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顿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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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冷杉这边。
一直在麻木爬山的冷杉终于感到了疲惫，她没有停下，但她开始飞速思考着，为什么呢，一个考核不可能真的就是无止尽地爬山，她好多次都看到了山顶白墙黑瓦的建筑，却怎么都到不了山顶，说明她还没有找到这个解开这个小幻境的关键。
想要破局，冷杉试着从源头开始梳理。
这是“问心考核”，是他们正式入门前的最后一道关卡，这里是一个需要入梦才能进入的特殊幻境“碧梦幻境”。
“问心”——应该是要考察弟子的内在特质。假如宗门的流程就是先检测灵根资质，再“问心”，而宗门招收了弟子，便会担负教导之责，像智力和体力这样的基础属性，正常情况下，入门后假以时日就能得到提升，基础属性强可以作为附加分，却不会是考核的重点。
如今的“问心考核”，大概更多的是要看他们的本性如何。
毕竟每个弟子入门时，都不会是白纸一张，对一个宗门而言，将要耗费资源培养的弟子，智力体力差还好说，若是差在本性上，今后这“杀伤力”可就太大了。
之所以用入梦的形式，冷杉认为，是针对他们两人肉身不良于行的特殊情况，算是开了个小灶，直接免去了“体力体质”这一类考核点。
如果从出题人的角度思考，出题人会想要看到什么样的弟子呢？
要看人心，考察人性，如果她是出题人，为了宗门的发展考虑，她会希望未来的弟子具备一些优秀的品质，比如坚毅果敢、坚持不懈、对同伴不抛弃不放弃，等等。
修真界的弟子，不需要是完美无缺的好人，但是，即便“善”的部分做不到永远保持，至少也要让人能看到一些正面的闪光点。当然，如果在困境下也能够保持美好的品质，那肯定是加分点。
像这样的双方都知情的考察，只要你能够记住，你正在被观察，哪怕你的品质是刻意表现出来的，也无可厚非。如果真的能装，真的装了一辈子的“好人”，谁又能说这不算是真正的好人呢？
一个人要如何评判，本心本性虽然重要，但最终还是会落在具体行为上，毕竟，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他人只会看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话说回来，现在的小幻境，应当是单人考核阶段没错，考核的又是什么呢？
想要结束这一阶段，直接破除幻境肯定是一种方法，但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总会有一些弟子虽然本身灵根资质不错，但受限于家世，在此之前对修行知之甚少，如果必须要有修为才能离开幻境，那岂不是这一关就要刷掉不少好苗子？这个小幻境应该存在更加简单直接的破解方法。
等等，这个考核“爬山”，是两人都一样，还是只有她在爬山？如果只有她，那是为什么，有什么用意？小幻境……会不会是根据一个人的内心所想，来生成的？
在考核开始之前，她有设想过入门考核是什么样的，众多猜想中就有“山门前爬梯子考验弟子意志是否坚定”这一种，她总觉得要过了这一关，才算是真正踏上仙路。
幻境并没有真的弄出一个山门石阶给她，而是融入了任务剧情，让她爬牛骨山，最终目标都是“登顶”。
进入碧梦幻境以来，冷杉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怎样才能更好地应对考验，她曾经归结于自己还没有修为，对修真界缺乏系统的认知，所以现阶段的她大多只能靠蛮力、凭直觉行事……这样的想法，是不是也是一种无形的枷锁呢？
可这里是幻境呀，还是一个和“梦”有着关联的幻境！
冷杉紧紧抓住这一点，她还立刻想起了师兄之前回答她的那句话，“或许因为，这里是幻境”。她以为是阻碍的事，可能并不会成为阻碍？
如果这个幻境真的如她所想，一切皆有可能……冷杉顿时觉得茅塞顿开。
在这个幻境中，她或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自由。
受到启发，冷杉拿出了被她遗忘得彻底的罗盘，这一次她没有刻意地去想如何才能使用它，只是一个简单的念头——手中的罗盘蓦地变大数倍！正如她所想！
冷杉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抓着山壁的另一只手。
她闭上双眼，向后一仰，任凭自己急速坠落……
几面水镜顿时被山崖间洁白的云雾铺满所有画面，众人饶有兴致地盯着水镜，不放过接下来的任何一个细节。
山风依旧呼呼作响，忽然，风的轨迹——变了！
那一抹身影，自云雾之间迅疾飞出！她脚踏罗盘，化作一道流光，直直冲向山顶。
山路上看到的青牛观，和半空中看到的青牛观，方位上有着些许的偏差。
当冷杉降落在真正的青牛观之中，困扰她许久的牛骨山幻象轰然破碎！
那一瞬间，冷杉忽然觉得神思清明，她就地盘腿坐下，闭眼感悟起来。
只见碧梦幻境的山林之中，灵气化雾，灵雾纷纷朝少女周身涌去，将娇小的人儿包裹成了一个白胖胖的圆茧。场外弟子们发出一阵阵惊讶赞叹之声。
“竟是顿悟了……”祁掌门也抚掌欣慰道，又不免可惜，这种入梦的幻境，难以沟通天地，不然这顿悟效果想必还能更好些。
“嗯，不愧是我的亲传弟子。”浮临道君得意地笑了，当即嘱咐道：“碧梦树，莫要断了我徒儿的灵气供给。”说着，抛出一颗透明圆珠，珠子内里隐约可见一条小型灵脉，灵脉深处的灵源时刻吞吐着巨量的灵气，凝聚出一颗颗流光溢彩的灵石。
碧玉小树伸出数十根洁白根须，稳稳接住了圆珠，把圆珠缠得密密实实的。
顿悟时，足量的灵气有助于洗涤神魂，要向碧梦幻境里输入灵气，对碧梦树来说也是大大有益的好事，这一次就能蹭到不少精纯灵气呢。
一刻钟之后，冷杉睁开眼，双眸清澈水润，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瞳孔深处暗藏一丝天地气息，又很快消弭无踪，无一人察觉。
她站起身，面前是敞开大门的青牛观大殿，殿内有一处若隐若现的莹莹绿光，正散发着莫大的吸引力，她心头忽然生出了一种先行进入大殿的想法。
冷杉凝视绿光片刻，她很快扭过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稍稍远离了大殿，冷杉四处张望，这附近都没看到师兄的身影。
青牛观是个小道观，刚才在半空中，她就记下了大致布局，现在只需要再搜索几处地方。冷杉觉得师兄肯定也已经通过了单人考核阶段，就是不知师兄如今是在观内还是观外？她想了想，决定先不探索偏殿，去青牛观外的另一面找找看。
冷杉没走几步，不知什么东西从她脚下滚过，她踉跄几步，待她站稳，眼前却已不是青牛观。
又来？
冷杉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一幅幅灰暗阴郁的画面从她眼前闪过，那是她的记忆：
那个世界的画面短暂且模糊，仅仅透露出她孑然一身的孤独、缠绵病榻的煎熬。
这个世界的场景就要详细清晰得多，从被掐住脖子的窒息、飞剑贯穿她腹部时的剧痛，到她失去肉身的不甘、受困于无边黑暗时的恐惧……随着画面闪现，汹涌而来的负面情感压得她喘不过气，冷杉仿佛又经历了一遍当时的痛苦折磨，她双目失神，难掩脆弱之色。
但是很快地，这些画面又通通消失了。
她听到了很多声音，就像有无数人在她身边，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抚慰着她心灵的创伤。
“冷杉，为父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快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冷杉，你最爱的小布娃娃缝好了，想不想再添点装饰，来同母亲说说。”
“冷杉，我们当然是朋友啦，一起来编络子呀。”
“冷杉，大夫说了，你的病情好转，很快就能拥有健康的身体。”
……
许多人，所有人，都围绕在她身边，他们的脸逐渐成形，慈爱的父母亲人、一同玩耍的朋友、带来好消息的医者……他们对她露出弧度相似的微笑，温柔地同她说话。
诡异的是，他们说出的话，似乎都没有透露出她真正的来处？
前方，一箱箱金银珠宝堆成了山，璀璨耀目的宝山后，走出许多相貌俊美的男男女女，众人簇拥着她，向她献上财富、权势、美色，他们恳切的诱惑声交织成曲，如同靡靡之音，回荡在她耳边，他们说，这里有衣食无忧的生活，有肆意享乐的自由，有所有人都渴望的一切。
只要她肯留下来，凡他们所有，都是她的。
可是……
在病房的无数日夜，她已经做了太多的梦了。
“梦幻泡影。”
她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嗓子，一字一顿发出微哑的声音。
她的双眸逐渐恢复神采，冷冷说道：“我不需要。”
随着她话音落下，眼前的美人们血肉剥落，显出白骨之相，宝山也变作巨大的杂乱白骨堆。白骨被风侵蚀，化为灰白色的骨灰沙堆，细沙飞扬，迷住了冷杉的双眼。
待风沙散去，冷杉发现自己正手持利剑，朝一个人心口刺去，而那人正是姚銎之。冷杉手腕用力一扭，剑尖险险偏离，与姚銎之的幻象擦身而过。
“还不是时候。”
在幻境中复仇？呵，这也算是一种美梦吗？
理智上，冷杉并没有多迫切的念头，她非常清楚，目前的她还做不到手刃敌人，而弱者的反击，对那些人来说，不过是不痛不痒的无谓挣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迟早会让仇敌付出代价，但，绝不是现在，更不是在幻境中，陷入虚假的自我满足。
不过，暂时解决不了的糟心事，本来埋得好好的，被强行挖了出来，还真是让她，有些不爽。
“我说了，我不需要。”
“即便是真实的痛苦，也胜过任何美梦。”
“这么想要窥视我的记忆？不如直接来感受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顿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