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荼》纯情小鹌鹑

3、Chapter3

　　“要。“时仪痛的眼泛泪花，捂着因猛烈撞击受伤的额头，紧跟着男人下了车。
　　“好黑，这是到了哪呀?“
　　“清瓷县下区。“他压低了声音。
　　四处都是荒芜的田野，静的能听见田鸡在野地乱窜的声音，这条小道是横穿旷野间的，只够一车行驶的宽度。
　　土地上杂草丛生，偶尔还能感受到毛毛虫从脚上蠕动的触感，只有小部分有过开垦的痕迹，被工业污浊的小溪顺着下坡静静流淌。
　　路灯很暗，前方的照明灯更是昏的看不见，应该是许久没有电工来维修了，踏入幽暗的方圆只能靠目前这盏亮着的车灯。
　　四周白骨森森，司机还在捉急的不停播着电话，时仪踩着男人的脚印，她埋下的步子贴在他走过的足迹上，她可以目测到男人的脚应该是42码。
　　时仪害怕自己一个人被落下，她可以确定这里目前除了他们没有其他的村民了，他们几人在这片旷地中非常显眼。
　　“这边附近没有信号，如果要离开这里只能等到天亮了。“黑色瘴气绕着边际，耳畔传来神明余音袅袅的声音。
　　“可是这里失去了跟外界的联系，这里路段复杂，那我们天亮了应该往哪里走?“
　　时仪知道下区，青瓷下区荒野郊外。
　　她站在神明身旁，能清晰的观赏男人完美的下颚线，他皓齿内鲜的嘴唇起伏:“小孩儿操什么心。“
　　男人瞧见时仪亮闪屏幕上正在消消乐的界面，嗤之以鼻弯起皓月的眼角，身前的女生个子不高，弯弯的柳眉，加上姣好白皙的脸蛋弱不禁风。
　　小孩!?
　　时仪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她出门虽说是常常被人认为是高中生，但是也不至于被认成是个小孩吧???
　　“我上个月就成年了。“
　　时仪眼珠灰溜溜的在男人脸上转动，脸庞爬上一丝细看才能发觉的红晕。
　　神明将视线挪到她的头顶，他与她一旁的身高形成鲜明的对比：“哦?看不出来。“
　　时仪脸上挂着的骄傲笑容定格，笑靥的酒窝从恼羞的脸上消失，她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认错了人。
　　田间的毒蚊子在晚上蜂拥而出，成群结队的顺着香味寻找今夜的饭后甜点，时仪的大腿已经全体失守。
　　她一面使劲抓着自己的白嫩的大腿，一面赶忙从距离车后十米远的大石头边坐下，白净的皮肤瘙痒难忍。
　　“拿外套盖着。“
　　神明从车内拿出黑色的外套，一把扔在时仪的头上，随及在左旁坐下。
　　“谢谢。“时仪将外套从头上扒拉下来，裹住自己咬满蚊子包的大腿，男人清香的味道瞬间裹满全身。
　　男人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仪有些不自在想为俩人沉寂的气氛找些话题:“你去年去过周王宫吗？“
　　“城南的周王宫?“
　　他神色晦暗不明，将时仪的心层层荡漾在春水里:“没去过。“
　　怎么会?
　　她明明在周王宫见过他的，这张脸她是不可能会记错的，时仪仍然不敢相信:“就去年秋天你真的没去过吗？“
　　“没有。“他莫名其妙的盯着时仪看了许久许久，似非似笑杵着她心里发慌。
　　“我这个月才刚刚回国。”
　　时仪身子一顿，晴天霹雳的不可置信迎面而来，这分明就是一样的脸啊，那她当时看见的男人究竟是谁？
　　难不成她真的认错人了。
　　“那你有没有什么双胞胎弟弟哥哥之类的?“时仪心里没底，她问的自己心底都发毛，世界上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吗。
　　他已经不耐烦了，心烦意燥表现在脸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你叫什么?“月光月影婆娑的照在了时仪的头顶，月色迷离的将整片田野都拥入怀抱。
　　他瞥见少女眼中满目星辰的闪耀，向日葵向阳而开的阳洒期许，对着不知险恶的光与暗仰望，缓和了态度，
　　“姜扬。“
　　原来他的名字叫姜扬，时仪想到这名字与前朝姜国东宫那太子重名。
　　那随镇国将军征战沙场，赫赫之名垂留青史，那太子功成名就时应该也如同姜扬这番年龄。
　　夜晚过的漫长，任何风吹早动包括浅浅的呼吸声，时仪都能听见，小时候乡下外婆家的暮夜也是这样子的。
　　滴滴司机已经放弃寻找信号的机会，他从后备箱中拿出儿子睡觉时用的毛茸茸的毯子，与他们一块在石头边坐下。
　　夏天的入夜并不会觉得冷，反倒有些热气腾腾，时仪在这人迹渺无的地方睡意全无，为了打发时间，她只得数着天上的星星。
　　今天没有北斗七星，本来还可以靠着这个识别现在所在的具体方位，但她能看见飞机偶尔在天空划过。
　　有人陪着的夜晚好像也不是这么害怕了。
　　“嘘。“
　　忽然，姜扬轻轻的捂住了她的嘴，时仪迷惑不解，棱骨分明的手指命令她禁声。
　　危险潜漠在无尽的黑夜里，时仪在书上看见过，女人的第六感比男人更容易感受到内在的危害，但姜扬除外。
　　他有很强的敏锐力和观察力，对较低分贝甚至声波的振动都能有轻微的感知，特别是在这样静谧的黑夜。
　　时仪手忙脚乱的胡乱笔画，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司机也感应到不对劲，小声询问。
　　“怎么了？“
　　“有成年男人的脚步声。“听着蹑手蹑脚的脚步，姜扬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如果没有猜错，他的目标是我们“。
　　时仪刹那头皮发麻，双腿忍不住发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镇静，这种情况下不冷静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
　　她调整呼吸顺畅，看向与她同样惶恐不安哆嗦的滴滴司机，再望向从容自若的姜扬:“那我们怎么办?“
　　她在抖。
　　“汽车的光源太明显，你先去关照明灯，然后钻进车底，有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姜扬与司机会意，他们现在不能暴露位置。
　　面对生命凶险，司机也难逃胆怯，但他总归是三人中最年长的，现在没有很好的方法，他只能战战兢兢的服从姜扬的指令。
　　他们离车子的地方有十米远，现在若是贸然直接跑进车里关掉照明灯，未免是自投罗网，所以最先要做的就是转移注意力。
　　“咻。“
　　姜扬抬睫，将口袋里的Cartier打火机点燃朝东南方抛出，丢在了荒草萋萋的数五十米处远。
　　“过去弯腰。“
　　火苗燃不起熊熊烈火，打火机只点燃了小小一处火焰，但掉落的声音和星星火焰能拖延一点时间。
　　“那你们自己小心点啊。“保命重要，司机现在哪还顾得上其他人，他顺着后道沿边从后备箱，不敢喘出大气，他侧弓着旧伤过的腰，贴着车门憋着气。
　　姜扬察觉到脚步比之前已经远了多数，成年男人应该已经是中招了，他们被发现只是时间的问题。
　　司机瑟缩的爬进副驾驶，等到车头的照明灯黯澹下来，时仪的心惊肉跳这才减弱了不少，暗处比明处更危殆。
　　现在处在垂危的只有她和姜扬两个人，时仪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我觉得我们现在位置不安全，要不我们先藏到那块草坪上?“
　　“好。“姜扬同意了她的提议。
　　时仪所说的那块草坪上的杂草堆有一尺高，是他们很好的藏身之处，在没有具体的逃亡方案时，他们得先藏。
　　她学着姜扬的姿势放低身子，快速穿梭到右边的草堆，身上黏黏的手心淌汗，关键时刻她觉得军训时学的防身术一点用都没有。
　　蟾光下，少年清瘦高细的身影飘向庄周梦蝶，姜扬转身，时仪听到前面的男人发出了一声讪笑:“你学的好丑。“
　　“你现在能不能别嘲笑我了，我们跟那个男的无冤无仇，为什么他的目标确是我们?“时仪咬着干涩的唇，她舔到了鲜血的味道。
　　姜扬挑眉，直勾勾的盯着她:“是不是你在幼儿园欺负人家小孩了?“
　　嗯，确定了，一定是认错人了。
　　“我才没有，是不是你借校园裸贷还不上，人家来找你算账了？“时仪声若蚊绳，她与姜扬两个人靠的很近，颇有些暧昧。
　　“呵。“
　　姜扬笑，瞧见时仪手中攥着他之前扔给她的外套，这小孩倒是挺有眼力见，知道他这身外套价格不菲。
　　“哒哒哒。“
　　脚步声好像离他们愈来愈来，时仪通过草堆的缝隙处看见那是个身材健壮的成年男人，黑暗中看不清他的样貌。
　　时仪看见成年男人环顾四周，径直往车子边走去，他的裤脚划过野花野草，不舒服的声响让她的耳朵很难熬。
　　成年男人往车窗内粗略的扫视了一眼，没有发现滴滴司机，随后，他又迂回往时仪这边的方向走来。
　　“趴低。“
　　姜扬眉头一皱，把时仪的头往下按，凑在她的耳边低喃。
　　“恭喜你，看来他的目标是你。“
　　时仪险些崩溃，她脸上闪过恐惧的光:“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我，我没得罪过人。“
　　姜扬已经憋不住嘴角的笑意了，他继续火上浇油:“不知道你听说过没?世界上有不少患恋童癖的患者，有一部分人忍受不了内心的欲望走上犯罪之路，比如先奸后杀。“
　　“别说了，他往外面走过来了。“
　　时仪捂住耳朵，把外套重新盖在头上，将自己的脸埋进草堆里，她惧怕。
　　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表现出对生命最强烈的渴望，但在男女力量的悬殊上，她知道女生是不占任何优势的。
　　脚印愈发离自己靠近，时仪的瞳孔放大，心扑通扑通的跳动，她想要活下去。
　　越来越近。
　　“唰。“
　　她感受到自己头上的外套被冰凉的手给扯落，那手还碰到了她的后颈，时仪猛然抬头，对上一张鼠目獐头的脸。
　　她记得!
　　她记得这个人!是司机在车上给她看的那张照片上的人!
　　是那个杀人犯!!!
　　他脸上全身满痕的刀疤和密密麻麻的麻子，还有像蛆一样白色的虫子在脸上爬，坑坑洼洼的毛孔成了虫子安家的洞。
　　头上是正在爬行的群居虱子，那男人看见时仪抬起的头，冲他露出渗人的笑容。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嘴巴里是不知多久没刷过的澄黄色牙齿，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跟凹出来的两颊格格不入。
　　时仪快要呕出来，她想喊救命但此时一句话都不敢喊出口，她往右已经看不见姜扬的身影，时仪狼狈爬起来想要逃跑。
　　“救……!“
　　她话未完一股劲扯住了自己，时仪的手腕突然上多了一只手，那手上也爬满了白色的蛆，杀人犯捏住了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嘭—“
　　而后杀人犯睁大了眼睛，丑态毕露吃痛的抛开了她的手腕，她看见姜扬出现从杀人犯的背后，对着他的第二根肋骨上狠狠踹了一脚。
　　杀人犯抛开的力气太大，将刚爬起来的时仪重新推倒再地，胳膊撞到了地上锋利的石子，时仪吃痛的攀不起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