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归途》白虫

9、小寒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谢逸寒将眼前没有一块好皮肉的人狠狠甩在了地上，“我谢家素来剜真心待忠人，阿忠，你爹对谢家可谓是一世忠良，我以为你早便知道的。”谢逸寒语气淡淡，就连表情也与平日里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并无不同，但他站在那，就好像一尊死神，硬生生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地上披头散发的人身子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消一会眼睛贴近的地面便被浸湿了一大块，“在外人面前，我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可面具戴久了，”谢逸寒修长的手指掏出了长袍里的枪，“你们莫不是真把我这个少东家，当废物了？”枪声猛地撕开死寂的空气，地面上的人很快没了呼吸。“我还要回去看望父亲，阿东，这里处理干净。”谢逸寒语气清淡，随手把枪扔给了谢东。
　　谢东恭敬地接过少东家的枪，他心思向来活络，深知少东家此番绝不是是为了警告一个死人，如今时局混乱，有不少谢家人，想要浑水摸鱼。他看得出来，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少东家平日里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帮里的事一点也没见他上心过，就连谢家的人，瞧不上甚至想取而代之的大有人在。
　　帮里有卧底的事一向是各家各派都心知肚明的事，对家内部里有几个卧底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这次那群人的手实在伸得太长，竟算计到了他们少东家身上。少东家在自家的卖场里被公开拍卖，这摆明了就是想在全上海滩面前打谢家的脸。
　　好在少东家精明，本事了得，这才逃过一劫，还揪出了潜藏在帮派里的卧底，//9\经过此事，每个谢家人都见识到了这位少东家的能力和手*腕，下面的人再也无一人敢瞧不上这位未来的东家。
　　夜晚小雨淅沥，谢逸寒身着长袍，撑着油纸伞，推开了城北一扇普通的木门。
　　“吱呀！”
　　“有人推门，一定是小寒回来了！小寒！”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谢逸寒刚把伞收起来，还未来得及踏进院子，抬头便看见了从堂屋里走出的一名健步如飞的长者，“我的好儿子，快让我看看！哎呦喂，听说你前几天被人算计了，没事吧？给你娘这个担心啊，好几天没睡着觉。”
　　“我说你也是，怎么还让你娘知道了，你娘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谢景靠近谢逸寒，低声问他，“没事吧？要不要我派人给你收拾收拾？”
　　“不用了，爹，我都处理好了。”
　　“不愧是爹的好儿子，就是有本事！”谢景拍了拍谢逸寒的肩，笑了起来。
　　“我说你们父子俩在门口聊什么呢？下着雨，还不快进屋来，都淋湿了。小寒身子单薄，一会再受了风寒。”
　　一名穿着素色旗袍的女子自屋内走出，有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温润，声音婉转，纵使已经年过四十，但仍风韵犹存，气质不凡。此人正是传闻中早就身死的晏思如，可眼前这人不仅活着，还活的好好的。
　　“来了来了。”
　　“才几日不见，身子又消瘦了。”晏思如看着眼前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谢逸寒，心疼地说道。“我好容易养出来的几斤肉，这回让他们一折腾，又给瘦没了。”晏思如捏了捏谢逸寒的脸，感觉手感变差了。
　　看着旁边不知在捣鼓什么的丈夫，晏思如没忍住踢了他一脚，“有人欺负你儿子，你都不管管啊？”
　　“哎小寒长大了，你就让他自己去闯闯嘛，我像小寒这么大的时候，那可是在胡家都闯过七进七出的，哎你就别操心了，小寒都长这么大了，我们要相信小寒啊！不然谢家我以后交到谁手里去？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的也有道理，但是看着小寒这样，我还是心疼啊，我从小捧在手心里的漂亮宝贝……”晏思如顺势往谢景怀里一靠，开始用手帕抹眼泪。
　　谢逸寒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通常这个时候，他亲爱的父亲母亲都不欢迎别人来打扰，尤其是他那个不靠谱的爹向他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的时候。
　　好样的儿子，这次没白被算计！唉！谢逸寒摇了摇头。发了会呆，给了自己的爹娘抒情的时间。“小寒，娘去给你热热饭菜，你在这里等着。”晏思如哭够了，转身走进了厨房，临走还不忘责备自己的丈夫，“别老一个人杵那瞎捣鼓，去陪陪儿子去。”
　　看着晏思如走进了厨房，父子二人才真正开始谈谢家的事，“这回的事，真处理完了？”
　　“嗯，处理完了。”
　　“你之前跟我说过的，加入什么党的事，你娘说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不是小时候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奶娃娃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爹娘都尊重你的选择。要是实在干不了，就回来，回谢家来，谢家永远是你的底牌。”
　　“别看爹和娘一把年纪了，上海滩还是有爹的发言权的，你就放手去做，有什么事，爹娘给你兜着。”
　　“得了空也去你外公家多走动走动，你外公就只你娘这一个女儿，他老人家向来是不待见爹，爹也不去他面前给他老人家找不痛快。但老人家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你是你娘的孩子，他一定喜欢你。你要是去了，还能让他享享天伦之乐。”谢景一脸愧疚，若不是当年的冲突，思如怎么会假死只为了保住他。老爷子本就不同意思如嫁给他，此番又因为他让老爷子“中年丧女”，不知老爷子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外公？”倒是给谢逸寒听的云里雾里。
　　“我没跟你说过吗？”谢景有些惊讶。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我和你娘离开上海滩这么多年了，你小时候你外公又不待见我，没同你提过你外公，爹娘又刚回来，你不知道也正常。”
　　“你外公是严谷丹，你娘当年为了嫁给我跟你外公决裂，甚至把姓都改了，你外公有多厌恶我你可以想象了吧，唉……”说起当年的事，谢景就满脸遗憾。
　　“这个严谷丹，是政府里的那个严高干严谷丹？”谢逸寒觉得他的爹还是很有本事的，爹当年是怎么从严高干手里娶到娘的？
　　“你知道他啊？”“那你知道他的住处吗？过几天你代爹娘去看望看望你外公，你娘也挺想你外公的。”
　　“我……”不知道。
　　“阿景，别聊天了，快过来端菜！”谢景起身，指指厨房的方向，“我先去了。”
　　唉，爹娘也算是一把年纪了，还是如此不稳重，谢逸寒想。毕竟天底下也没有什么父母会把只有几岁的孩子一连扔下十几年独自去其他地方，只是为了找清净。
　　“小寒，吃饭了！快来！”
　　“来了。”
　　“小寒，今天在爹娘这里住下吗？”晏思如满眼期待地问谢逸寒，“明天早晨还有早课，我得回去。”
　　“啊，这样啊……”
　　“小寒有课就让他回去吧，日子还长着呢，以后还怕没有机会吗？”看晏思如明显低落的心情，谢景连忙开口安慰。
　　“先吃饭，先吃饭，一会饭菜该凉了。”
　　谢逸寒觉得，有家人的感觉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