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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昏暗发霉的角落,男孩锁着两只脚铐,棕色的瞳孔闪射不出任何光泽。

      “大哥,今天老大让咱们好好待他呢。”赖皮脸的家伙盯着男孩,若有所思,脸上浮现出阴郁的笑。

      男孩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绝望了,这样的事情隔三岔五就会发生,往往他的身上总是新伤叠着旧伤,最严重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在昏迷时还有人在对他拳打脚踢。

      他蜷缩在角落,长期不见阳光和缺少营养使他比普通小男孩娇小许多。头发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已经没过肩膀,发丝都因为血块纠缠在一起。

      赖皮脸抄起手边的棒球棍,狠狠甩向男孩被禁锢住的小腿,他清晰听见骨头折裂的声音,纵使他再能忍疼,也细细发出一声“嘶-----”。

      赖皮脸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挥舞棒子在男孩身上留下青色紫色的痕迹。

      “好了,这个小崽子身体不好,别打死了,差不多行了。”被称为大哥的男人突然开口,赖皮脸才不满地放下棍子。

      “算你命大,这样都活下来了。”

      男孩没有说话,他连瞪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微微闭着眼睛,要不是他拥有超级厉害的自愈能力,换做别的孩子,早就被打死了。

      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男孩一点睡意也消失殆尽。

      “小杂种,明天放你出去,喏,你就看着别的孩子的样子照做,看看你这张小脸,啧啧啧,肯定能讨不少钱。”赖皮脸踢了男孩一脚,“喂,听到没有?”咚咚咚,又是几脚。

      男孩眼睛已经被血液模糊了睁不开,还是像小猫乞食般答应:“嗯。”

      赖皮脸抽了一支烟,将烟头随手丢在小男孩的手上,男孩吓得缩回了手,对着烫着的伤口吹了吹。

      “小崽子,自己去把血洗洗,水在这儿啊。明天别让人起怀疑报警。”大哥用脚踢了踢铜盆,给他一个示意。

      男孩借着微弱的光看见他们走后,小心翼翼捧起一点水,洗了洗眼边,总算可以看见了。水是冷的,在冬天,使小男孩手上的冻疮裂出血来。但是他还是很珍惜这点来之不易的水。

      凡是洗过之处,皆是伤痕,淤青像刺绣绣在白绢上,发丝微微卷起,或许因为他的倒霉父亲是西方人的缘故。单薄的衣物完全遮不住全部的他,纵使他再怎么娇小,袖子还是拼命向上缩。一肌一容,皆是病态。

      他一点一点清洗血渍,换上那群男人送来的乞丐衣服,是一件破破烂烂的薄棉衣。虽说是乞丐衣服,也比他之前的衣服好一点,至少他又可以熬过一个冬夜了。

      快到过年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从男孩眼前经过。他已经被关在地下室十多年了,并不知道什么日子将近。

      “好心的先生,施舍一点......”

      “谢谢大爷,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姐姐,姐姐,求求你,给点吧,哎,姐姐,姐姐......”

      身边孩子此起彼伏的讨要声让他不知所措。葱段般的白指碰了碰破烂的碗,却看见一只更为好看的手递来一张崭新的十元。

      他抬头,那个男人正弯腰对着他微笑。

      那男人的围巾遮住大半张脸,戴着一副圆框的银框眼镜,在眼镜尾端还吊着两根银色防滑链。一双桃花眼里尽是温柔,眼角淡淡点着一颗痣。身着银灰色大衣,发丝软软的搭在额上。即使他弯着腰,男孩还是可以看出男人很高。

      “谢......谢谢,先生。”他迅速低下头,红了脸,这么多年,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说谢谢在什么时候了。

      男人微微一笑,温柔从眼角溢出来,他还随手拿着一本《中国通史》,但是他好像就是从书中走出的儒雅书生一般,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样子。

      男人摘下自己的羊绒围巾,绕在小男孩的脖子上,余温还未散去,一股暖意袭向小男孩,男孩眼角悄悄红了。但总归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赶忙摘下围巾,但那位先生早就在人群中淹没了。

      男孩手中的围巾还在散发着温度。

      晚上,男孩又因为讨的钱太少,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他把那条羊绒围巾藏在睡觉的小床下面,要不然也会被抢走的。

      他想在明天将这围巾还给那位温柔先生。

      他把围巾抱在手中想着那位先生,渐渐睡着,他第一次有了一场好梦。他总是梦见自己被父母抛弃,被人贩子殴打,在今天,他梦见黄色灯光和温暖的羊群,很暖和。

      第二天,男孩手上的冻疮消肿了很多,身上却多了许多伤痕。

      “希望今天还可以见到那位先生。”男孩多年来第一次有了期盼,有了想要活下去的情感。

      腊月廿三,男孩已经四天没有遇见那位先生,其实本没有什么,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相遇,但是男孩还是有一点点失望,不自觉出了神。

      “喂,小弟弟,不要出神啊,不然今天又要挨打了。”

      旁边满面愁容的小女孩叫兔子,天生的唇腭裂,不满月就被父母抛弃,后来又从福利院跑出来,这才被逮住,成了一名小乞丐。

      兔子有时候会偷偷把自己讨的钱分男孩一点,这样两个人都不会挨打。

      她笑笑,因为天生缺陷,兔子总是挨打第二多的那个,自然第一是男孩。她从来不哭,用她的话说,天下没有爸妈的小孩多了,我又没有那么特别。

      男孩笑笑,露出整齐的牙齿,由于长时间没有清洗,已经有些发黄了,但是不难看出他还是个美人坯子的。

      “小乞丐,今天还在呀。”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先生!”男孩欣喜地抬头,正好对上一双含着秋水的桃花眼。

      男人没有多言,递来一张20的钱币。

      “谢谢先生。”有了一次经验,他明显放松了很多。

      男孩赶紧拿出藏在胸前的围巾,双手抬过头顶:“凌先生,您忘记上次把围巾带走了,还给您。”

      他的腿伤还没有好,暂时不能站起来,只能这样表示敬意。

      至于这位先生的名字,是他看见围巾角上的绣花后找一位大一点的哥哥帮忙辨识的。

      男人的眸子若有若无的蹙了下,语气多了几分不满:“小乞丐,这是送给你的。”

      不等男孩震惊完,凌又从口袋中掏出几块灶糖放在男孩手指,笑眯眯问他:“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那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小男孩还在费力理解“礼尚往来”的意思,一旁的兔子抢先开口。

      “好心的先生,我们没有名字,但是你可以叫我兔子。”

      也不知道凌先生听见了多少,只是在她说他们没有名字时微微一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哦,没有名字?那我给你起一个可好?”

      男孩自是乐意至极,连忙答应。

      “你便叫‘莺’。”

      “莺?”

      “是,莺。”男人捡起一根小木棍,在地面一笔一划划下一个‘莺’字。

      “先生起的名字真是好听,谢谢先生。”

      “嗯,我也很喜欢。”他因为微笑微微眯起的桃花眼里仿佛溢出了温柔。

      莺望着凌远去的背影,隐隐有些不舍,但是先生还是像断线的风筝一会儿就消失了。

      他剥开一颗糖纸,甜腻的滋味在口腔中爆开,好多年没有吃糖了,莺一时分不清这是什么滋味。

      他递了一颗给兔子,却使隐秘在人群中的凌先生皱起了眉头。

      莺回到地下室,还有一颗糖了,他舍不得吃,就一直攥在手里,都有些化了。

      接下来几天,男孩都没有看见兔子,“兴许是逃跑了吧。”他羡慕地想着。

      没几天,莺在乞讨时在地上捡到了别人丢弃的报纸,头一面上是一位唇腭裂女孩。

      “兔子!”男孩惊讶着,图片上,女孩没有穿衣服,只是关键地方遮住了。

      鼻青脸肿的兔子莺也不是没见过,但是照片上的兔子,满身都是伤痕,还有不少高温烫伤留下的狰狞疤痕,野兽咬去了她的两条腿,整个人血肉模糊被丢在大街上,血液在道路上留下两道痕迹。

      莺似乎可以想象到兔子被扔出去的时候还没死,她爬着挨家挨户地敲门,但是没有一家人愿意报警,她是活生生被冻死的。

      他开始害怕自己也被那群禽兽不如的家伙某天就弄死丢掉了,就像兔子一样。

      不出意外,男孩晚上又是被毒打,那群人把他绑在椅子上,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鞭及处,都是血喷涌而出。

      就算莺不是疤痕体质,总是可以恢复地很好,这样也要修养一段时间才可以动了。那群人好像也看不过这些丑陋的疤痕,干脆换了个不留疤的折磨-------针。

      被丢回地下室时,男孩的手已经不能动了,密密麻麻的针孔聚集在他纤纤玉指之上,手心手背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了,都是大大小小的烫疤。

      莺干脆没有睁开眼睛,待他们把他丢到床上后直接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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