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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调玉髓(二) ...

  •   关押幼青的牢房在皇城之中,宫门之外,大约是觉得交给别人办理这件差事不能放心,虽然幽葩重伤新愈,郑都雅还是派她带着陈洗砚去天牢,一同将幼青带出来。

      虹霓国的天牢地点十分隐秘,陈洗砚在花疫一役之中出力甚大,幽葩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便不拿他当外人,直接带着他到了天牢之处。天牢入口是一棵巨大的槐树,槐树的四周围着高墙,正好形成一个“困”字结构,交缠错落的数根之间,便是天牢的入口。

      两人到那个地方的时候,白雪已经将整个入口都掩盖住了,陈洗砚心中焦急,担心幼青怕冷,忍不住想要上前帮着幽葩一起打开入口之处的门。

      幽葩却不知道他的着急,将手放进雪堆之中的时候,一下子受不住,停了手上的动作,一边朝手上呵气,一边轻声说道:“大人,你们是从灵犀界之中来的,灵犀界冬天有这么冷吗?今年入冬可真是快啊,踩着秋天的尾巴就来了。”

      陈洗砚答不上话,敛春台上四季如春,若是要在自己心中深究对于四季的记忆,似乎也只能看到一片空白。但是对方似乎是很想知道他的答案,他于是也只能说道:“灵犀界灵气充沛,围绕着各大世家的灵气屏障也能抵御一定的风雪,自然是没有那么冷的。”

      幽葩的眼睛中露出艳羡的神色,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一些,天牢的门很快就打开了,她知道国主对不起面前的这两个人,于是轻声说道:“虹霓国惯例在处理花疫的事情之前死囚犯会被处死,等到事情处理完之后,国主就会大赦天下,是以现在牢中囚犯和狱卒都不多。公子你可要我随你一起去将那位姑娘带出来?”

      大赦天下......却不能放走一个好人,陈洗砚心中不知道从哪里起来了一种怨气,起初还不觉着有什么,但是这种怨愤很快就生根发芽,逐渐成长起来了。

      幽葩看见他久久不回答,以为他是在迟疑,正要上前询问之时,陈洗砚就转过了身子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在黑色的鹤纹大氅间,就像是冬日的太阳隐藏在两片青山之间,连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似乎都像是凝住了一样。

      她有些害怕,退后了一步,在树根上绊了一跤,坐到了雪地之中,雪块落下,挂在枝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陈洗砚的思绪被拉回来了,抬起头朝着树梢上方的铃铛看过去,幽葩有些害怕,小声解释道:“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这些拴在树上的东西,都是为了纪念几十年前淳国冬日里死去的人的,人们尊他们为义士,就连牢狱这种不入流的地方也会捆上铃铛。不过您是灵犀界的人,又这样年轻,大约是没有经历过这件事情的。”

      树梢上面用红绳系住了一只孤零零的铃铛,上面刻着古朴的纹样,在空中摇晃着,他没有再去关注这件事情,看到幽葩将通往天牢的入口打开之后,就踩着布满灰尘的台阶朝下走了。

      天牢不比诏狱直接审讯犯人,加之已经将那些亡命之徒遣散了,里面还算得上干燥。

      幽葩一直跟在陈洗砚身后,过了几个拐角的时候指了指最里面的一间牢房,轻声道:“大人,这就是那位姑娘所在的地方。奴重伤新愈,肋骨之间有些疼痛,牢中空气有些凝滞,便去外面等大人了。”

      陈洗砚点了点头,径直负手,朝着幼青所在的地方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钧的重量在行走,虽然极力想要隐藏,但他还是察觉到自己吸进肺叶中的空气也是香甜的,充满了想要见到她的渴望。

      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牢房门口,幼青小小的身影缩在一团干草上,背对着他,看起来萧索非常。他心中痛惜,很快便用幽葩给的钥匙打开了房门,走到她的身边,弯腰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将她整个人都裹在其中。

      即使两人已经相处了这么久,看着整个人都陷在大氅之中的幼青,他还是觉得她的脸就像一朵可以托在手上的小小海棠花一般,睡着了自然有一种静态的美感,隔帘探花,大抵如此。

      虽然心中闪过无数绮思,但他知道幼青在牢中这么久,虽然旁人不曾亏待了她去,但是这么一点分别的时间,自己就已经无法忍耐,不想让她受到一点委屈了,干脆将她整个人都抱起来,正要带着她像牢外走去的时候,一下自顿住了脚步。

      她脸色苍白,但是右眼下面却有红色的纹样,直到鬓角之中去,那纹样古朴怪异,就像是缩小版的虹霓国王花炳桥炎炎,双虹缠绕,勾连在她眼尾之处,竟然平添了一丝妖异的色彩。

      陈洗砚感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之前竟然没有想到她也有这样的美丽。虽然心曲已乱,但是他还是注意到了幼青紧紧皱着的眉头和一直咬着嘴唇的牙齿,他有些迟疑,将被大氅裹成粽子的她放到自己的腿上,正将手放到她的人中处,想要唤醒她的时候,她便一下子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手掌上传来了剧痛,几乎是肌肉记忆般的,陈洗砚翻手要捂住她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一脸茫然地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少女。

      幼青方才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好像既是看客,又是这场事情的经历人,是耶非耶,道不清说不明。

      ——梦中的地面上布满了一座座巨大的万人坑,尸体的血肉喂养的蚊虫有拳头大小。虫虱蚊蝇用士兵们留下的盔甲当温床,安居乐业,生生不息。

      万人坑上,赤旗招展,梦中的场景似乎是一处古战场,曾经的金戈铁马,烽火狼烟都化作了尘土。

      在这尸骨丛上,有一点苍绿的影子,就像龙井的嫩茬被雨打了落在泥泞里,那是一个抱膝而坐的少女,正是幼青。

      这里的环境看起来就像是神仙死去之后才会来到的幽都,鬼魅丛生之地,到处都是接受十八层地狱酷刑之人发出的叫喊声,实在是瘆人。

      黑气像蔓生的杂草,瞬间就在少女膝下聚成一团,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这幽冥里的怨气有个诨号叫丝丝入扣,一旦缠上了活人就绝不松口。

      “幼青“叹了口气,看着这随了自己五日的“小尾巴”,突然玩性大发,伸出一根小指引着黑气往上动,黑气逐渐凝聚成蛇形,对着她的手张开了嘴。

      待得大部分黑气变成蛇时,她看准了这蛇的七寸所在,另一只手摸到腰上的剑,正要拔出,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抬头望了望天。

      一点阴郁从她眉间闪过,怨气终于寻得机会冲进了她的眉心,腰间用来敲结春印的碧鸦玺突然重逾千斤,幼青双腿一软,颓然在一滩血水之间坐倒。

      她脚边坚实的地面突然消失了,边缘不断地逼近足下,边缘之外是万丈深渊,年轻的男子站在悬崖边上,一只手捂着身上的血窟窿,另一只手握住她滴血的佩剑,力道之大,带着她直直地跪在他面前。

      男子的低语又一次响起:“姑娘在我罗刹海国掀起这滔天血浪,真当罗刹人是没有心的吗?姑娘知不知道春天究竟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

      她的嘴动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大人,我并不知道春天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因为濯枝神使是看不见春天的。不过,我知道你斩杀的那八位濯枝神使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设七煞阵截杀我的事暂且不提,但他们是我在很在意亲近的人,所以杀你,我问心无愧!”

      男子用匕首将她的腰捅得血肉模糊,低低地笑了一声,道:“姑娘口口声声说春天的始与终是四季轮回的产物,可是天地鸿蒙开辟以来,众生平等,为何各处的春天长度不一,又以我罗刹海国最短呢?”

      他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极重:“这中间一定是有人在干预,或许是虹映天,或许……是敛春台。如此,姑娘还不问心有愧么?”

      幼青没有办法再回答他了,因为男子朝后一仰,落入片羽不得漂浮的逝水中,没有激起一朵浪花。

      识海中,浓重的怨气从那片他纵身跃下的悬崖下涌上来,幼青怔怔站在原地,突然间感到手足无措。

      一辆马车自天边驶过来,远远得就听见阴凉的乐声从车中传出,散落到幽都万人坑的各处。

      一团影子从空中落下,仔细看就能发现是个的年轻男子,他穿着蓝色衣裳,领子大剌剌地敞开了,露出的皮肉上刻满了金色的咒枷。

      男子的身体被旗杆当胸穿过,赤旗猎猎舞动,拍打着他的身体,一只乌鸦歪头打量着他。

      两个大物趴在旗杆下,头上长着螺旋角的怪物用头上的角刨着土,然而他们自己也是一堆泥巴,挖得十分吃力。

      另一个伸着十八寸长的黑指甲,挂着旗杆上的血污,发出的声音可以让人起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一万八千四百八十四,一万八千四百八十五……”幼青想要从梦魇中脱身,默默地数着数那让人长鸡皮疙瘩的声音,她自成为濯枝神使的那一日就拼命记忆各处春天结束的时间,因此对数字的感知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想到忘乎所以时,旗杆正砸在她前面,好巧不巧,旗尖挂住她的衫子,好巧不巧,男子青黑的眼窝正对着她。

      土伯和敦脓这时哆哆嗦嗦地将马车洒下来花瓣埋进腰间的土里,土伯缓缓移动着肥大的身子,等到它从男子身体上下来时,男子的身体便被吸食地只剩骨架。

      它的身体是由烂泥堆成的,上面还挂着几颗眼珠。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已经钻进了幼青的鼻子。

      一种用脚底摩擦砂纸的声音从敦脓的指甲上发出来,它正用指甲戳着男子的脊梁骨,一边从里面抠出骨髓来,一边不停回头朝敦脓喷两口黑气,似乎对分配结果十分不满意。

      待那种比隔夜饭还要酸的气味消失了之后,幼青才敢睁开眼睛。压在她身上的是一具僧人的尸骨,朱红的僧衣下摆像是多上了点赭石颜料——估计是被血染红的。

      白骨之间,有一金色物事,幼青捡起来一看,却是一个转经轮,上面刻着一段经文。

      她抱着好奇的心态,捏住手柄,没想到转经轮早已生锈,无法转动,上面的绿松石坠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慧尾,消失不见了。

      那道曾经侵入她灵台的怨气消失了,她感到心头一轻,但是这只是短时间的事情而已,很快她就感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从万人坑中伸出无数只手,抓着她两条腿,剩下的手抓着她的衣裳,最后很快就将她整个人都拉入了黑泥之中。

      带着腥味的水没过她的头顶,空中最后那一束光也消失不见了。

      这个梦很漫长,每天她都在不停地重复着这个梦境,简直像是史书上输掉的人,连死后也不能安生的那些人,被仇人知道了墓穴的所在地之后,还要被不停地鞭打,真真是落了个体无完肤的局面。

      她很害怕,但是毫无办法,每天一合上眼睛,眼前就出现自己在幽都之中不停杀人又被杀的场景。

      她已经很多天没有休息好了,为了不看见让人害怕的场景,每天只能维持着很短时间的睡眠,长时间过去之后,一双秋水明眸之中已经全部都是血丝了,也许是因为今天是个寒冷的日子,有没有人来给她送饭,实在是抵挡不住了,她才睡过去了。

      这场梦越来越深,根本也醒不过来。

      今天的梦有些不同,她沉入那些黑水之中的时候,似乎有东西扑到她的脸上,要让她原本久困难的呼吸更加急促,她忍不住就张嘴咬了一下那样事物。

      嘴中真实的血腥味很快就唤醒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看到面前的人,她一惊,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感觉嗓子眼里好像堵住了什么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视线还有些模糊,但是很快就集中了起来,看到了眼前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陈洗砚轻轻地说道:“你发烧了,大概是因为现在是入冬的时候。在狱中没有人照顾你,连一件像样的厚衣服都没有。现在虹霓国的事情结束了,修养几日,我们再动身,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陈洗砚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人都托起来,带着她向外走去,大氅将幼青整个人都罩住了,她动弹不得,身上也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

      方才嘴中出现了血腥味,他的手上似乎也有伤口,幼青轻声问道:“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我方才......你......”

      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舌头转过弯,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依然是语无伦次,陈洗砚低头看着她,一脚踢开监狱的门,轻声道:“你眼睛下面的暗纹,是从郑都华的房子中出来之后伤口没有得到治疗的原因吗?”

      幼青怔了一下,方才陈洗砚的眼睛就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还有些多心了,原来他只是看着自己眼睛边上的纹样罢了。

      那晚自己酣战良久,本来就已经是精疲力竭的时候,不仅没能得到休息还被人带到了牢狱之中,身上的伤口自然没有痊愈。

      不过这样被人抱着,总觉得有些尴尬,她于是轻声说道:“牢中的人倒也没有亏待我,吃食不短,连干净的衣服和金疮药我都能得到。”

      她倒是个喜欢给别人开脱的,明明受了别人的欺负还是这样将他人的恶藏在心里,将他人的好说出口的,陈洗砚原本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但是很快心中的不满就化成了对于她的怜惜,轻声道:“你眼睛下面的痕迹,大约是先前伤口未愈之时,秋气顺着血液侵入了身体之中,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幼青几天没有照镜子了,忍不住想要抬起自己的手去碰眼睛,但是自己的双手垂在身侧,整个人被他紧紧地用大氅裹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她耳边染上红霞,轻声道:“你放我下来吧,我还没有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说完便又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但是没想到陈洗砚根本不回她的话,大步流星地顺着牢房的阶梯朝着上面走去。隔着大氅,似乎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量,她有些低热,脑子糊里糊涂,眼睛似乎也热辣辣得,要流眼泪。

      迷糊之间,牢房窗口中透进来一束光芒,照在两人的身上,陈洗砚用一只手抱着她,顺便伸出另一只手为她挡住刺眼的光芒,指缝指尖洒下细碎的金斑,他的下颔线分明。

      裹在她身上的大氅仿佛就是古诗上面说的“白茅”,或许她真的是烧迷糊了,仿佛觉得牢狱中垒起来的石块营造出了密林的景象。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想到此处,她身上有些绵软无力,干脆不再挣扎缩了缩自己的身子,陈洗砚感到了她在动弹,轻声道:“你是不是冷了,天牢建在地下,外面的风雪进不来,还算暖和。我们做神仙的,也要学得硬气一点才行,怎么可以就这样被人家拿捏呢?”

      幼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这个时候也走到了天牢的大门口,陈洗砚匀出一只手,用鹤纹大氅将她整个人裹得更加紧了一些,轻声道:“好了,现在我在虹霓国的花疫当中出了很大的力气了,你也不必被拉出去为国中的权力斗争当木仓使了。回到我们之前的住所之后,我就为你调制膏药,抹去脸上的伤痕。”

      她喉咙烧得难受,说不出来,两只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幽葩看见两人走出来,笼着袖子提着灯笼,恭敬地鞠了一躬,朝着一旁停着的马车招了招手,轻声道:“两位请随我前去,宫中已经安排好宴席了。”

      陈洗砚抱着幼青,将她放到了马车中之后,轻声说道:“她现在身体不适,恐怕不能随我一起赴国主的宴席。若是只有我一人出席的话,未免不周到,还请国主将我们二人的名字从宾客名录之中抹去吧。”

      身后之人没有说话,陈洗砚从容地踏上了马车。进入马车的时候白色长袍顺着袖子滑下去一截,几粒白色的飞雪落到他的手上。

      陈洗砚坐到了马车之中,抬手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些雪粒子融化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冬天有些厌恶。

      并不单单是因为冬天很寒冷,还有其他的原因,似乎是来自内心深处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幼青靠着马车的板壁,一双秋水明眸这个时候恢复过来了,一直静静地看着他,陈洗砚心中动念,轻咳一声,弯腰将车中小几上的茶水拿起来,转身托住她的头,让杯子中的水缓缓地流到她的喉咙之中。

      他轻声说道:“你现在身体不好,别的事情交给我来办,想来也是不愿意去虹霓国宴会的,我说的对不对?千万别是逾越冒犯了你,这样我可就是罪人了。”

      听到他说自己罪人这句话,幼青立刻就哽住了,轻声道:“一场宴会而已,虽然我在牢里面蹲着,也算饿了一段时间,但是还没有对食物有这么高的追求......”

      说了这么多,还是想要......陈洗砚轻轻地笑了起来,道:“你在敛春台上呆着的时候,是不是也早就盯上了人间无数宫苑之中的菜式?炊金馔玉,人间珍馐,看起来你早就有想要下界的心思了。”

      幼青哑口无言,本想反驳几句又觉得自己根本说不过他,干脆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放在身旁的博山香炉。

      陈洗砚知道她生气了,轻声道:“放心,你要是想要吃东西的话,我愿意亲自为你洗手做羹汤。姑娘今晚想要怎样的菜色,小人必定会好好地服侍您。”

      他的话里面,永远都是这样带着几分谎话,几分真言,幼青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她这个人天生没心没肺,小的时候被春寅君欺负惨了,也完全没有生出想要报复他一顿的心理,可以说是忘记仇恨,只记得人家好的人,和陈洗砚这样的人比起来,似乎完全没有什么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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