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缓冲加载》盛拾玖

26、夜摊

　　下晚自习，江北彻就打车兜兜转转到了苏轻执说的百园街，四周街景很熟悉，他记起是他和苏轻执躲过那片荒废筒子楼。
　　他站在楼下微微抬头看，苏轻执就在二楼和他招手。
　　晚风微凉过重楼，他支着有些掉漆的黑色栏杆，纵身一跃，发尾衣摆都被风微微吹起，落下的时候他还没站稳，江北彻扶着他降落，他落地后头发还翘着几根，灯光忽明忽暗，微蓝色荧光落在他脸上，侧脸上贴着一个蓝白条纹圆形贴纸，苏轻执笑着和他说：“善良的灰姑娘，让仙女教母聆听你的心愿。”
　　“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江北彻笑着回应他。
　　“可以啊，”苏轻执又说，“机不可失，过了今天晚上12点我的魔法就失灵了。”
　　“幼稚鬼。”江北彻笑着和他并肩走问他，“你记得啊。”
　　“记得什么？”苏轻执明知故问道。
　　“我生日。”
　　“当然记得，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忘？”苏轻执反问他。
　　“因为没什么人记得，就是挺多人问过我生日的，但是没什么人会记得吧。”江北彻和他并肩说。
　　苏轻想了想和他说：“我记得的，就是你们一般说的话我都会记得的，像禽兽、林隅、佟哥或者成真的生日啊，我一直记得呢。”
　　他原本是快要忘了，不过他在自己日历里加了个强提醒，凌晨一点的时候手机一直震，所以他今天才把江北彻约出来的。
　　“快说快说，愿望愿望，仙女教母一年就这么一次有魔法的时候，不许愿就得又等一年了。”
　　“那我想让你带我吃饭。”
　　“行啊，走带你去吃h城最高端的一顿饭。”苏轻执甩了甩钥匙。
　　江北彻还以为他也开了一个佟磊同款风驰电掣小摩托，然而苏轻执却推出了自己的小破自行车。
　　江北彻笑着和他说：“我还以为你跟磊哥一样开摩托呢。”
　　“就他那破逼摩托，一出门乌烟瘴气的，都不知道让人抓多少次了，还开呢。”苏轻执解开车锁，摇了摇手中的钥匙，“咱俩这个浪漫又环保。”
　　“上车，”苏轻执坐在后面，脚撑还支在地上，他仰头示意江北彻上前面骑车去。
　　“仙女教母不应该给我变个南瓜马车吗？”江北彻似乎还在戏里。
　　苏轻执坐在后排靠着座位玩手机：“再逼逼，自行车都给你变没。”
　　江北彻坐在车上，慢慢悠悠行驶到马路上，他在后面玩手机。
　　苏轻执在后面不紧不慢照了一张江北彻的背影，配文：
　　被拉去做苦力的灰姑娘。
　　……
　　苏大少爷游历人间，看过车水马龙，白日喧嚣，人间烟火，也看过灯红酒绿，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然而在苏大少爷的眼里“高端不过路边摊”。
　　过盛林大桥南走穿过几条街，就是繁茂广场，广场边的两条相隔很远，一边是百货楼，一边是隔壁打烊后才开张的深夜美食街。
　　与隔壁恰恰相反，这里白天很安静，反倒是夜晚车水马龙，灯火连天，暖黄色灯光在长街萦绕，喧嚣热络，烟火气息很重。
　　苏轻执似乎熟悉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相比之下，江北彻倒像个异乡人。
　　江北彻跟在苏轻执身后，苏轻执牵着他的手，他随他入人海，挤过人潮拥挤，来到一家果茶店。
　　果茶店的装修很新，粉蓝色条纹墙纸贴满了整个墙壁，收银台摆着几只拿着果茶的兔子。
　　“你喝什么？”苏轻执走到前台敲了敲桌子问他。
　　“柠檬茶，正常冰。”
　　苏轻执想了想又和他说：“给秦温柔带回去点，给他点个雪梨的这个茶，让店员往里多加点枸杞，红枣，给他补补，他身子虚，就天天喝这一套肯定能追到小陈。”
　　相比之下，他对林隅就温柔了很多：“没钱了，不给林隅带了。”
　　江北彻看着他去前台默默记下他最后给自己点的“桃子柠檬茶”。
　　他点完以后又拉着江北彻去上厕所，然而却在镜子前顿住脚步，他愣了几秒，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侧脸“卧槽”了一声。
　　“怎么了？”
　　“这他妈是个啥？”苏轻执指着自己脸上的蓝白条纹贴纸，“我脸上怎么贴个这破逼玩意啊？”
　　他说着去撕自己脸上的贴纸，然而黏性太强，刚撕开一角他就疼的不行：“啊嘶，这逼玩意，他妈的，臭不要脸小唐染，啊卧槽真他妈疼，我下次去再也不他妈给她带零食了，小兔崽子，哎我擦，老江帮帮我啊。”
　　江北彻只能固定他的脸轻轻给他撕下来，贴纸下来后他半张脸都红了。
　　以至于两人从厕所出来后，果茶店小姐姐把果茶递给苏轻执的时候，她扫视两人，大抵有了个判断：
　　小情侣，吵架了，家暴了。
　　等等……他们是从厕所出来的，刚才厕所还不知道有什么玩意一直在鬼哭狼嚎，所以这是……亲成这样的……？
　　然而小情侣非常不顾别人的目光大摇大摆走出了果茶店只留小姐姐一个人在想这个问题。
　　……
　　苏轻执出了果茶店咬着吸管还在和他说这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这一道上脸上都贴着这玩意儿吗？”
　　“是，”江北彻想了想他刚才说的那个“唐染”顿了很久问他，“那个唐染是谁呀？”
　　“唐染啊，唐绘的妹妹。”苏轻执说，“就这小兔崽子我给她带那么多零食去看她，她就把她的小破粘贴往我脸上贴……”
　　江北彻笑着看他气的张牙舞爪于是哄着他说：“小孩子往你脸上贴贴纸应该是喜欢你。”
　　“是吗？”苏轻执听完又好受多了，“没白疼这小屁孩。”
　　苏轻执又回忆自己刚才每个和他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觉得他们那时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想在关爱智障：“但是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太丢人了。”
　　江北彻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没有很丢人，你今天挺帅的。”
　　苏轻执听完明显高兴了：“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你真有眼光。”
　　江北彻没说话，别过头笑话他。
　　“江北彻，你干嘛呢？”苏轻执拽着他肩膀，“你是不是笑话我呢？”
　　苏轻执看着他别过脸，很生气但又收住了说：“我告诉你江北彻就今天你过生日我不揍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因此持宠而娇、不识好歹啊。”
　　苏轻执说完咬着吸管吭吭唧唧要拉手，他刚牵上江北彻的手，偏偏自己的果茶喝没了，于是立刻看向江北彻的那杯柠檬茶。
　　江北彻也是立刻领会立刻递给他，他却推脱了一下说：“不要了，北彻。”
　　江北彻倒也是懂他就是装一下，一般他推脱完一下，第二次给他他就要了，于是配合他道：“青栀还是你喝吧，我喝不了了。”
　　“那好吧。”苏轻执勉为其难收下了，咬着吸管捧着半瓶柠檬茶挤过人潮汹涌，苏轻执牵着他在一家串串香坐下了。
　　是那种露天的串串香，几十个人挤在一家小店里，锅里的热气直往脸上扑。
　　苏轻执拿着几串海鲜丸，他避开热气问江北彻：“你能吃辣吗？”
　　江北彻犹豫了一次：“应该可以吧……”
　　苏轻执听到这，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他最了解这逼了，他说应该可以，那就基本没戏：“得，你别应该了，”苏轻执拉起他，“咱俩去做清汤锅那边吧。”
　　江北彻被他拉着坐在了清汤锅那边，看着苏轻执调酱料时往自己那盘放了五勺红辣椒。
　　“……青栀？”
　　“嗯？怎么了？”他拿着白勺子似乎在想辣椒是不是放少了。
　　“要不你去吃红汤锅吧。”
　　“去你的吧，陪你过生日，你他妈要我撵走了，告诉你不好使。”他端着酱料回来坐在他对面。
　　江北彻犹豫了一下：“我记得你喜欢吃辣。”
　　苏轻执摇了摇头：“你过生日，我陪你，”他给他递了块培根，“看我多体贴。”
　　“要不咱俩一起去吃辣的，我也能吃点。”
　　“你怎么磨磨唧唧的，我就要在这。”
　　江北彻听他说完以后不说话了，苏轻执就开始笑话他：“我这么认识了你这个磨磨唧唧的玩意儿？老江，你以后遇到什么事先考虑自己喜欢不喜欢，自己愿意不愿意，别总迁就别人，做你自己想干的事，你不拿自己当回事，别人不会因为你对他多好就拿你当回事了。”
　　苏轻执缓了缓又说：“当然我除外，你得惯着我。”
　　苏轻执支着桌子说：“我毕竟怎么说也是个大少爷，我可受不了一点委屈。反正以后你惯着我，我替你拒绝别人。”
　　苏轻执怕他不干又说：“一切抗议无效，我就是真理。”
　　江北彻似乎一直在迁就别人，刚开始苏轻执也什么事都麻烦他，但后来苏轻执逐渐发现他就是不太会拒绝以及不拿自己当回事。
　　他们班同学求他帮写作业，那人一直和他哭哭唧唧：“北彻，我写不完了，江哥求你了……”
　　才说过两句话就他妈喊上“北彻、江哥”了，江北彻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他也天天欺负江北彻，他作业一笔不动就让江北彻帮他写，但是他受不了别人也欺负他。
　　苏轻执当时恰巧接完水回来，直接把作业本扔那人身上了：“自己写。”
　　江北彻“嗯”了一声给他夹菜，苏轻执点了两瓶啤酒，在一块钱一串的串串香喝上头了。
　　他如往常喝多了以后问了江北彻一个问题：“老江，咱们怎么认识的？”
　　他其实每次喝到微醺但是还可以说话和吹牛逼的时候都会问这个问题。
　　他问佟磊这个问题的时候佟磊就会痛哭流涕地陷入回忆：“初一的时候，刚上初中的那时候你学习还挺好，好像是年组第二，因为摸底考我是年组第一你非得揍我，要报复我，就因为我把你年组第一考走了，结果没打过我，让我给揍一顿。”
　　最后哭哭唧唧又说：“没想到都认识这么久了，继续喝！！！”
　　但是江北彻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似乎想了很长时间：“那要看你什么时候认识我了。”
　　苏轻执听完这个答案突然弹起来：“嗯？什么意思？咱俩不是返校那天在盛林街认识的吗？”
　　江北彻回答他：“那是你认识我的那天。”
　　苏轻执喝完酒就智商下降，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语文课代表说的那句话，他只能反问：“什么玩意？”
　　“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你。”
　　“什么时候？”苏轻执似乎回忆不起来他在上高中之前和江北彻有什么交集。
　　“初中的时候。”江北彻看着他，“你忘了也正常，没说过几句话。”
　　“那你为什么还记得？”苏轻执脱口而出。
　　江北彻愣了一下：“因为你……挺出名的，八中挺多人都认识你啊。”
　　“是吗？我没觉得呀。”苏轻执喝醉的时候脑子不好，被他这一句就忘了江北彻很早就认识他这件事，自己的一切想法就引到了“我原来在八中很出名”这件事。
　　“真的很出名？我怎么没感觉到？”
　　“你运动会跑那么好，常年八中的第一嘛，每个班因为有你参加长跑，长跑报名都特别费劲……嗯。”他怕苏轻执不信，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于是又冲他点了点头。
　　苏轻执显然相信了：“是吗？我靠，我这么牛逼？”
　　“二楼走廊里天天能看见你，我记得还有很多人围观。”
　　“那是因为我在罚站。”
　　“……啊？”
　　“再说说别的有没有什么我特别牛逼的事迹流芳八中……”
　　“有，像在篮球场那次……”
　　夜摊里灯光明亮，两人诉说过往。
　　小城天色轻晃，温热漫上天际，爱意潜滋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