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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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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澈在马车上睁开眼。
前尘往事不兴想啊……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好心情就这么没了实在不值。
看来要早些回去了,至少司澄被派去奎秋关之前让父皇改变主意。
正想着,白溟突然转过了头:“你被立为太子后,你父皇那里也该有动静了吧?”
老狐狸还是猜得那么准。
“父皇最近好像有给皇子们封地的打算。”司澈看着风景,脸上不辨喜怒,“我倒是不想留在京城。”
这话倒是保真,去掉四个夭折的皇子,其他八个皇子都想离京城越远越好,唯恐世家抽风,祸及自身。
只有五皇子和十二皇子例外。
五皇子野心勃勃,一心想取代司澈,成为太子。
可惜他虽有这个心,却没有这个智商。
用白溟的话来说,就是大容到了这种人的手里,最多撑上三年,三年不亡国他倒立自刎。
至于十二皇子,那就更简单了,司澄这家伙单纯是离不开京都的吃喝玩乐而已。
司澈依稀记得,司澄早些年给他写的信里,有好几封都提及了自己初到蛮荒,水土不服。
想到这里,司澈便满心愧疚。
若是自己当年早些察觉到弟弟的异样,司澄便不用苦苦支撑两个月之久了。
以这马车的速度,虽然扶韶山只是在京郊,但今天宵禁前怕是别想进城了。
罢了,早些见到司澄,求个心安也好。
司澈叫停马车,走了下去。
白溟从马车里探出一个头:“太子殿下内急?”
司澈:“……”他就知道这人没什么好话讲。
他清清嗓子:“我御剑回城,你随意。”
白溟眼睛噌地亮了一下:“违城纪这等好事怎么能少了我?”
好吧,他无话可说。
半时辰后,京城。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无比嚣张地御剑飞来,在半空被拦了一下,又放行皇城。
不出一刻,便有传言从城门口流传了出去。
“看见刚那两个御剑的没有,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国师!”
“啊?太子殿下不是今早刚出城么?怎么这么早就回城了?是有什么急事?”
“我小姑在宫里当值,她前些日子和我说当今圣上近日……”
“喂!天家之事不得妄议,你想被掌嘴吗?”
“又没有禁军在旁边,说说怎么了……”
“还是小心点为上……自从立了太子以来,京中就一直有些不太平……”
“话说那红衣的是国师大人吧……怎么是白发?不是说本朝国师很年轻么?”
“听说是妖……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是不要乱说话吧。”
舆论的中心毫无察觉,一前一后在宫门口停下。
京城是万里无云的艳阳天,没有像城郊那样下雨,所以顶着烈日在半空飞来飞去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
司澈已经热出了一身汗,余光撇见演武场门前停着司澄和严孟棠的马车。
看来还是没赶上,父皇应该已经打算让司澄去守关了。
只能动用其他策略了。
宫门口的太监迎面走来,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和国师这是要往哪去?老奴来带路。”
司澈认得这人,他是宫里的老人了,熙和帝时便随侍君侧,在熙和帝飞升后就跟着庚明帝,一直到现在。
“找我父皇,麻烦公公了。”
“殿下说什么呢,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宫门往御书院的路说长不长,半刻便到了。
庚明帝大约是提前接到了消息,司澈和白溟没有通报便进去了。
庚明帝察觉了他们的到来,却没有反应,写完手上的字才抬起头来。
“阿澈,邑阳。”
“参见皇上。”
“爱卿请起。”庚明帝笑,“才几月不见,邑阳和我都生疏了。”
白溟也笑:“微臣隐居深山,才几月便不会行礼了,皇上见笑。”
三人寒暄了几句,便屏退左右,步入了正题。
“儿臣方才在路上,看见演武场门前有阿澄的马车,父皇可是想将他派往军中历练?”司澈习惯性盘着腰间的玉佩。
庚明帝愣了一下:“朕见他整日不学无术,就知道吃喝玩乐,正好这些日子皇子们也要封地了,朕就想派他去守几年关,受点苦再回来。”
“阿澄他天生体弱,怕是受不了边境的环境。他有治国安邦之才,何必……”司澈语意未尽,却被白溟掐了一把胳膊,只能闭嘴不言。
白溟这是在提醒他,庚明帝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他铺路。
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司澄的才华,不过是选择了司澈而已,所以司澄就注定没有好日子过。
司澈当然知道庚明帝的打算,他甚至怀疑前世奎秋关的变故就是庚明帝一手造成的。
不然整整两个半月,周边的将领和京都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要不是他发现司澄已有多日未写信回来,涵城就有可能真的变成一座死城了。
虽说奎秋关位置不险要,也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但和周边完全切断联系还是不可能的,绝对有人从中作梗。
而嫌疑最大的,便是庚明帝了。
庚明帝的行事风格一直是追求稳妥,不管什么事都要稳扎稳打,排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而司澄在他眼里,就是一颗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巨石。
司澄幼时聪慧非常,六岁便可吟诗作赋,和司澈有的一拼。
司澄八岁那年,平时对他不闻不问的父皇突然造访,他措手不及,没来得及收拾书房。
庚明帝看到了他写的诗词。
八岁的孩子,写出远超同龄人的作品,引起的却不是自己父亲的重视,而是警惕。
司澈有时候想起这件事,会觉得可笑。
究竟是孤独成什么样的人,才会时刻警惕着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在做出选择后,毫不犹豫围杀自己的儿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万人拥戴的皇帝倒是为了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笑,可笑极了。
白溟掐完司澈,就跟个没事人似的,目不斜视地收回了手。
他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司澄其人,虽说聪慧,但实际上没有什么野心,对皇位也没有威胁。
“不如就让他留在京中,做个闲王,也好过在边关奔波劳碌。”
此言一出,庚明帝和司澈都是一愣。
白溟说话素来一针见血,但那么直接也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不过倒是说出了司澈真正想聊的事。
司澈看了白溟一眼,这人揣测人心的能力真是强到离谱……
后者朝他眨眨眼睛,眼里依旧盛满笑意。
这人永远笑嘻嘻的没个正形,却总是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别人帮助。
大概这就是狐狸吧。
或者换一种说法。
大概这就是白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