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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元婴劫(二) ...

  •   春雷一声响,万物润无声。雷劫降下,修士手中必须要有法器与符箓等等物事,才能安然渡过劫难。

      假如硬要以肉身抗下元婴的四十九道雷劫,那就不死也必重伤。

      陆辞冰站在甲板上,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头顶聚拢的浓云。

      她的元婴大劫不久就要降下来了,此她也有些心焦。

      按照她本来的能力,渡个元婴劫应该是不费力的,可她偏偏还两次打开了青铜树上的幻境,耗费了不少灵力,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县官老爷看着她和英珠一起从甲板上走过来,连忙差着身边的持镜少女上去迎接,陪笑道:“陆小姐,您可等得久了。”

      徐灵若看见陆辞冰,知道她是缟羽一族中的重要人物。

      于是她立刻想到母亲叮嘱的,要争取被缟羽一族选上的事情,于是便向着陆辞冰走去,想要和对方套个近乎。

      陆辞冰轻轻避开了走到她身前的徐灵若,微笑道:“大人,船舱里面过于闷热了,我想在外面吹吹海风。大人请自便吧。”

      她两手撑着大船的阑干,眺望着远方如雪狮一般奔跑的海浪,将自己的一络头发别到了脑后。

      英珠按捺不住性子,先拿起什锦盒子里的一块兔子糕吃起来,吃得两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大雨滂沱,只见有两个被淋成落汤鸡的人走上船来,其中一个人穿着轻薄的太清氅,另一个人穿着一件绿裙。

      绿衣少女抬起头来,正对上陆辞冰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陆辞冰的目光被她腰间的一个白色挂件吸引了。

      那个挂件,看起来像一个圆圆的雪人。只是细看一下,这个雪人倒是有鼻子有眼的,看起来精致非常。

      陈洗砚上了甲板,看到站在船舷边上的陆辞冰,心中也是一惊,心道:她怎么也在这里?

      县官看到他们居然能活着从无方崖下的山洞中出来,脸色顺便变得青一阵白一阵,他转动着身子,按了按身边符纸人的肩膀,悄声道:“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些人已经被解决掉了吗?”

      符纸人身上画着的符箓颜色瞬间变淡了,变作一张不起眼的白纸进入到县官的袖中。

      县官顿时一愣。

      但看着陈洗砚与幼青逐渐靠近,他还是摆出一副笑脸,微笑着说道:“两位,你们这么快就解决好里面的问题了。”

      他朝着陈洗砚与幼青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幼青抬头,船上的长桌上列了一桌好菜,琳琅满目。

      就在这时,陆辞冰抹了抹脸上的水汽,微笑着走过来拉起幼青的手,微笑道:“县官,我找这位姑娘有些事情,你们先去布置吧。”

      她不由分说地就拉起了幼青的手,一双丹凤眼弯了起来,让人难以抗拒。

      陈洗砚于是和幼青一起跟上了陆辞冰,幼青将腰间的那一个雪人挂饰接下来,将它放到自己嘴边,轻声道:“前面那个就是陆辞冰,我不骗你。”

      那个雪人形状的挂坠在她手里毫无动静,幼青不由得皱了皱眉,和陈洗砚对视了一眼。

      喜予不想直接出现在他人的面前,加之自己腹中剧痛不愿示弱,因此就变成了一个挂坠,挂在幼青的腰间。

      现在他虽然听到幼青呼唤自己的声音,但腹中剧痛,此时不想示弱,于是屏住了气不回答她的话。

      他想好好瞧一瞧这个自己找了很久的陆辞冰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天色已晚,陆辞冰等人准备在大船海上鸥上呆一晚再回去。英珠已经收拾了一间临海的小间出来,在小桌子上摆上了各类茶点。

      见着陆辞冰一行人走过来,英珠噌噌噌地跑出来,为他们挑起帘子,微笑道:“小姐,你们可算来啦。”

      船舱窄小,陆辞冰身量较高,只能弯腰进了舱门,对英珠说道:“可以了,你到外面去看着吧。晚上风大,小心不要着凉了。 ”

      英珠应了一声,端着自己的糕点跑出去去了,还不忘拿起放在墙角的折伞。

      陆辞冰看着她跑进雨幕中的身影,叹了口气,轻轻说道:“英珠真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啊。”

      她盘腿坐在自己船舱中的软垫子上,支起了窗棂,让海风吹走屋子中沉闷的浊气,微笑道:“二位,你们准备如何报答我解救你们的恩情呢?”

      先前在青枫浦上她没有下杀手,陈洗砚心中就清楚也许是她救了自己和幼青,于是将自己太清氅分开吗,坐在蒲团上,微笑着道:“你要我们做什么呢?”

      陆辞冰低声道:“你们难道不是随着被修士称为黄戾的人一起来的吗?”

      看到他们二人一脸茫然的样子,陆辞冰哽住了,从一边的果盘中拿出一颗龙舌果扔进嘴里,嚼了几下。

      “呃,你们和黄戾的领导者吴荷看起来很要好啊。连救你们这件事,都是他暗中让人传递讯息给我的。”陆辞冰有些迟疑地说道。

      吴荷,陈洗砚对他有些印象,但他们仅仅在堆雪作佛的无限禁区中有一面之缘,互相帮扶过。

      陈洗砚并没有想到他竟然能说动陆辞冰来救自己和幼青。

      似乎是感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陆辞冰抓了抓头发,道:“唉,既然已经说出来了......每天有十二个时辰,修士们会在不同的时辰中燃烧不同的香料,再凭借八风的力量将这些熏风送出去,迷惑灵犀界中人们的心智,营造春天还在的假象。”

      虽然之前幼青听到过吴荷说修士会操纵八风来控制春天的事情,但她听过也就是一笑了之了,完全没有留意。

      此时再听到修士不守律令规则,擅自蛊惑人心,制造春天还在的幻境,只觉得心痛异常,好似有人在她身边敲着两个破铜锣。

      她胸中气闷,几欲作呕。

      陈洗砚此时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

      大船海上鸥的船舱中,红红将船帘放下,朝着四周瞥了一眼,拉着凌霄子走进了船上的一个小隔间里。

      小隔间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支撑着房顶的几根横梁已经朽坏了,散发着一股霉味,雨水从墙缝中流进小隔间。

      凌霄子哆嗦了一下身子,问道:“你来这种地方只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你说要用秘法来推测陆辞冰渡劫的日子,再用谶语者的血来诅咒她,可是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些东西呢?”

      红红不回他的话,专心地将一块湿漉漉的破布用钉子挂在墙上。

      她蹲在地上,用一把小剪子剪了一个纸人,用水把它黏在布上。

      她用胳膊肘碰了碰凌霄子,问道:“你现在能不能算出陆辞冰的雷劫什么时候会降下来?”

      凌霄子有些迟疑,道:“可是,你怎么能确定这篇聚在我们头顶上的乌云一定是陆辞冰的元婴大劫呢?”

      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陆辞冰身为三大修士家族之一缟羽的家主,实力自然早就接近元婴了。

      这么浓的一片乌云,自然不是一般的劫难会遇到的。

      红红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快点把她的生辰八字和元婴大劫要来的日子告诉我,你不是自称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吗?”

      凌霄子于是煞有介事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八卦罗盘,用手在罗盘上一拨,那八道卦象立刻变为金色,在阁楼上浮动着。

      八道卦象离地面太远,凌霄子不得不跳起来才能抓到它们,饶是如此,他一共也只抓到了三个卦象。

      “有了有了!”凌霄子将手中捏着的那三个卦象放在罗盘之上,转动罗盘的指针,将测出的元婴大劫即将到来的日子告诉了红红。

      红红什么也没说,直接拿出自己的一柄吴钩来,划断了手上的筋脉,鲜血喷涌而出。

      她冷静地看着自己的伤口,用一支毛笔蘸了自己的鲜血,朝着那只湿乎乎的纸人上写着字。

      凌霄子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转过头来正好看见她在用自己的血写着陆辞冰的生辰八字,于是惊慌地问道:“难道说......你竟然是谶语者?”

      谶语者,生来身上就带有象征卑贱地位的红踯躅花纹。

      谶语者都是女子,能使反话成真。她说你必死,你就一定会活着;假如她说你一定会活,那么你就必死无疑。

      凌霄子看着她正在流血的手臂,从袖子上撕下一条布递给了她,道:“谶语者的预言厉害,但也要付出用自己的肉身下咒的代价,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了几株青莲罢了。”

      红红抹了抹脸上因为疼痛而落下的汗珠,冷哼一声,道:“怎样?我就是爱青莲,青莲是春天的象征,你难道不爱么?”

      “哦,我差点忘了。”她抬起头,两只眼睛中有泪光在闪动,好像是两颗放在黑天鹅绒上的宝石。

      她无奈的笑了笑,任由手上的鲜血缓缓地从手臂流到衣服上,轻声道:“你也是修士,相信道法自然。岁月漫长,修士自然是长生久视,无劫无灾,有很长的寿命可以拿去和三大世家交换春天时长的。”

      “可是我不一样,我是谶语者,谶语者因为拥有改变未来的能力,所以受到上天的限制,寿命不过普通人的一半。”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话会这么多,不过一闭上眼睛,她还是能想起全家人冻在雪堆中,她扑过去抱住妹妹僵硬的冻得和白萝卜一样的小腿的场景。

      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只有春天是无病无灾的季节。

      春夜酣睡,雨丝从天女手中极细的筛子中漏下来,就像少女收获了自己的爱情时欣喜的泪水,将人们满脸疲乏的落红都带走。

      可惜她们家出了自己这样一个谶语者,处处被人刁难着要上交更长时间的寿命才能换回春天。

      最后她的家人被抛弃到灵犀界外没有春天的地方,受着其余夏秋冬三季的苦难,一家人除了命硬的她,全部都冻死了。

      陆辞冰是三大家族之一缟羽的领导者,杀了她不亏。

      红红用手紧紧捏住了自己的伤口,将头抬起,望着阁楼的朽木中露出的灰暗天空的一角。

      她从地上站起来,凝视着凌霄子的眼睛,道:“现在想要退出还来得及,毕竟你是修士一脉的人,你们自然同气连枝。要杀陆辞冰,我一个人就够了!”

      凌霄子有些不敢致使她的眼睛,在内心做了一番挣扎之后还是苦笑道:“好吧,的确不能白来一趟。我也想脱离三大世家对于春天时长的控制,春天怎么就不能真正被我握在手中了呢?”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暴雨,如注的大雨从阁楼上朽木的缝隙中流进来,红红的嘴在动,但他们只间隔着一层雨帘,凌霄子只能听见大雨的滴答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春雷一声响,万物润无声。是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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