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天》坠死仰生

2、第 2 章

　　江雨本以为要等到很晚了才能回去，结果下午六点清风照拂大地，烈阳气势渐退。胖阿姨跟她说：“今天没什么客人活你先回去，明天客人会很多”于是江雨打电话叫爷爷接她回去了，这时江雨手机仅剩9%的电量。

　　江雨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感受着风缓缓滑过她的脸，莫名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被江母叫起床，揉了揉睡眼，下楼洗漱。
　　江草在客厅大声叫唤，手里挥舞着江父跟他新买的机器人
　　江草是江雨的弟弟，两人的名字取自韦庄的《台城》中的“江雨霏霏江草齐”

　　到了农庄，和昨天一样老板娘和烧火师傅都没来，只有三位阿姨忙前忙后。
　　江雨被爷爷催促着跟几位阿姨打了招呼，阿姨们笑着应了几句。

　　爷爷走后 ，一个阿姨唤了声“小雨”笑着说道：“今天客人有点多，现在客人还没来你先坐会儿”
　　江雨点点头坐在了那个凳子上

　　又是这张凳子，江雨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起来。
　　过了不久几辆小轿车停在了农庄前面的石子路上，随继下来了几波人，有男有女，个个穿着双拖鞋一副随性散漫的样子。
　　继而一辆白色的轿车跟着开了进来，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寸头、背心

　　是路野

　　路野抬手摸了摸寸头，弓着背走进了厨房。

　　…

　　正当江雨以为今天也就照样摆烂时，一个浑厚的女声高昂道：“哎呀，来啦，齐了吗？还有几个人？”
　　领头的一个男人思酌了会儿道：“应该还有四五十人”

　　“行”

　　“爱姐子嘞！”

　　一个阿姨慌忙跑出来应到：“怎么啦”

　　老板娘挥了挥手，比了个五：“上碗！”

　　“好！”

　　那个阿姨小跑到消毒碗柜前，从上面拿了个长方形篮子：“小雨，帮我一起摆餐具哈”

　　“好”

　　两人走进了一个包间，阿姨对她絮叨了几遍改该如何摆餐具。全程都是阿姨一个人摆完，根本没有江雨插手的机会
　　两人又来到大厅，大厅里有八张桌子，一个桌子有十张椅子，两人摆了一会，气氛有些诡异阿姨便问道：“小雨啊”

　　“嗯？”

　　“你今年多大啦？”

　　“17”

　　“家住哪里啊”

　　“…朱玲”

　　“家里爷爷叫什么？”

　　…

　　查了一会儿户口，阿姨就说起她的儿子来。江雨一边忙活这手上的事一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听不得别人聒噪

　　一上午江雨汗流浃背，额头上的汗水擦都擦不完。她被老板娘叫去端了一上午的菜，一闲着就在厨房里等着师傅做好菜。

　　路野一进厨房便脱了背心，在厨房里高温环境下，小麦色健硕有力赤/体上全是汗水。
　　江雨默默地看着，路野从桌子上拧开一瓶汽水仰头惯入口腔，汗水混着遗漏下来的汽水从喉结处滑落。江雨突然感到喉中发涩，咽了口口水。

　　江雨看了眼散掉的鞋带，再抬眼时刚好撞上了路野的视线，路野睨她，漆黑的瞳孔里散发着阴冷的戾气。
　　江雨视线恍惚了一下，回神时，那个阿姨的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快去端菜啊”

　　“哦，好”

　　再扭过头路野已经将一篓子包菜倒进锅里了。

　　端完菜回来，江雨又在厨房站了一会儿。路野突然丢下锅铲走出了厨房。

　　那个阿姨提醒她：“菜已经全部上完了”

　　江雨点了点头，抽了张纸擦了擦汗，打开手机回复李丹的消息

　　又过了一会儿，包厢里的客人已经全部出来了，路野见状正要去关空调，突然一个阿姨叫道：“小路！开来帮忙sha条鱼！”
　　路野扭头看着角落里悠哉玩手机的江雨，拢了拢狭长的眼眸，走到她不远处喊道：“小雨，去一包关下空调”

　　江雨闻声抬头，皱了皱眉，刚想问是不是在叫自己时路野已经走进了厨房。

　　那声“小雨”喊得太模糊，像是嘴里含了土豆泥似的

　　江雨走进包厢里，深吸了一口气，真凉爽啊！

　　刚关掉空调，那个阿姨便提这一个垃圾桶和一个超大盆子走了进来

　　“小雨啊，来帮我收一下碗筷哈”

　　江雨走到桌前把盘子里的剩菜都倒进了垃圾桶里，把脏碗又放进了盆里。

　　“小雨啊”

　　江雨眼皮一跳

　　“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啊？”

　　“嗯”

　　“是你爷爷在照顾吗”

　　“不是，是妈妈”

　　“哦哦，那你爸爸呢”

　　“在外工作”

　　“哦～在外工作啊”

　　江雨八个月大，江母和江父便把她丢给了江雨的奶奶扶养，三年前奶奶去世了，江母江父便连夜赶回来为奶奶办理丧事。

　　葬礼那天，江雨没有哭。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哭，只知道，她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哭了，他们说她冷血，说江奶奶养了个白眼狼。

　　可江雨仿佛并不觉得奶奶去世了，用一种冷淡、索然的眼神看着他们，像看异类一样。可在人群中，她才是那个异类。

　　那天室外气温高达四十度，十四岁的江雨跟在大队伍的后面走了两个小时的路才到了奶奶下葬的地方，她眼睁睁的看着奶奶的棺材和骨灰和被埋入深深的地洞里。她的汗水淌满了整张脸，白皙的脸被晒得通红，嘴唇干裂泛白

　　回去照样是两个小时的路程，队伍中只有她一个孩子，她看着大人们皱着眉一边喝水一边抱怨，她只是抿了抿嘴唇，擦了擦额头上即将滴落下的汗。

　　收完餐具，江雨乏力地坐在凳子上。
　　忽然，一个低沉淡漠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吃饭了”

　　江雨愣了两秒

　　”我不吃”

　　路野点了一下头从碗柜里拿出碗筷走了

　　江雨不好意思吃饭，自己本就没做多少活还吃饭多少都有点尴尬。

　　过了一小会儿，阿姨端着饭碗出来看到了角落的江雨，稍稍惊讶道：“小雨？你怎么没去吃饭啊？小路没叫你吗？”

　　没等江雨回答，阿姨便高嚷到：“小路！小路！”

　　不远处的路野闻声望过来，看到在阿姨旁边皱着个脸极力想解释的江雨，挑了挑眉
　　下一秒，阿姨尖锐的嗓音吓得他一愣

　　“小路，我不是叫你去叫小雨吃饭吗？怎么小雨还在这杵着呢，你是不是没叫啊，你别只顾着自己扒饭啊，小雨刚来，你不能让她饿着啊”

　　路野疑惑看向江雨，喉结滚了滚

　　“我堵着她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