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兄弟，你好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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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学校生活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上课，吃饭，睡个午觉，上课。路世年于人际一道实在不是很擅长，但好在有吴明漪这个交朋友就像呼吸一样简单的老熟人，还有个碎嘴子忍不住说话的陈筠，倒也没有特别难熬。至少他也算是勉强跟周围一圈混熟了，还顺带认识了吴明漪的室友。
倒是刘轩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都不找他帮忙约饭了，整个人状态似乎也挺消沉，路世年跟他打电话他又打着哈哈过去了。程千安那边也是找不到机会接触——直接去他班上找他想也知道是只有负面效果的——弄得路世年也是心烦气躁，看谁都是一副臭脸，吴明漪还来让他收敛点，别人以为他对人有意见。
“你俩闹矛盾了？”他忍无可忍，把吴明漪拉到边上去问。
本来他是真不喜欢掺合朋友感情上那些破事。
以前初中看这俩人如胶似漆的，然后那时候班上谈恋爱的也多，他实在好奇得抓心挠肝，也跟风谈过两段，稀里糊涂答应了女孩的表白，牵牵手一起走一会儿，送点早餐送点零食，最后又莫名其妙地被分手，他都不知道自己谈了个啥，也不知道这些谈恋爱的到底是在谈啥，最后决定关他屁事。
但刘轩跟吴明漪这个也不知道在谈啥的恋爱一谈就是两年，初二到现在高一了，路世年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希望他们别闹掰的——听说分手都会闹得很难看，他朋友真不多，这俩要是撕巴起来，他想想都头痛得想跳望月湖…嗯，金鳞四中的校内观赏湖。
“什么？”吴明漪回以他一个茫然的眼神，然后那眼神又变成了若有所思。
“我还以为他最近忙呢，打电话都少了。他跟你说什么了吗？”她问。
路世年真是服了她有时候意想不到的迟钝。他回答得烦躁：“不知道，让他滚去吧。”
“看起来怨气很大呢，世子爷。”吴明漪揶揄地笑了笑。
“一般般大。”路世年说着，语气总算缓和了些，提醒她，“你俩要不……有空聊聊？”
他抓了抓头发：“真他妈怪…哎，反正，就，你们聊聊吧，我是感觉他心里有事儿，但那傻逼又不说。”
“知道了，也是难为你了。”吴明漪弯着眼睛笑，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却扯开了话题，“过两天选班委了，你要不要整个体委当当？”
“滚蛋吧。”路世年说。
“当什么体委，除非陆康拿鞭子抽我。”
……
新学期的同桌是个女生，罗颖莘。
当然，程千安早就知道，毕竟尖子班都是提前一周“自愿”返校上自习。开学时他们已经当了一周的同桌，而迄今为止唯一的交流是程千安手快一步帮她捡起掉落的笔，她低着头目不斜视细若蚊蚋的一句“谢谢”。
程千安没什么所谓，甚至还觉得省心。
白天上课依旧犯困，困得他每个课间都把头一埋昏睡，上课铃声响了就强撑着起来听课，偶尔写的笔记鬼画符一样难以辨认，就课后找前后桌的男生抄一下。中午，在教室学到第一批吃完饭回教室的人回来再去食堂，这样能错峰不用排队，虽然剩的选择不多，但反正他也不怎么挑食。
一天，两天，三天，没什么区别。他厌倦这种无聊，但又实在习惯这种麻木带来的安稳。没有变数，没有风险，没有某个没有边界感的人，除了听不懂的数学物理没有各种各样的意料之外。
……至少，在真正的意外发生之时，他真的很希望回到这种安稳。
开学第三周的周五晚上，浓稠如墨的夜色下是灯火通明的城区，仅仅隔了半条街的市中心还能隐约听到商业区传来的音乐声，然而晚上十点多的学校门口已经人烟寥寥，偶尔会有一两辆车疾驰而过。
程千安背着书包从校门口出来，走上天桥。
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的小说内容一行行从脑海中滑过，偶尔还有刚才订正记录完的错题内容在那儿跟这个虚拟的世界打架。这种趁着在路上的时间消遣娱乐的方式程千安已经很熟悉了，下楼梯的时候也不该有什么意外，然而意外就是这么不受欢迎地发生了。
下到楼梯三分之一左右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阵刺痛袭击了他的大脑。
那刺痛来得迅猛又突兀，伴随着程千安毫无征兆地腿一软，他已经迈出去的那只脚瞬间踏空，身体失去了平衡。那一瞬间在空中所有调整重心的动作都成了徒劳的挣扎，至少在程千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以一个有点扭曲的姿势摔在了那段楼梯结束的平台上。
刺痛如他来时一般消失得无声无息，而紧随而至的是脚踝后知后觉般涌上的疼。
程千安有点庆幸旁边没人。
试了试力，右脚根本没法下地。他苦笑了一下，把手机塞到书包侧面，用手撑着最后一两阶，把自己撑到台阶上坐着发了几秒呆，心里祈祷再过一会儿这疼痛就能有所缓解。只是愈发剧烈的疼痛嘲笑他，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望着接下来至少还有二十几步的楼梯，程千安难得有点无助。
要找人帮忙吗？这个点校医室肯定关了，他也不想去医院。他在这上面喊，都不知道下面路过的人听不听得到，但总之一想到要大声喊人他就有些鸡皮疙瘩起来了。
再等等吧，就当在这儿坐着休息一下，等会儿……自己蹦下去算了。
正当程千安下定了决心，后面却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一道身影大步流星地路过他的身边，走过去几步，停下，然后蹬蹬蹬地跨了回来。
半个月未见的路世年端着杯奶茶，瞪着眼看着他。
这一瞬间尴尬得程千安有点想翻过栏杆跳下去了。
怎么偏偏是他啊？！
程千安拼尽全力撑起自己的脸面和肌肉记忆，冲着他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展现出来的是苦笑还是皮笑肉不笑。
“你……”路世年嘴唇动了两下，又沉默了几秒，沉默得程千安都想求他不要为难自己了的时候，才有点勉强又生硬地问出来一句：“你在干嘛？”
程千安咳了一声：“思考人生吧，大概是。”
路世年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圆了。他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程千安，又看了看天桥下的大马路，发出了震惊的四个字：“你要跳了？！！”
“没有，我比较想把这次机会留给高三。”程千安说。他盯着台阶边沿，由衷希望在对方（尽快）离开之前他们都不要再被迫对视。
很可惜路世年似乎没有领会他的幽默，也没有听到他的愿望，只是表情看起来更难以言喻了：“你是不是——我服了。那你现在是在思考一个屁股能擦几层楼梯吗？”
看起来他咽下了神秘的两个字。
程千安闻言看了看一旁台阶上不知道谁的鞋底留下的残渣，沉思两秒：“以这个的肮脏程度，我觉得能擦三分之一个。”
至少他的屁股已经努力了一部分。
“哈哈。”路世年干笑了两声，紧接着突兀开口，“你受伤了？”
这问题来得突然，程千安一时没想好怎么糊弄过去，顿时怔住。一秒后他找补地笑起来，然而路世年已经蹲下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掀开了他的右裤腿。
程千安制止不及，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路世年就当他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不存在，皱着眉看着那明显变色的脚踝，语气不善：“都肿了，你怎么还坐这儿？”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我能健步如飞地离开这儿。”程千安嘴角的弧度淡了淡，但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拉开了路世年的手，“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跟你班主任吵架了，不想回去，在外面玩。”路世年没介意自己被扒拉开的手，只是看了一眼两人接触到的地方，之后端着奶茶吸了一大口：“你等会儿。”
然后他扭头跑掉了。
程千安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操作，只是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少年远去的背影。
好翘…不是，好直……不是，好快。
咬牙闭目。
程千安啊程千安，你那眼睛在看什么！
对此一无所知的路世年倒是很快就回来了，手上的奶茶没了，多了个印着奶茶logo的塑料小袋子，也不知道里面沉甸甸地装了什么，看起来就泛着潮意。
少年也没察觉程千安细微的尴尬，把袋子往他手里一塞，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纸掖了掖额角，然后蹲在了他面前。
“这是干什么？”程千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都顾不上琢磨手里的玩意了，连忙问。
“现在校医室也关了，先背你回去处理一下。”路世年扭头看他，语气已经很自然了，懒洋洋的，打断了程千安下意识的开口。
紧接着，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咧嘴笑：“小爷我可是超爱乐于助人的，你要是不喜欢背，我也是勉强可以公主抱的哦。”
意料中的帮助，和意料之外的威胁。
中心主题是：路世年，你踏马有病。
程千安眼神空白，嘴唇抿了又抿，最后只能堪堪挤出一句虚弱的吐槽：“你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看多了……”
“我啥都看，闲就给我推荐点。”路世年背对着他做了个勾勾手的手势，白T清晰显露出肩胛的轮廓，“少废话，快上来。”
程千安以为自己将会犹豫很久，事实上天桥下路过的行人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两眼就让他没骨气地屈服了。无论如何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结束这场灾难，于是他坚强地扶着一旁的栏杆，单脚把自己支撑了起来。
右脚踝还是疼，他不太适应单脚站立的姿势，大概也因为本身肢体就不太协调，刚站起来就一个踉跄，几乎可以说是摔到路世年背上的。路世年被他撞得“卧槽”了一声，不过也没摔，伸手来托住了他的大腿。
“你可悠着点儿，脆皮好学生。”
顿了顿，他补充：“负伤的脆皮好学生。”
他一颠捞住膝弯，站直了身子，程千安的视角也噌地高出来一截。在另一个人背上这个事实让程千安浑身刺挠，更遑论陌生的姿势和并不熟悉的人让他难以摆脱那种离地的不安，都顾不上回嘴了。
大面积的肢体接触对于程千安来说实在是新奇也有点令人恐惧的体验，更遑论是在半空。他僵硬地半趴在少年背上的时候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比平时跳得快多了。
脑子正宕机着，路世年“嘶”了一声：“那袋子里是冰块啊，你拿稳点，怕晃的话手伸前面来。”
“……不好意思。”程千安僵硬地照做。
他感觉自己快埋进路世年颈窝了。
程千安，一定要挺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慌成这样，但你挺住……
一阶，两阶，三阶。快走下楼梯的时候程千安终于适应下来，脑子复活了——他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绕进去了。明明如果想帮他的话，路世年搭个手让他扶一下，或者帮他拿着书包，他也是可以慢慢下来的。但现在人都已经背上了，他也不可能突然说“你放我下来”吧……
事已至此，程千安只能默默地庆幸今天书包里就带了一个错题本和笔记本，还不算重。以及他出租屋那栋楼离天桥只有五十米不到的距离。
倒是路世年，背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下楼梯稳稳当当的，甚至还有闲心继续开口问：“你怎么这个点才从学校出来？”
他偏头想了想：“不是晚自习吧，要是的话陆康也没空回来骂我了。”
“自愿晚自习，没老师看的那种……”程千安真不想说他昨晚上失眠今早上昏睡，搞得周五晚上其他人都放学了他还得自己花时间补课堂笔记和订正早上讲的物理周考卷——听起来有点太自作孽了。
“真特么卷啊。”路世年由衷地感慨。
“一般般。”程千安真没什么心思说更多俏皮话了。他现在脑子是活了，但五感也跟着复苏了，满鼻子都是路世年身上不知道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香味，疯了一样往脑子里钻，扑得他都有点恍惚。此情此景令他终于忍不住幽默地想起五个字：
兄弟，你好香……
当然，以他跟路世年那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关系，这种玩笑话也是大可不必说出口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兄弟，你好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