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坏罪名》非予

18、最后的机会

　　司徒竟的意识还算清醒，早上的时候明明还没这么严重，怎么一上午过去竟然烧起来了。

　　没多久，沈鹤羽便上了车，他跑得急，所以坐下后胸口还在起伏着，脸上也带了点红。

　　“热姜茶，喝吧。“他的嘴里还冒着寒气，额头上竟然布了点细密的汗珠。

　　有一瞬间，司徒竟觉得他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冬天，当时的沈鹤羽也是这样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厌恶，有的只是关心和急切。

　　司徒竟一晃神，伸手接了过来，握在掌心里暖暖的：“你还记得。“他低低的回应了一句，有点不敢相信。

　　“你别太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怕你一会晕倒在车上。”沈鹤羽有点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转头看向了窗外。

　　附近就是市医院，但是周末车流量大了点，所以小乐开过去的时候花了大概20分钟左右，司徒竟一直握着这瓶姜茶，没舍得喝，沈鹤羽嫌弃的看了他好几眼，终是没说话。

　　“小乐陪我进去就可以了，你现在身份敏感，如果有粉丝看到就不好了。”司徒竟说道。

　　“别废话，赶紧下车。”说着沈鹤羽戴好帽子和口罩，率先下了车，然后又走到了旁边，将他也扶了下来。

　　见他坚持，司徒竟也就没再说什么。

　　还好今天急诊室里人不多，小乐很快就挂上了号，前面只有一个人在等待。

　　轮到司徒竟进去的时候，医生检查了一下，又给他测了□□温，38.9度，算是高烧了。

　　“我渴了，小羽，去帮我买瓶水吧。”司徒竟转身对他说道。

　　沈鹤羽没回应，一脸漠然。

　　“那个司徒老师，还是我去吧。“小乐起身要走，心想这司徒竟怕不是烧迷糊了吧，放着他这个大活人不用，怎么能让沈鹤羽跑腿呢。

　　“你在这陪着吧，我去买。”沈鹤羽说完便转身出了诊室。

　　“小乐你先去拿药吧。”司徒竟接着说道。

　　“哦，好。”原来这是对他有别的安排，还好还好。

　　“医生，不好意思，我的心脏不是很舒服，我之前一直都是找吴主任看的，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见沈鹤羽和小乐都离开了，司徒竟才对着医生说道。

　　不多时，吴御便赶到了急诊，正好沈鹤羽和小乐都回来了，沈鹤羽一眼便认出来，这就是那天在医院里跟司徒竟说话的人。

　　“小竟没什么事，一会打个点滴就可以了，我是他爸爸的朋友，正好今天晚班，可以照顾他，你们如果有事的话就先走吧。“吴御这话是对着沈鹤羽说的。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麻烦您了。“沈鹤羽又朝司徒竟看了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带着小乐走了。

　　“那个沈哥，我们就这么走了？”小乐总觉得就这样留一个高烧的人自己待在医院不是很合适。

　　“你还有事？”社鹤羽反问。

　　“没，没事，那，走吧。”小乐看出他情绪不高，也就没敢再多问，毕竟他只是个生活助理而已。

　　看着沈鹤羽和小乐离开了，司徒竟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啊，上次检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平时一定要注意，你这个病严重起来是会引起心衰的，你看看你自己嘴唇的颜色都成什么样子了，真是胡闹。“吴御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对不起吴叔，让你担心了。”司徒竟也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是有点胡来了。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行了，别说废话了，赶紧回病房吧，你这一直高烧也太危险了，这次还是要住院观察两天，不准再说没时间。”

　　“这次都听您的。”司徒竟连说话都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一直到点滴都打上后，吴御才算松了口气，“对了，刚才那孩子是谁？你们很熟？“

　　吴御觉得有点奇怪，如果不是很熟悉的人，司徒竟为什么要让吴御帮着自己骗他呢，可是如果很熟悉的话，他倒是一次都没听司徒竟提起过。

　　“那个人是沈鹤羽。“司徒竟回答。

　　“什么？谁？”这个名字吴御总觉得有些耳熟。

　　“沈鹤羽，当年做了开腹手术那个。”司徒竟提醒了一句。

　　“竟然是他？真是没想到，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你跟这孩子竟然还有联系，你们是朋友吗？”

　　“嗯，毕竟之前也算是邻居，小时候就认识了。”

　　“当年的事说来也是可惜，就差一步啊，无缘无故就挨了一刀，任谁都会觉得心疼吧，不过其实这也不能怪你爸爸，要不是他把病例交到院办，估计这孩子还得多挨几次手术。”吴御摇了摇头，很是遗憾。

　　“您就这么相信我爸爸？”司徒竟反问道。

　　“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当年的事确实是无从考证了，毕竟医疗条件有限，再加上他妈妈的病实在是太罕见了，国内几乎没有这样的病例，没能及时确诊也是正常的，不过好在最后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也算是这孩子的福气吧，刚刚看他的样子，应该过的还不错吧，就是不知道他妈妈现在怎么样。”

　　“吴叔，当年沈鹤羽出院后是直接被福利院接走的是么？“司徒竟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好像不是，他妈妈被确诊后就被送到专业医疗机构去治疗了，他应该是被他爸爸先接走了，他妈妈治疗期间，沈鹤羽应该都是跟着他父亲的，差不多两年多吧，他妈妈就痊愈了，后来沈鹤羽应该是一直跟着他妈妈住的，至于他爸爸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六年前冯梅还是欺骗了他，但其实也怪不得别人，冯梅迁怒于他也很正常，毕竟霍芳雨和沈其然确实是有暧昧关系的，再加上司徒谦的隐瞒，这也正是司徒竟一直都跨不过的坎，冯梅不过是恰恰抓住了他的这点软肋而已。

　　因为冯梅心里清楚，司徒竟不想让沈鹤羽知道这些事情，他也根本不可能亲口去问沈鹤羽，当年到底有没有去过福利院，所以当时冯梅说什么他也就信了，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十足的傻子，明明他可以有更好的方式离开沈鹤羽，却选了最不能让人原谅的一种。

　　不过当年要不是冯梅一直威胁他要把自己母亲和沈其然的事情告诉沈鹤羽，司徒竟也不可能那么快妥协，当然跟对霍芳雨的怨恨相比起来，沈鹤羽对他表现出的依赖和喜欢才是冯梅最不能接受的。

　　首先同性恋三个字已经足以击溃冯梅，更何况那个对象还是他，冯梅就是死都不可能同意，所以她用尽手段也一定要逼迫司徒竟离开，本来司徒竟是还想争取的，但是当冯梅把当年沈鹤羽手术的事翻出来后，司徒竟便彻底放弃了，冯梅太清楚了，比起司徒谦的隐瞒，其实司徒竟更在意的是他没能及时挽救沈鹤羽，这是他永远都跨不过的梦魇。

　　要怪只能怪他们相遇的方式不对，原以为六年前的重逢会是全新的开始，却没想前方等着他的却是更大的深渊。

　　司徒竟在医院住了两天，其实当天夜里他就已经退烧了，但是吴御不放心，所以还是要求他多住了一天，再观察一下，确保没事了，才批准他可以出院。

　　之后他便照常到学校去上课，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原本周二还是要给沈鹤羽上课的，他也刚好已经出院了，但是因为沈鹤羽临时有事，课程还是取消了。

　　这样算来沈鹤羽也就只剩周六的最后一堂课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回沈鹤羽倒是比他到的更早一些，司徒竟推门进去的时候，沈鹤羽正在练习之前留的那首曲子，他现在基本上也能弹的有模有样了，就是还不够娴熟。

　　一堂课下来，沈鹤羽难得十分配合，算是非常高效率的完成了所有的课程，最后司徒竟又叮嘱了几句他经常性的一些小毛病，也就到了下课的时间。

　　或许彼此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上课了，所以难得沈鹤羽一下午都表现的很温和，也没再说什么过激的话。

　　最后沈鹤羽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司徒竟就这样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却没想到先开口的人会是沈鹤羽。

　　“司徒竟，六年前你到底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沈鹤羽并没有回到，问出口的语气也很平静，就好像这个答案对他一点也不重要。

　　“小羽，我……”司徒竟没想到他会问出口，一时是真的没想好到底要怎么说。

　　“或者我换个问题，六年前你为什么突然要从国外回来，又为什么要转到我的高中去做老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弥补吗，为了我四岁时候的那场本不该发生的手术？“沈鹤羽双眼通红，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转过了头，捏着资料的左手手背，青筋凸起，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不是，你怎么会…….知道？“司徒竟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

　　“呵，果然是真的，我还真是傻啊，竟然喜欢上了你这样的人，所以我们这次重逢，你所有的表现，是因为你还在内疚？其实六年前你就该告诉我的，起码你告诉了我真相，我还会原谅你，毕竟那个人是你爸爸，你选择保护他无可厚非，也毕竟那个时候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可是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我，明明六年前就是你先招惹我的，司徒竟！是你！你毁了我的一切，你知道吗？你让我觉得自己的感情一文不值，我特么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沈鹤羽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羽你听我说，真的不是…….”司徒竟不知道他该怎么说，对于当年的那场手术他真的百口莫辩，可他当时明明是想救他的啊。

　　“那天送你去的那个急诊室，你知道我曾经去过多少次吗？一共74次，我是不是很没出息，我明明很抗拒那里，可是因为你我还是进去了，我竟然有种自己又要被送上诊疗床的错觉，呵呵，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那个房间我还是会心悸，你故意让我去买水，是因为你自己也接受不了是么，那一刻，我突然就在想，如果能让你永远觉得欠了我的，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如果注定要痛苦，那就跟着我一起下地狱吧！”沈鹤羽的表情突然变得狠戾起来，脸颊也因为刚才的哭泣而泛着红色。

　　“小羽，求你，你别这样……”司徒竟看着他的样子，心疼的无以复加，仿佛心口的那道口子又开始无声的流起血来。

　　“不过现在我想通了，一切都过去了，我早已经不喜欢你了，所以司徒竟，也请你收起你那些假惺惺的内疚，今天之后，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这样吧。”沈鹤羽抬起右手随意抹了把脸，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要流眼泪，真的是太丢人了，他转身就想离开。

　　“小羽，你等等！”司徒竟直觉自己就要彻底失去他了，“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再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行吗？”司徒竟几乎是哀求着说出了口。

　　“呵，补偿？行啊，我可以给你机会，六年前那个游乐场的约定，还记得么？“沈鹤羽收起了悲伤，转而冷硬的说道。

　　“什么时间，你说吧。”司徒竟的心一沉再沉，带了点视死如归后的破釜沉舟。

　　“你不会真的这么天真的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吧。”沈鹤羽鄙夷的笑了笑，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相信。“司徒竟说的无比笃定。

　　“行啊，我记得你有恐高症是吧，那家游乐场你应该很多年没去过了吧，知道最近流行什么项目吗？“

　　果然，下一秒，司徒竟听见他说：“去年的时候建了个网红蹦极台，据说有139米，你从那上面跳下来，所有前尘往事，我们就一笔勾销。“

　　“好，我答应你。“司徒竟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