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枝》竹曳

9、第 9 章

　　明春三十九年，边界动荡，民不聊生，百官请谏，请早立继后，早立太子。
　　庄兰玥肚子争气，生下了五皇子傅延，一举封妃，风头无量。
　　后宫三妃里，叶依称大，庄兰玥母凭子贵，唯有顾芸身份地位尴尬。
　　“姐姐，我早便说宝扬宫是个祸害，迟早威胁了您，您不信，如今，连她也当上了妃。”丽嫔言语里颇有些埋怨的意味。
　　顾芸顺着怀里白猫的毛，讽道：“你是替本宫不平，还是不甘心曾经同为嫔位不相上下，如今却要低她一等。”
　　丽嫔脸色微变，她又笑道：“姐姐，这三妃里除了您都有子嗣，即便姐姐再多沐浴皇恩，总有一天也会人老珠黄......”
　　“放肆！”晴邱沉着脸道，“容不得你这样说娘娘。”
　　顾芸哼笑了一声：“陆水吟，你当本宫不知道，这些年你顶着本宫的名头做的那些肮脏事，美名其曰为了本宫，桩桩件件真真假假，不都是你的功劳？”
　　“娘娘息怒，”丽嫔连忙弯腰行礼，“是臣妾自作主张，全凭娘娘责罚。”
　　......
　　“哲妃未免太跋扈狂妄了！春日宴本就该您来主持布置，她却直接跑到圣上面前毛遂自荐想要邀功！”阿莹嘟着嘴不满道。
　　“后宫事务繁多，哲妃既然爱操这个心便由着她去吧，也是替我分担。”叶依手画着一副春日图，“皇上喜欢字画，我想着不如就送他一副我亲手所画的春日图。”
　　“娘娘的画技可是出彩万分，能有名家之七八，圣上定然会欢喜的。”阿莹笑着认同。
　　......
　　“皇上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傅玄迎道。
　　“春意盎然，万物复苏，臣妾今日特地让婢女们准备茉莉花茶供皇上和各位姐姐妹妹们食用，此茶清香，怡景怡人，最适合不过春日宴。”庄兰玥笑道。
　　“哲妃有心了。”傅玄迎抿了口茶说道。
　　“皇上喜欢就好。”庄兰玥道。
　　“皇上，”许娇娇恭恭敬敬地向两人行了礼，“这是臣妾亲手所秀双面绣，前有江山盛景后是天子金龙，皇上治国有方，才保障了这锦绣江山，臣妾特以此献与皇上，还盼皇上喜欢。”
　　“双面绣！这手艺了不得。”
　　“还以为双面绣是绝技是传说，想不到许贵人竟然会。”
　　“想不到这许贵人还能以此争宠。”
　　......
　　“爱妃手技了得，贤惠有加。”傅玄迎两眼放光，分明是喜欢这份礼物。
　　“皇上喜欢就好。”许娇娇笑道。
　　“这许贵人美则美矣，以色侍人，原想以为只是昙花一现，没想到她竟以此重得圣眷。”黄答应小声道。
　　“嘘，议论贵人可不好，咱们还是多留道心。”安答应谨慎道。
　　忽然席边一声孩子啼哭，惊动了几位嫔妃。
　　“是臣妾的不是，怕延儿在宫里见不着臣妾哭啼，这才把延儿带了出来，不想惊扰了各位。”庄兰玥连忙抱起傅延边哄边解释。
　　顾芸瞥了眼那孩子，心里酸溜溜的，嘴边却说：“烦人清净。”
　　“姐姐没有孩子有所不知，婴孩不懂事失礼是常有的，还望姐姐多些体谅。”庄兰玥淡淡道。
　　顾芸哼了声没作答。
　　宴会结束，许娇娇因为当初徐贵人的事没多久就被皇上淡忘，现在失而复宠，皇上一连两天都歇在了她那。
　　红烛灯下，是女人曼妙的身姿翩翩起舞，若仙若灵，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
　　顾芸跳了不知多久，累了、倦了才无力地倒在地上，无声地落着泪。
　　她忍隐着，将自己蜷缩起来，用双手抱着自己，慢慢地开始哽咽，再慢慢地哭出声，大声地发泄。
　　“娘娘，娘娘，地上风凉，您快起来床上躺着。”晴邱心疼地扶起顾芸，“娘娘可别哭花了脸，皇上知道了该心疼的。”
　　顾芸哼笑了几声，眼底全是讽刺，“心疼？在他的心里，只有新的才是宝贝，本宫算得了什么，他不过是看着本宫母族势力的份上才待本宫好，他从未真心待本宫，从未！”
　　“娘娘，”晴邱也忍不住红了眼，“奴婢自打您进宫以来便常伴您左右，那会皇上只待您最好，万事只听娘娘点头，怎会没有真心呢？”
　　“晴邱，你可知本宫为何常宠却始终无子嗣吗？”顾芸呆滞地看着晴邱，缓缓道来，“在王府时，本宫才是最受宠的那一个，虽然那会只是个妾，皇上却让我享到了福晋的待遇，风光无限，好不得意。”
　　“皇后和温妃在之前性格一直很好，与我同亲姐妹一般，所以，本宫从未怀疑过她们。后来有一次王府新进了一批婢女，皇后将一个脸生的婢女塞给了我，说是她干活细致，本宫未有多想就收下了。”
　　“据说那个婢女本想去温妃房中，因为她和温妃的贴身侍女阿莹关系亲近，却因为皇后不知原有拨到了本宫这。”
　　“那个婢女的确能干，以至于本宫十分放心她，将她提拔至本宫的贴身侍女，可是后来，”顾芸抹了抹泪，又忍不住哭泣，“后来本宫第一个遇喜，生产之时因她误了时辰，本宫难产大出血险些丧命，最后，孩子没了，本宫也难孕。”
　　“那会皇上总是安慰本宫，他说，芸儿，没事的，有我在，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进宫之后皇上或许是因为怜惜还总是对我照顾有加。”
　　“可是他是皇上了，应酬多了，女人也跟着多了起来，他身边有数不清的妖艳女人，一个两个都迷了他的眼，乱了他的心。”
　　“皇上慢慢地开始不再夜夜留宿常福宫，从一月十次到一月五次再到一月一次，本宫在无数个恐怖如斯的漆黑夜里等着。”
　　“等久了，天也亮了。从前本宫最怕黑，皇上说有他在。可是后来他不来了，本宫渐渐地也克服了黑的恐惧。”
　　“本宫怨啊，怨那个婢女让本宫失去了唯一的孩子，怨皇上温妃，怀疑是她们暗中指使，也怨皇上，是他负了本宫。宫里孤苦伶仃的日子太难熬了。”
　　顾芸紧紧地抓了晴邱的衣袖，她的眉眼皆是憔悴和难过，“太难熬了晴邱，当那些女人接连着怀有孩子的时候，朝本宫炫耀阴阳怪气本宫的时候，本宫都恨不得去寻本宫的孩儿。”
　　晴邱摇摇头，哽咽道：“娘娘，这不是您的错，不应该是您走。娘娘，还有奴婢陪着您，晴邱不会离开娘娘，会悉心照料娘娘。”
　　顾芸捧着晴邱的脸，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即使泪水划过脸颊，凄凉又绝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