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倾珺心》残字熙

3、洞房夜

　　看着前面仍是不急不缓走着的慕容希然，我抹了一把汗，站定，吸气，扯开喉咙喊：“希然，等等我！！”
　　再次被惊起的林子里的鸟，哗啦啦地抖动翅膀往天上飞去。
　　“佐珺。”慕容希然停下步子，无奈地叹口气，“佐珺，如果我们天黑前还没有到山下镇子的话，晚上就要露宿野外了，这一带常有野兽出没，很危险的。”
　　我知道。我撇撇嘴，用我强大的精神力驱动我那基本上已经没知觉的腿慢慢地慕容希然走去。我都可以感觉到我的腿在不停地颤抖…如果我的腿是机器的话，那现在它正用颤抖向我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本腿使用过度，即将损坏。
　　“希然…”我手一伸，整个人挂在了慕容希然身上，“累毙了，我们也该好好休息了下吧。”从早上走到傍晚，走的还是崎岖山路，有时还要手脚并用，能不累吗？最重要的一点是——整天都没吃东西了，无食物无动力….
　　“佐珺….”慕容希然语气中透着深深地无奈，“不如我背你？”
　　“呃…算了。”我立马就放开了手，老实地站在一边。
　　话说古时代的姑娘小姐不是都该四肢无力若如扶风吗？为什么希然比我的体力还要好，而且是好很多….
　　“佐珺应该是生在富贵人家吧？”
　　“啊？”慕容希然突然出声，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富贵人家？”
　　“嗯。”慕容希然点了点头。
　　“我像富贵人家出来的吗？”我摸摸脑袋，老实说至今我还是没能弄明白我家是干什么的…赚钱是我爸的事，我这个不孝女从来不过问的…不过可以肯定是我不会突然有一天被人绑架了去当向我爸勒索的筹码。
　　应该是小康线以上富贵线以下的那一类吧。
　　“那佐珺家乡何处？”
　　“家乡…在那遥远的远方…”也不知道现在我在远方的亲人会不会因为我的失踪而急疯了。
　　“哦。”慕容希然应了一声，之后又没了言语。
　　再次冷场….
　　从早上开始，我和慕容希然基本就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我问她什么她都很恭敬地答着，感觉她和我说话很约束。连称呼都是毕恭毕敬地叫“夫君”，我给她叫出来一身鸡皮疙瘩，多叫几次基本要神经衰弱了。在我威逼恐吓下，终于让她愿意叫名字….后来稍稍熟了点讲几句就马上陷入了冷场，根本不知道讲什么好….
　　唉，老天，赐我几个活人吧，我快闷死了。
　　“佐珺，你看，前面有个屋子。”我还在哀怨中，感觉到慕容希然扯了扯我袖子，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去，果然有一个木制房屋。
　　“太好了！有晚饭吃了！”屋顶上飘出来的丝丝白烟就知道屋里人在做饭。
　　我已经饿了一天了！！
　　“走！”我兴奋地拉过慕容希然的手。
　　慕容希然轻微的挣扎被处于极度兴奋中的我忽略掉了。
　　“有人吗？！”站在门前，我大声地向里面喊道。
　　“李大叔。”慕容希然轻柔地向里面喊了一句。
　　“这不是希然姑娘吗？”不一会一个中年汉子从里面出来，看到慕容希然立刻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是希然姑娘来了？！”从那中年汉子身后走出一个中年妇女，手在围裙上不停擦拭着，刚刚应该是在做饭。
　　“李大娘。”慕容希然向中年妇女点头示意。
　　“来进屋坐。”那中年汉子热情好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位是希然姑娘的朋友吧，一起进来吧，寒舍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可要见谅啊。”
　　“李大叔哪里话，今天希然又要到您这蹭一顿饭吃了。”慕容希然微笑着向李大叔说道。
　　“你们认识啊？”我看着面前这个场面向慕容希然问道。问出去我就后悔了，这真是一个傻问题，这场景肯定是认识了嘛。
　　慕容希然“嗯”了一声，也没有多做解释。
　　我一屁股在一张凳子上坐下，生着闷气，慕容希然这态度明显是区别对待嘛，对着那个李大叔就笑得如遇春风，对着我就这么不冷不淡扑克脸，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好点，好歹还对着自己笑。
　　也不知道我哪里惹到她了…
　　“开饭了，开饭了。”李大娘叫嚷着将菜摆在木桌上。
　　香味飘来，本来就是饿了一天的我，此时早就按捺不住，一下就从凳子上跃起，扑向…
　　扑向厨房…帮李大娘端菜端饭。嘛，只也是为了早点开始吃放嘛。而且人家请你吃顿饭，帮点忙还是要的。
　　“真是个好孩子。”李大娘对我乐呵呵地笑着。
　　“应该的应该的。”我一面应着，一边耍杂技一般将几个盘子放上了桌子。
　　“来来来，多吃点。这位小兄弟，咱们来喝点酒。”我刚坐下，还没拿起筷子，就看见了一坛酒取代了本来应该是我碗的位置。
　　“大叔，我不喝酒…”我赶紧将那坛酒摆回李大叔面前。
　　“别扫了兴，来来来，就喝点！”说着李大叔又将酒拿了回来。
　　不要啊…我可从来没喝过酒，万一变身禽兽，咳咳，虽然有个李大叔可以及时制止我，好吧，是一定会被制止，但发酒疯这种丢人现眼到不行的事还是不要干了吧…
　　“我是真的真的不会喝酒啊。十八岁以前我爸我妈，不对，是我爹我娘严令禁止我喝，十八岁以后我突然对酒没了兴趣…所以嘛，我真的不会喝…”再次对手指。
　　“这..”李大叔看看李大娘，终于还是把酒收了回去。
　　我松了一口，再抬头，却看见慕容希然直直地望着我。
　　我低头，努力扒饭。

　　夜幕降临，在洗去一身的疲乏，顿觉神清气爽。
　　不过现在再神清气爽也没用，再神清气爽还是要睡觉滴…
　　“今晚，希然姑娘就跟李大娘一起睡吧。”李大叔转向我，“林小兄弟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一道睡吧。”
　　我很冷静地点了点头，然后冷静地说道：“我跟希然睡。”
　　闻言，李大叔瞪大了眼睛，随后气愤地说道：“你！你怎可如此！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跟希然已经成亲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所以我还是跟希然一起睡吧。”其实我也不想告诉别人这件事，最好就我和希然两个人知道，不过现在嘛…
　　“希然姑娘，这小子说的可是真的？”李大叔沉着脸问道。刚刚还是小兄弟，现在就成小子了…还好他没说这畜生…
　　“是。昨日，我娘临死前，已将我许配给他。”慕容希然温水般温润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不喜也不悲。
　　“这…”李大叔还想说什么，却又将快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你们…早点休息。”
　　“哦，大叔大娘，你们也早点休息，晚安。”朝他们挥了挥手，我跟着慕容希然进了屋。
　　“佐珺…”慕容希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怎么了？”我关好门，转过身来。
　　慕容希然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紧紧拽着衣角的手却告诉了别人它的主人有多么紧张。
　　“我娘头七未过…佐珺可否等几日？”思量再三，慕容希然还是决定说出口。
　　“等几日？什么事情要等几日啊？”我一头雾水。
　　“希然现在是佐珺的妻子，是该履行做为妻子的义务，与佐珺…与佐珺行周公之礼…但我娘刚刚去世，佐珺可否等待几日，也给点时间让希然做好准备…”慕容希然鼓足勇气才把这段话说完。
　　嘎！周…周公之礼？！我顿时石化。
　　不过看到慕容希然那副紧张的样子，我那因慕容希然一句话猛然加速的小心脏渐渐回归原来的速度。
　　看样子希然比我更害怕那个周公之礼啊。难怪今天一天我一靠近她就变得那么冷漠，原来是害怕啊。
　　我心中的小人在奸笑了。
　　“说起来，这昨天就该洞房了。”我玩心大起，几步跨到慕容希然面前，挑起她的下巴，正对上她的眼睛。我嘴角上扬，用手抚开慕容希然脸上的发丝，指腹温柔地在她陶瓷般的脸上摩挲。
　　我俯身凑到慕容希然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扑上她的脖颈。
　　“娘子你可真美…”边说着，我一只手揽住了慕容希然不盈一握的细腰。怀里的人明显得一怔，僵着身体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是吓到人家了。我放开了慕容希然，忽然觉得有些口渴，退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喝。
　　我呷了一口水，转过身。
　　“噗——”刚刚被我喝下去的水还是回到了土地母亲的怀抱。
　　又一件衣服落在脚边，慕容希然身上只剩下一件里衣，可她还是没有停下脱衣服的动作，手轻轻地解开了衣带…
　　“对不起希然，我闹着玩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放下杯子，跨了过去，抓住了慕容希然还在动作的手。
　　我慌乱地帮希然整理好衣服，抬起头却看到了慕容希然满脸泪水。
　　“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哭啊…”看到慕容希然的眼泪攻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演越烈，我真想穿回刚刚那时刻，然后一巴掌拍死自己…
　　“对不起，希然。”我轻柔地将希然抱在怀里，希望能借此带给慕容希然一点安慰。
　　满室皆静，可以清楚地听到慕容希然的抽泣声。哭声渐止，慕容希然轻轻地推开我。
　　“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睡吧…”慕容希然抬起头，挂在睫毛上的泪珠随着她的动作滴落下来。
　　我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笑笑：“好吧，你睡床，我趴桌子就行了。”
　　慕容希然转身望了一眼床，说道：“床虽小，还是可以睡下两个人的。”说完也不等我回应，拉着我的手便躺下。
　　看得出慕容希然还是很怕我，她紧贴着床，外面留出了大块位置。
　　我脱了外衣躺了进入，就这么躺着与她两两对望，再次陷入尴尬…
　　眼珠四处乱瞟，就在我寻思着要不要讲点童话故事缓解缓解气氛，慕容希然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佐珺是个好人。”
　　我一愣，再向慕容希然望去时，她已阖上眼睑。
　　我那个悲愤，昨天丈母娘刚送张好人卡当聘礼，婚后第一天娘子又送张当纪念品…
　　我摸摸下巴，莫非我长得真的这么像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