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敌贴贴了》野良舟

74、鸣天鼓（四）

　　空青子依然被囚禁在春舆全图制造出来的幻境中，昆仑上坐忘峰的雪顶崩塌了，大块的雪几乎要将他埋葬。但是最终，他终于在陨石般落下的雪块雨中站起来了。

　　被关在壶中的精怪这时将盖子顶开了，从宝蓝色的琼壶中探出头来，加固在壶盖上的铭文使这个盖子有千钧的重量，精怪只能用双手举着盖子。这时她刚刚将头从琼壶中探出去，之间一个淋着白雪，迎风而立的瘦削的影子。

　　精怪的思绪飘到别的地方去了，双手自然难以再拖住自己头顶的壶盖，就在壶盖正要落下来，砸到她搁在壶边缘的手上，空青子步履不停，瞬间从极远的坐忘峰山头来到了放着琼壶的桃花大阵旁。

　　他用自己的袍袖挡住了精怪的眼睛，右手双指在壶盖的铭文上书写着《云笈七签》的内容，不一会儿，精怪就抓着他的袖子叫嚷着什么。空青子无奈地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衣袍，道：“刚刚差点被那些东西迷了心智，看你的表情，似乎很担心我啊。”

　　精怪化成一阵蓝绿色的烟雾，从琼壶中飘了出来，携带着飘渺的烟雾绕着空青子飞了一圈。精怪在他的身后停住，用手指碰了碰他身上留下一点绿色痕迹的某一处，轻声道：“这时春之信留下的痕迹，春舆全图上有春之信，难道你刚才是被春舆全图制造出来的幻境给迷惑住了吗？”

　　空青子对着破碎的桃花阵张开了手，无数的桃花瓣落到他的手掌中央，像是一地的琼瑶美玉一样散发着夺目的光辉。每一片桃花的经脉上面，似乎都染上了一层绿色，空青子皱了皱眉。

　　壶中的精怪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轻声道：“管辖虹霓国所在大陆的春天起始的，是敛春台。春舆全图是要由敛春台十二仙管理的，你竟然会受到图册上面幻境的影响？”

　　两人俱是摸不着头脑，空青子将自己的莲鹤云骑召唤过来，带着宝蓝色的琼壶，朝着虹霓国的方向去了。

　　*

　　对于林咬碧说的话，若木道长到也不是完全不放在心上，这回便已经到了唾玉山。他身后的弟子手中捧着青莲茎须制成的丸药和大朵的用水漾着的青莲，陆辞冰从第二个幻境中脱身之后，就在此处养病，若木此次既是为了带着药向她赔罪，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她是否真的受了重伤。

　　唾玉山上终年落雪，就算是在灵犀界控制的春天之下，这里也是朔风凛凛，白雪皑皑，山主人似乎对春天浑不在意。若木法力高深，向着山道缓缓而行的时候不觉得寒冷，反而觉得有一股热气从自己的丹田中升起来，但是侍立在他身边的弟子却冻得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

　　此时只有灵皓手中抱着一枝青莲花，跟在他的身后。巨大的风雪落在两人之间，灵皓轻轻抬手，护住怀中的青莲花。唾玉山正殿的宫门紧闭着，宫中没有一丝有着人气的意味。

　　殿门缓缓打开的时候，一个穿着湖绿色比甲配毛领的女子提着灯站出来，朝着若木道长和灵皓等人鞠了一躬，道：“家主有恙，病中实在不便见客，还请各位见谅。”

　　然而若木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前来与陆辞冰相见，怎能让自己就这样被拒之门外呢？一行人便这样站在殿门口，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肩膀和发丝上。过了许久，穿着比甲的少女才将宫门打开，说是族长有令，要将他们放进来。

　　穿过长长的廊柱，大殿的中心放着一只珍珠、珊瑚、琉璃装饰而成的小船，大殿顶上一盏盏玫瑰色的燃烧着火苗的灯垂落下来，像是一朵朵红莲一样在小船的周围。陆辞冰坐在船沿上，手中持着一根极细的玉针，往那些玫瑰色的灯盏中加着什么。

　　若木的眉头一紧，现在并不是缟羽一族的负责的日出、日食两个时辰要燃烧香料的时候，他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似的，双手凝结出了一道绿色的剑气，朝着大殿中的那些垂下来的莲花灯劈过去，没想到剑气刚刚碰到第一根垂线的时候，小船下方就荡漾开了一阵波浪，碎了若木青绿色的剑气。

　　若木的心中有些讶异，刚才他手上已经是了七成力道，但是陆辞冰这样举重若轻，似乎就将自己使出去的招数给破解了。从幻境中出来之后，不光是陆辞冰，连林咬碧都变得沉默寡言。

　　他这会儿仔细想了一下，竟然发现了诸多不对劲的地方。做在船沿上的陆辞冰这时候才抬起自己的眼睛，看了若木一眼。就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若木心中一紧，只见那双眼睛中有各有两个金色的瞳孔——修士的眼睛中有重瞳的时候，便是他们即将要得到成仙的时候。

　　大殿中地砖上面的光华开始流动起来，就像是迅速转动的机关一样，来到了若木的脚下。眼见着退无可退，若木正要使用魂兮归来之气，但是大殿中一个雪白的宝塔般的大光像朝着众人压过来。

　　几个弟子知道家主要催动招数，于是都纷纷上前，将手举过头顶，准备去接住那个雪白的宝塔，没想到宝塔竟然直接将第一个人压向了地面，这宝塔的重量和现实中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若木道长的魂兮归来还完全没有施展出来，整座雪白色的宝塔就将他整个人都罩住了。每一个檐角上都落下一条血红的锁链来，将塔中苍旻一族的弟子和若木道长都锁住了。

　　陆辞冰冷笑一声，朝着缩小了几十倍的宝塔招了招手，宝塔就朝着所在之处飞过来。琉璃小船旁边的红莲全部盛开，像是要把宝塔都吞入腹中的样子，可想而知被关在塔中之人内心的惊慌之情了。

　　陆辞冰一步一步地踱到即将没入水中的雪色宝塔前面，弯腰轻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灵犀界三大世家家主之一的位置我都可以放弃，你们又为何要苦苦相逼呢？”

　　宝塔沉入水中的时候，逐渐有一层坚冰像是透明的昙花一样缓缓绽放，将整个宝塔都包裹起来。就在花瓣即将要合拢的时候，大殿数面琉璃窗户都全部碎裂，巨大的绞紫花枝从窗户中伸进来，不断延伸盘旋，将顶部垂下来的那些系着红莲的丝线全部斫断了。

　　一根尖锐的花枝朝着陆辞冰的太阳穴刺过来，陆辞冰不闪不避，伸出两个手指夹住了那一根花枝，花枝上被折弯了，里面绞紫花的酒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整个花枝逐渐在陆辞冰的手中碎裂了，化作闪着光芒的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林咬碧出现在正殿门口，朝着陆辞冰伸出了自己的手，语气中有一丝不容置喙的意思：“辞冰，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吧。若木虽有千般不是，倒也罪不至死。”

　　眼见着陆辞冰依然坐在船沿上，一语不发，林咬碧叹了一口气，朝着那些占据了大殿的绞紫花招了招手，那些花枝立刻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从殿中退出去了。林咬碧继续说道：“可知你为什么虽然拥有了代表着成神之力的黄金双瞳，虹映天却没有降下雷劫吗？雷劫会在这座塔沉入水中的时候开始，在犯贱染上的因果，如果最后飞上到了虹映天，也会是难以摆脱的事情。”

　　从幻境中出来之后，陆辞冰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冷漠无常，经常一个人坐在观星台上转动星象仪观察星象，或者是在傍晚十分去到海边，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唾玉山上的宫人们失了英珠这个能摸清陆辞冰性情的人，行事也更加小心翼翼，唯恐触怒了她。

　　陆辞冰转身，身上的披帛散发出光芒，上面织着的黄道星图不断地闪烁着。裁月镂云，制成美服华衣，林咬碧在心中想着这句话。

　　在她走神的当口，陆辞冰就取走了那座宝塔，递到了她的手中。在两个人的时间触碰到的时候，林咬碧直觉得自己的宝塔上传过来一阵寒气，指尖一阵发酸，瞬间就看见陆辞冰已经变为金色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林咬碧虽然有些心悸，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接过了那一座白雪制成的塔。她看着被关在塔中的几个小人，心道：若木这么狼狈的时候，倒也少见，只怕陆辞冰正是别有用心的呢。

　　不过她本来就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脸上神色也不会有任何变化的人，这个时候也不动容，只是张开袖子，将白色的塔藏入自己的袖子中，拂袖出了殿门，只有地上粉碎的绞紫花瓣才能说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咬碧顺着山道缓缓而下，一边走一边将装着苍旻一族师徒的那座白塔打开了。若木站在一个平台上，什么话也没有说，背对着林咬碧和自己的弟子，背影看起来极为落寞。若木一生要强，估计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被比自己年轻几岁的小辈压着，翻不了身。

　　林咬碧转动了以下自己手中捏着的那柄烟斗，对着若木倒映在雪地中的影子说道：“大人或许是太过苛责自己了，千年之后在场之人说不定都是一抔黄土，又有谁能记得你那么久呢？”

　　若木依就没有回头，清癯的面容上也留下了两行清泪，林咬碧所说百年之后的事情，又触动了他的情思：灵犀界陡生巨变，百年之后尚不知苍旻一族能否存在。说不定啊，真的只有亲生子女可以记住父母的恩德了。

　　雪原上的朔风逐渐吹干了他的眼泪，若木转过身，两鬓的白发与皑皑的白雪融在了一起，看起来似乎更加苍老了。

　　见他终于回过一些神智，林咬碧继续说道：“近几日，因为乌有被困于神树上的幻境中，灵犀界人力不够，因此我派遣首阳山中的弟子出关打探和厚土组织有关的消息，发现他们在修士聚集地的活动确实密集了许多。”

　　林咬碧说话极慢，等到这段话说完的时候，两人也已经逐渐走到了山脚下面。一条只有家主能看见，散发着五色玄光的水流呈现之字形从二人站立的地方流过去，每一眨眼之间，这水中的景象就会发生变化。

　　从枯木逢春开始，水中又八千四百万种有关春天的变化，水的源头由几个修士家族共同镇守。每天修士中人都要将正确的香料放入源头存在的八十一个小洲中，每一处人脸大小的小洲下面都有温泉存在，带着香料的水在洞顶的石壁上凝结，再流入通往灵犀界各处的河流、水渠之中。

　　王修和吴荷所在的厚土组织在灵犀界中不通水源的地方，才能发现修士所说的灵犀界中一直有春天存在，不过是假象罢了。通过细小的水源来控制整个灵犀界的场景，毕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林咬碧不敢再做什么猜测，问道：“大人，请问现在管理琅嬛福地□□的是哪一族的修士？”

　　灵犀界中的事务都是由乌有先生和若木道长在管理，林咬碧并不知道是谁在从事着管理任务的。听她这么一提起，若木心中便是一惊，声音有些颤抖：“今日管理琅嬛福地□□的似乎是风苗一族，现在他们应该还在幻境中没能出来，那么......”

　　他没有再说下去，林咬碧端起了自己的烟杆，烟斗中飘出来的砚凝结成了一只蝴蝶的形状。她伸出食指在蝴蝶的蝶翼上写着什么，随后蝴蝶就飞进了那一片雪花中，林咬碧垂眉看着地上的雪花。

　　就在这个时候，她猛地抬眼，只见那只蝴蝶又折返回来，数次都是如此。若木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道：“我们这是又入了一个幻境。等等，难道说从踏出殿门口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被幻术迷惑了心智了吗？”

　　缟羽属于修士家族，陆辞冰却在这里背刺他们。原来之前传出来陆辞冰和厚土组织中的人有联系，是真的。他们都大意了，大约是没有想到陆辞冰竟然会反抗他们。

　　多日来连日操劳的辛苦聚集在若木的心头，这个时候他终于感到自己的喉头传来一股甜腥的味道，哇得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只有白雪的荒原上骤然像开出了一簇簇红梅似的，多出了一点鲜艳的颜色。林咬碧虽然与若木不和，但是此刻还是站上前去扶住了他，语气凝重：“现如今出得了这个雪原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只怕等我们出去之后，琅嬛福地□□已经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若木忙不迭地点着头，似乎已经全部乱了方寸了，林咬碧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竟然无端地升起一种悲哀之情，这或许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林咬碧天生就不太能与人共情，父母亲人在她记忆中的面孔已经逐渐模糊了，但是他们二人讽刺自己天性凉薄，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的话却好像还回荡在她的耳边。她突然感到自己头上的灵飞髻显得沉重万分，根本抬不起头来，但她还是带着重伤的若木走在雪原之中。

　　琅嬛福地□□之中道路曲折无比，此时林咬碧与若木二人叫天叫不灵，叫地地不应，确实也只能寄希望在□□巧夺天工的地形上了。

　　□□中的水源据说是来自归墟的无源之水，水中没有生灵所以显得纯净无比，这种水便是将香料传递出去的最好媒介。借着山石高地的起伏，归墟之水顺着八十一个山洞源源不断地流向灵犀界各处，营造着春天依然存在的幻梦。

　　而琅嬛福地□□的最高处，就是修士们镇守的重心所在。因为是存着香料和水源的重要的地方，所以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山洞中不点灯，只是将萤火虫关在用宣纸制成的灯笼中来充当照明用的事物。

　　此时一个穿着黑袍的影子站在一盏灯笼下面，举着一把刀口有缺陷的小刀，将整个纸灯笼都戳破了。几十只萤火虫从被割成两半的写着“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的那一条宣纸上飞出来，离诏黑色的袍子上像是撒上了点点星光，光华艳潋。

　　萤火虫朝着几个洞口飞过去，她的身后出现了几个带着面罩的黑衣人，黑衣人身形极快，随着飞舞着的萤火虫而去了。离诏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只见一个洞口中飘出了缕缕的黑烟，她眉头一紧，张开自己的袍子裹住口鼻只露出两个秋水一样的眼睛，背对着那些黑烟。

　　剩下的几个洞口中也马上飘出黑烟，离诏背靠着墙壁，站在一盏萤火虫灯笼下面，安静地等着那些黑烟逐渐消散。吴荷手中执着一根干枯的花枝，慢慢走到离诏的身后，微笑道：“请问大人，通往源头处的洞穴已经找到了吗？”

　　八十一个洞穴中只有一个是正确的道路，若是走错的话，遇到毒针剑雨都还是轻的，被戳成筛子毕竟还有点东西留在这个世界上；但若是启动了洞穴中各个家族的幻境的话，那结果也许便是永生永世被困在幻境中不得解脱罢了。

　　离诏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些黑黢黢洞口的其中一个，吴荷微笑着向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离诏心里明镜也似的，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想要让自己先去试试水，她什么也没说，拔腿就朝着洞穴走去。

　　黑色的长袍在地上缓缓地拖曳着，吴荷心中没来由地想到了远在灵犀界之南的古老国度罗刹海国。据说罗刹海国中的女子身上有金色的莲花纹样和异香，他忍不住从下往上将离诏又看了一遍。

　　两只流萤一直围绕着离诏缓缓地飞舞着，在黑暗中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形，自归墟而来的无源之水顺着山石壁缓缓滴落，逐渐与两人的脚步声合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甬道实在太长了，两人似乎是在里面走了许久，像是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熔炉中一样，终于走到了尽头。尽头处只有一只身上长满了铜绿的仙鹤，吴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刚才是看走眼了，原来尽头有两只仙鹤。

　　高一点的仙鹤低头垂着自己的喙，对着地上的另一只仙鹤。在地上的仙鹤的左翅被捕兽夹夹住了，再也飞不起来，另一只仙鹤眼睛虽然已经被青苔覆盖住了，但是离诏却依旧可以想象鹤的哀鸣响彻旷野的场景，她有些不忍，于是上前一步想要用手抹掉仙鹤眼睛上结的青苔。

　　眼见着她的手就要碰到铜鹤的眼睛，吴荷来不及出声阻止，干脆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大声道：“琅嬛福地□□中这些事物都暗藏玄机，你贸然出手的话，万一惊动了那些修士世家中人的话，就不好了。”

　　离诏心中一惊，她自认不是那种办事情绪比理性跑得更快的人，但是刚才看到双鹤不离不弃的场景，她还是生出了一些恻隐之心。

　　无源之水顺着站立的鹤的长长的喙落下，落到被捕兽夹夹着翅膀的鹤口中，吴荷上前一步，将一个小布包托在手中，望着面前的鹤。

　　按照陆辞冰提供的情报来看，琅嬛福地□□尽头处的鹤中，就是放着香料的地方。因为人呼出的气息也带有污浊之气，因此此地没有派遣弟子镇守，反倒是成为了吴荷和离诏顺利进入的契机了。

　　吴荷轻手轻脚地围着铜鹤转了一圈，纳闷地问道：“倒是找不到放置香料的地方在哪里呢。”两个铜质的仙鹤都是完全封闭的，全身都没有缺口，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离诏将手从自己的大袖中伸了出来，手上燃起了一点蓝色的焰火，她借着幽蓝色的烛火一点点地观察着两只铜质的仙鹤。她皱了皱眉头，吴荷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表情的变化，连忙问道：“可有什么头绪了？将这两只仙鹤连结在一起的事物，大概是受伤卧在地上的鹤吧。”

　　他的话语中似乎有一丝悲哀的意味，在这黑漆漆的山洞中，两只鹤相对而视，似乎就像是借着对方眼睛中的那一点微光，来看清四周的场景。（蝴蝶飞出去了，在整个幻境还没有合拢的时候）

　　离诏举着手中幽蓝色的烛火，放到了站立着的仙鹤眼睛上，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感到自己的眼睛被什么东西迷了一下，只见地上卧着的铜鹤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一声鹤鸣，响彻了整个山洞，离诏的吴荷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只见两只铜鹤都像是突然拥有了生命一样，从原处站立了起来。翩翩白鹤，绕着□□的山壁飞行着，将整个□□都照得宛如白昼。

　　离诏弯下身子，用双手掰开了将白鹤的翅膀夹住的捕兽夹，捕兽夹竟然直接在她的手中碎成了两半。吴荷正要上前呵斥她，但就在此时，两只鹤身上的翎羽全部都张开了，几片翎羽下方都有一个个小孔，各种颜色的烟雾从那些小孔中冒出来，充满了整个□□。

　　吴荷举起悬在自己腰上的刀，在手指上划出了一个小口子，汩汩的血顺着他的手指流下来，流入两只铜鹤的眼睛中，各种颜色的烟雾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逐渐消散在了□□中。

　　吴荷带着一些嘲讽意味的话语声响了起来：“人血被修士们认为是污秽之物，但是这污秽之物也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呢。春天根本就早已经结束了，与其蒙在鼓里继续活在迷梦中，不如就由我们来挨个叫醒他们。”

　　他手指上面的血一直在流，那一根手指看起来似乎都瘪下去了许多，看起来是流干了血。吴荷掏出刀子，就要往自己的另一根手指上面扎过去，离诏阻止了他，轻声道：“已经够了，省点力气吧。现在只处理掉了源头处的香料，几大世家管辖地的东西还没有处理完，你说马上就要得到皂脂一族的香料方子了，到底是真是假？”

　　吴荷最受不了他人质疑自己，这会儿正要争辩，离诏突然将他拉到自己身前，捂住了他的嘴，只听得洞穴中传来一阵回声：“关着流萤的灯笼被人割破了，果然有外人来到琅嬛福地！快些封闭全部的出口！”

　　“百草堂的弟子同我一起来，家住格外叮嘱，守好源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还有几堂的弟子已经随着林大人座下的大弟子一同去唾玉山了，我们几人务必要守好此处！”

　　离诏的手这时候才从吴荷的嘴巴上离开了，她倒是个举重若轻的，只是轻轻将手收进袖子中就完事了。但是吴荷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默默地回忆着少女的手放在自己嘴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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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