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家郡主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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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节时日，南塘花府自是彩灯高挂，到处都布置得红红火火。林珊作为花家管事，也是忙得片刻不停。视为亲妹妹的郡主回府过节，定是要好好犒劳她一年以来的辛苦。听闻她在明雍结交了诸多同砚名士，这不，除夕刚过，就有人上门拜年。
“季元启？”
一大清早，云中正揣着暖炉读书。突然府外来报，有人来访，自称季家公子。听到季家少主四个字，云中咻地站起，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林珊少见自家少主如此兴奋模样，便一同前往接待来客。
“嘿嘿，小爷是不是第一个来给你拜年的？”
来者翩翩少年，与云中一般年纪。茶发披肩，眉眼尽显洒脱神气。少年见到云中，威风地叉腰咧嘴，笑得轻松自在。
“哈哈，是是是，谢谢季少爷啦。新年好啊。”云中回笑上前，眼角弯弯。见少女夸赞，少年脸上神气更增了一分，甚至双颊涂了一抹红晕。
“承永……年冬，初一，少爷亲自前往南塘花府拜年，并为云中郡主心动……”
“哎哎哎，你你、你又在瞎记什么！”
林珊这才发现少年背后还跟着一位小厮模样的男子，正将眼前一字一句都记在书中。云中苦笑，开口解围道：“季元启，你怎么会来南塘？”
“今年我们季家来南塘过年。不过我觉着吧，八成是我家那老头厌烦了宣京的贺岁宴，就找了个‘南塘暖和，老头身子骨吃不消’的理由逃了。哼哼，还总是说我逃学呢。”季元启调皮地伸出舌头，“对了，小爷我可不是空手而来啊。你猜，我带了什么？”
“难不成，季少爷给我带了红包？”
云中打趣，季元启也不怯场，而是故作神秘地摇摇头。
“小爷带的，可是比什么红包还要值百倍的玩意。”
他从怀里取出玉箫，得意地晃了晃。
“新鲜出炉的新曲奉上，你可是第一个听众。”
说着，他势要搂住云中肩膀，动作熟稔，仿佛已成习惯。林珊轻咳一声，对少年微微一笑，走到二人中间。
“季元启，这是我的林珊姐姐，也是我们花府的管事。如果可以，我们要不邀请林姐姐、还有微霜姐姐一起听你的大作，你看如何？”
少年挠头，撇嘴答应。一行人向里屋走去，然而少年的轻轻呢喃还是被林珊听了去：
——本来只打算，吹给你一人听的。
稍晚时，林珊在自己的《岁时节序录》记道，季家公子，虽出身名门世家，但却不拘小节，自由奔放。与郡主年龄相仿，二人相谈甚欢。只是季太傅权倾朝野，花家式微，不知……
“宣师兄？！”
快到晌午，又有人来访。正在膳房鼓弄糕点的云中听到消息立马放下手上蒸笼，转身迎接口中的师兄。林珊与木微霜面面相觑，这大景姓宣之人，也就只有皇家贵族。
“啊……雪球！”
还未见到人，一只白色毛球窜到云中身边。云中弯腰将毛球抱起，原来是一只碧瞳猫咪。猫咪激动地蹭着云中脸庞，云中失笑：“哈哈，雪球，好痒。”
“雪球，过来。”
门外传来男子凛冽之声。抬头看去，男子一身玄衣，气质高贵。金色细瞳，不怒自威之感油然而生。林珊自然不提，就连曾参过军的木微霜都不禁挺直腰背，面带严肃。
“宣师兄，新年好！”
云中却毫不在意宣望钧带来的强压，步伐轻松地走到宣望钧身边，想将雪球交还于他。白猫却不怎么乐意，猫爪紧抓住云中衣襟。
“雪球……可能是许久没见你了，有些想你了。”
宣望钧开口解释，到后半句却默默将视线撇开。云中听罢，主动蹭了蹭雪球头顶，语气宠溺道：“我也想你啦，雪球。”
“咳咳，我先把它拉开吧。”
宣望钧抓住雪球身子，围住猫咪肚皮，手上动作出奇温柔。云中轻轻推开猫爪，亦将猫咪交还于眼前男子。二人手指在不经意间触碰到，宣望钧似是触电般停顿片刻，很快又恢复正常。
“宣师兄，今日怎么来了？”
“我只是路过南塘……很快就又要出发了。”宣望钧将雪球抱在怀里，顺着猫毛，“这次并非有要事，就带着雪球一起了，看来是带对了。”
宣望钧看向云中，金眸闪过柔光，似有另一股不可说的情愫。
“师妹，祝你新岁快乐。”
云中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反倒是在后头的林珊眨了眨眼睛。
“谢谢宣师兄，也希望你今年事事顺遂……对了，”云中看了眼自己沾了面粉的手，想起自己方才还在膳房鼓弄糕点，“我做了些荷花酥，就是刚上蒸笼，可能还要等一会儿。师兄，如果来得及，要不……”
“好。”
未等云中说完，宣望钧已回声应下，脸上露出淡淡笑容。
——看到师妹你好，一切都好。
稍晚时，林珊在自己的《岁时节序录》记道，宣家王爷，为人正直，威严却不失温柔，与郡主气场颇合。只是，生于皇家，定是背负了常人无法知晓的重担。若与郡主……
“文司……文先生？？”
午膳刚刚开始，听到来人，云中夹在筷子上的东坡肉就那么掉在饭桌上。她一边心疼饭菜，一边无助地看向身边姐姐。林珊疑惑回应，道：“怎么了？”
“林姐姐，陪我一起吧……”
“好是好……这次来的，是你先生？”
云中点点头，脸上略显困惑之意：“是我们算学、天文学的先生，明雍的黑榜第一，也是越阳同文行的家主……”
林珊点点头，内心暗道，这明雍还真是人才辈出，不仅学生都出自名门，就连先生也都是大景数一数二的人物。
“文某祝郡主新岁安康，财源滚滚。”
先闻其声，却不见其人。花府堂屋现已深处红色的海洋，大大小小的年货将堂屋埋得满满当当。吃穿度用，样样都有，甚至还不乏一些海外玩意。林珊见此景亮了眼睛，她管事花府多年，大多省吃俭用，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这些不过文某一些小小心意。毕竟上门贺岁，还是不能空手而来罢。”
男子身材修长，眼眸深邃，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脸上倒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见到云中，笑容更是深了几分。
云中不自觉地挽住林珊手臂，故作镇定道：“文先生，新岁安乐。多谢文先生厚爱……只是这些礼物对学生来说太过贵重，不能收下。”
“呵呵，郡主无需客气。郡主平日在明雍认真刻苦，在我的算学课上更是成绩优异……再说，作为长辈给小辈礼物自是应当的。”
“……那还不如直接给我红包，咳咳，”云中差点将内心腹诽脱口而出，到这份上，只得坦白道，“文先生，您可是大景第一商人。平白无故给我这么多东西，不会节后有什么事要来找我吧……？”
“呵呵，郡主当文某是什么人了。”
文司宥抬手摸了摸下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不见真意：“郡主可是明雍优秀的学子。假使有什么事，也不会难倒你吧？”
“……”
云中一时无语。
“对了，郡主可用过午膳了？文某听闻南塘阁外楼春节宴席实为一绝，所以今年春节特意来了一趟南塘。若郡主愿意，我们可一同前往。”
云中自知自己是逃不掉这顿午膳，阁外楼的名号她一个南塘人又怎么会不知晓，终究还是点头答应。
——郡主，真是期待开学后啊。
稍晚时，林珊在自己的《岁时节序录》记道，同文行家主，心思玲珑，有钱。与郡主乃师生关系，不妥。
“唔……阁外楼的东坡肉，真的是太好吃了……吃多了……”
“哦？那乖徒岂不是没法喝为师特意调制的新年限定奶茶了？真是可惜。”
“玉、玉泽先生？！”
走在回府路上，身旁小巷突然传出熟悉的语调。青衣男子慢步走到云中面前，见林珊在云中身旁，不由得又后退半步。青衣男子面容姣好，气质温柔尔雅，眉梢间带着一丝戏谑之感。
“乖徒为何这么惊讶，就这么想见为师吗？”
“我、我只是没想到，玉先生会来南塘……”
云中难掩惊讶之色，放开林珊手臂，向着玉泽所在小巷走近两步，也离他所处的黑暗近了两步。
“我不早就说过，我也是南塘出身。春节回家，有什么问题吗？”
“也是。”云中释然一笑，逆光里显得尤为耀眼，“玉先生，学生祝您新年快乐。”
“……嗯，也祝你新岁安康。”
“玉先生，不如来我们花府一聚吧。就在不远、处……玉先生？”
云中这才发现，原先玉泽站的地方只剩一个餐盒，玉泽本人不知又去了哪里。他一直神出鬼没，云中也已经习惯。云中拾起餐盒，里面果真放着一碗奶茶，甚至还温热。
——愿你平平安安，不为过去所困。
有关玉泽，林珊并未在《岁时节序录》记下太多。只因他始终都未在她视角中出现，犹如昔日亡灵。
“在下步夜，大理寺少卿，今日为凌首辅送信而来。”
当林珊第三次看到眯眯眼男子时，她是拒绝开门的。可当听到凌首辅——曾经郡主的西席先生名号时，林珊只能放行。
墨衣男子笑意满满，低头致谢。他倒是今日见到的人里最为谦恭的，虽谈不上一身正气，但应该并非歪门邪道之人。
“步夜先生……怎么也来南塘了？难不成今年春节，又有什么案件要查？”
云中刚坐下歇息，见到来客又惊讶站起，眼里带着几分戒备。之前的回忆在脑中唤起，生怕这次又要利用她进行断案。
“哈哈，大理寺也并非魔鬼。在下今年可是得了休假，来南塘逛逛而已。之前多谢郡主帮忙。郡主果然聪慧伶俐，心地善良。其实在下一路来南塘，也听闻了不少花府少主如何帮持百姓、为百姓着想的事迹……”
“停停停，”云中连忙跳出止住步夜，“先生果然是有什么事吧？”
“在下只是来向郡主恭贺新禧，不可以吗？”
步夜慢慢靠近云中，被林珊看穿，随即站在二人中间，道：“我刚才听闻步夜大人是为凌首辅传达信件而来。”
“云心……首辅大人？”
一听到凌晏如名字，云中立即亮了眼睛，喜上眉梢。步夜见到少女高兴模样，脸上不仅笑意更浓，就连声音里都带着几分愉悦，道：“这……确实如此。其实在下羞愧，上门后才注意到，凌首辅托付给在下的东西落在住处了。”
“啊？这……那步夜先生，首辅大人找我是有何事？”
“哦，不过是些案牍。大人妙思，在大理寺案件中整理了一些值得研读的，说可供郡主学习。”
“首辅大人……现在是春节……”
“首辅大人也是希望郡主能在新年里不忘初心。”
步夜装作困扰尴尬模样，实则悄悄将囊中凌晏如托付的元宵宴请的请柬捏成一团。心中早已想好理由，届时如果凌晏如问起，就回答云中郡主忙于处理南塘琐事，无暇赴宴吧。
——对了郡主，在下这次是初到南塘。如果郡主方便，能否春节带在下逛逛？
稍晚时，林珊在自己的《岁时节序录》记道，步夜，大理寺少卿。不可。
一日忙忙碌碌，待到傍晚时分，云中与林珊才有片刻安宁。二人于堂屋整理年货，林珊于中发现些上好布料，依着云中道：
“郡主，你回来匆忙，都没时间给你置办些新衣。你看这匹布，不仅摸起来手感光滑，颜色也衬你。趁着休息，我们去为你做些新衣吧。”
“好啊，也给林姐姐和微霜做些吧。光我一个人用这么好的布，怎么好意思。况且我不在的时候，花府、南塘，多亏有你们在。”
“郡主……”
林珊心头一暖，牵住云中双手，眼前闪过往日回忆。从前还不及腰高的小人，现在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郡主，其实林珊有一事想问……”
“郡主、林管事，府外有人来访，自称无心苑之主，谢行逸。”
“谢行逸？！快请他进来。”
云中虽然略感疲惫，但听到来访者仍是激动不已。林珊见到又有人来访，心中是又喜又恼，自家妹妹怎么去了一趟明雍，就如此抢手了？！
“谢行逸！新年好啊。”
来者白发青年，气质浮于俗世，举手投足之间慵懒优雅。唯一在意的，便是他半褪到肩膀的外套。
“云中郡主，新年快乐。”
原本面无表情的青年见到云中，脸上如花苞遇见春天绽放笑颜。
“郡主，你手上的是？”
“哦，这是先生……长辈送的布料。刚还在说，要用这匹布去做新衣裳呢。”
“是吗……这布料虽然品质不错，但颜色还是有些，”青年微微皱起眉头，抬起布料思衬半晌，“俗气。”
云中听罢，在心中暗暗想道，千万不能让文司宥听到这个评价。
“不过，郡主也不用特意去添置新衣了。”谢行逸吩咐随行下人上前，下人手中拿着数件新衣，看得云中眼花缭乱，“我此行是为了新品会江南烟雨的主题前来采风，想到花府也在南塘，也带了些上门礼。”
“这、这些都是无心苑的新品？”
“不。”
谢行逸选出一件红衣，递给云中，示意让她穿上。
“这是我随手做的，罢了。”
谢行逸耳边沾上点点嫣红。
“穿上吧，我可以帮你改衣服尺寸。我记得的，都是去年时的……”
“等等……郡主，为什么他知道你的尺寸？”
林珊一向文静，可或许是今天一天见到太多外人，此时终于憋不住心中所想，开口问道。
“嗯？郡主的尺寸，我曾帮她一一量寸过。全身上下……腿长、腰围、胸……”
“胸……什么？！”
林珊牢牢将云中抱入怀中，云中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拍拍林珊手臂，解释道：“咳……林、林姐姐，误会了。去年谢行逸曾帮我修改过外衣，那时量过尺寸罢了。”
“堂堂无心苑之主，特意为郡主改衣……？”
林珊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云中被盯得寒毛直竖，随即掰开她的手臂，转移话题道：“对、对了！谢行逸，上次你不是说要教我剪纸？现在正好春节，不如你教我怎么剪纸窗？”
“嗯……好？”
说着，就拉着谢行逸往里屋逃去。
——惟愿，不仅能裁量你的外衣，也能独占你的内心。
稍晚时，林珊在自己的《岁时节序录》记道，无心苑之主，近来风靡大景的品牌设计，愿为郡主设计并制衣，感谢其心意。只是，总是拖拉着外衣，看起来太过娇弱，怕是不能照顾郡主……
在今日的《岁时节序录》写下最后一笔，林珊长舒了一口气。明明今日还未过去，她便已经疲惫不堪。
仅仅今天一天，她就见识到了自家妹妹有多么受人欢迎。这些男子或是权贵，或是奇才，样貌出众，地位在大景更是数一数二。
“……”
本想洗漱休息，可林珊还是决定前往云中闺房询问一番。作为她的姐姐，虽然二人没有血缘，但也得为妹妹把好关才行。
咚咚。
“睡了吗？”
“林、林姐姐？还没呢。”
林珊推开云中房门，只见云中屋内五颜六色，定睛后，全是一簇簇鲜花，香味扑鼻。林珊惊叹，怎么云中房间化为一片花海？
“这是……”
“……是、是又一位友人拜访。”
深夜？翻墙？闯入女子闺房？
“妹妹，跟姐姐去报官吧。”
“不用、不用，他……星河就是这样，比较爱开玩笑，爱玩神秘罢了！”云中扶住差点瘫倒的林珊，带她坐到床边。林珊担心地将云中拥入怀中，柔声道：“其实，今日我就想问郡主一事。”
“姐姐尽管说就是。”
“今日来的这些男子，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云中不解，如迷途小羊般看向林珊。
“中间可有心仪之人？”
“心仪之人？！”云中从她怀里挑起，摇起头来，“怎么、怎么可能，我从未这么想过。不如说各位都是大景人才，各怀包袱，哪会谈儿女情长呢？”
云中义正言辞，林珊暗自腹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外人一眼就能看出些门道，云中却还是懵懵懂懂的。
“嗯……算了罢，是姐姐想多了。”林珊温柔摸摸云中脑袋，不幸之中的万幸，自家妹妹对感情比较迟钝，“等你再大些之后，再说罢。”
“好……？可我也已经不小了。”
“哪有，在我和微霜眼里，你永远是那个小妹妹啊。只是，妹妹，你得记住这么一句话……”
“什么？”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承永十四年，冬。
冬雨哗啦啦地落在地上，如刺刀般带来寒冷凶狠。
一处谷底，一名少女正蜷缩在泥土地上，她似乎正在做着一场美梦。雨滴无情地拍打在少女身上，少女因疼痛卷起身子，而卷起身子这一动作再次带来更深的疼痛，将她从美梦拉回地狱。
她似乎做了一个有关过年的梦境，里面出现了好多人，有同砚、有师长、也有结识的伙伴，梦里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其中欢笑仍萦绕心头。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因为坠落的冲击，眼前依旧一番模糊。她企图动弹身子，可钻心的疼痛让她失去了力气。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现在恐怕她也已经回到南塘，回到那个开满荷花、烟雨迷蒙的家了吧。
林珊会心不在焉地写着她的《岁时节序录》，一边等她吗？
木微霜会等不及地去码头，彻夜等她归来吗？
南塘、花府，一切还好吗？
她曾想过，下一次过年，想叫上大家……小月、蕊儿、季元启、师兄们、先生们，一同上府过年。虽不及从前花府名士宴会，但现在，她也做得不错了吧？
所以，她可以休息了吗？
思绪纷飞，在失去意识之前，少女喃喃道：
“林姐姐，我好冷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我家郡主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