，到最后他的手指已经有些冒犯的时候他轻声问道：“离大人，请问你先前说的除掉王修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呢？”

　　离诏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嘴角逐渐挂起了一丝微笑，心道：方才不杀我，原来还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的。

　　她正想着的时候，吴荷已经从她的身前站起来了，远方山脊上燃烧着的火焰像一条巨龙抬起头那般，红光照耀着他的面孔，而他整个人投下的阴影将离诏整个人都覆盖住了。

　　离诏闭上眼睛将头朝后仰了一下心道：你和我是同船渡海的关系罢了，有任何一个人划船不用力或者有一个人不在船上的话，这只小船就要翻倒了。

　　*

　　十二旒天关被打开的时候，坐在议事堂中的四位长老和勾玉立刻都发现了异常。

　　一块陨石碎片带着火苗落在堂中的横梁上，春祺长老反应极快，立刻召唤处自己杯中沂水变成的小人，驱使着小人朝横梁上面走过去，小人手中飘渺的灵气变成流动的水，像是一直在转动着的绷带一样，往横梁上面缠绕过去。

　　那些还在燃烧着的火苗立刻黯淡了下来，但是横梁已经被烧断了，从四分之三的地方断裂开来，水珠顺着断口流下来，落在勾玉背上箭匣子中的箭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勾玉于是转身朝向了其他四位长老，拱手说道：“护佑灵犀界的大阵被破坏，诸位身上的任务又更加沉重了一些。事不宜迟，师哥与林大人还没有消息，我也准备去唾玉山寻找他们了。”

　　他说完就将肩膀上面的箭匣子紧了紧，快步朝着议事堂的门口走去，门帘还未落下去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那一片坠落燃烧着的陨石落雨中。几个长老不情不愿地从桌子前站了起来，也开始他们之前商定好的计划了。

　　无边无际的陨石碎片从天空中落下来，勾玉身形矫健如龙，在碎片之间穿梭行走。

　　一块巨大的碎片朝着他的脑袋上砸下来，他眉头一皱，瞬间转身从自己的箭匣中取出了一支长箭，一边沿着已经干涸的蔚光池行走，一边将这支箭举过自己的头顶，挥舞起来。

　　从天空中落下的陨石碎片瞬间变成了几个火星子，像是烟花一样在空中炸开，纷纷扬扬地落在勾玉的身后。他没有回头，朝着空中吹了一个口哨，只见一只巨大的白凤从空中朝着他飞过来。

　　勾玉右掌按在白凤凰的羽毛上，翻身站上了凤凰的脊背。白凤展开翅膀，从一片燃烧着的陨石碎片中穿了出去，翱翔到九霄之上，朝着唾玉山而去了。

　　唾玉山外有茫茫的雪幕做成的结界，飞扬的白雪落到了勾玉的头上，远远看去，白凤凰的背上似乎站了一个白发的人。

　　勾玉举起自己手中用来检测灵气波动的一个罗盘，让白凤凰带着自己几乎飞遍了整个雪原，一边仔细观察着罗盘上面的变化，但是那上面的指针竟然没有发生一点的变化。

　　若是师哥和林大人在这片雪原上面的话，罗盘上面应该是会出现灵气波动，导致指针发生偏转的。或许是这片带着灵气的雪幕遮蔽了底下的状况，罗盘才感受不到灵气的吧，勾玉默默地想着。

　　他操纵着身下的白凤凰朝着更加低的地方飞过去，整个身子融入了那片雪幕之下，风雪逐渐迷住了他的眼睛。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的竟然是一片青绿色，只见面前最高的一座宫殿上有一个缟衣素袂的人手中持着一卷卷轴，卷轴上面青绿色的山水逐渐扩大，将底下的雪原全部都染成了青碧色。

　　勾玉逐渐从白凤凰的背上走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缓缓地走到地上，踩在松软的雪堆中，那些青绿色的山水渐渐地要来到他的脚下了。他毫无知觉甚至还想朝前再走几步，没想到身后的白凤凰突然发出尖利的鸣叫声，这才提醒他刹住了自己的脚步。

　　白凤是他饲养多年的灵兽，陪着他度过了许多个年月，与他已经心意想通了，这个时候感知到危险，立刻出声提醒自己的主人。勾玉突然看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原先站在宫殿上的那个缟衣素袂的女子竟然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两个眼瞳各呈银白的与金色，不带着任何其余的色彩。

　　来人正是陆辞冰。她收了自己的袖子，站到了勾玉的白凤凰上面，白凤发出一声悲鸣，与此同时勾玉的三只金箭也脱手飞出，朝着陆辞冰的额头、双肩射过去。修士的护体灵气在这三个方位上方，只要击破这些护体灵气，就可以对给对方造成重创。

　　陆辞冰舞着自己雪白的长袖，袖子如舒展开的昙花叶子一般，将三支金箭全部都卷了起来。那朵白色的昙花状的事物逐渐展开，将三支金箭全部都绞碎了，金屑缓缓地飘落下来，落到凤凰的羽毛之间。

　　勾玉难以置信地抬起了自己的头，陆辞冰晃着自己的双腿，双手撑在凤凰的脊背上，冷冷地看着他。白凤剧烈地挣扎起来，但是在陆辞冰的身下完全动弹不得。霜雪一样冰冷的眼睛逐渐扫视了一遍勾玉的脸庞，轻声道：“出去吧。”

　　极烈的风雪从大殿之上朝着他袭来，厚厚的雪被将他整个人都卷了起来，朝着雪原外面掷去，茫然之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差点就以为是他了。”

　　在那一瞬间，他感到周身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了，就像是三九寒天的时候，那些水堵在铜壶夜漏中的感觉，就连好不容易滴出壶口的水也会被冻住。他手中感知灵气的那块罗盘脱手飞出，落在了雪堆之中，然后就随着自己的白凤一起被卷出了雪原之外。

　　落在雪原之中的那块罗盘静静地躺着，上面的铜制指针一直在迅速地转动，最后指向了一处空无一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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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离诏和吴荷，成年男女之间的爱情~咳咳咳ヽ(￣ω￣(￣ω￣〃)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