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人》寻壑

3、第 3 章

　　“一点小伤，并无大碍。”除了你师父我有点脑壳疼以外。
　　墨书远眼眸微动，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上前一步拜道：“既然师尊已无大碍，今日可否为弟子授课？虽说弟子有师尊的手札，但仍有几处不甚明白……”
　　贺青木听了几句便明白过来。
　　合着他昨天做的那些都白费了？墨书远一个主角，区区手札不可能看不明白，这是拐着弯儿试探他来了。
　　他找着个椅子坐下，懒散道：“你且问罢。”
　　墨书远先是问了点关于修行常见的基础问题，好在贺青木开了挂，那两积分算是没白花，脑子里的修行常识跟刻上去没什么两样，对答如流。
　　前面的问答平平无奇，而墨书远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师尊手札上频频提及‘修心’二字，恕弟子愚钝，不知何为‘修心’。”
　　贺青木听到这里才勉强来了些兴致。不为别的，这个问题他在原著写过，自然记得清楚。
　　他背书一般道：“‘修心’说来倒也简单，不过以‘是何、为何、如何’廖廖几字为基，日积月累下方才有成效。若修的好，能在困顿之境救行迷未远之人；若修的不好……不提也罢。”和手札上一字不差。
　　“弟子明白了。”墨书远低声道。
　　贺青木见小徒弟受挫，难得起了点儿欺负小孩儿的愧疚之心，主动道：“你不如说说，你所修之心是何？”
　　墨书远道：“弟子愿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贺青木赞道：“很好，志向远大，有抱负。”
　　墨书远心情微妙，师尊竟然不会说他自不量力？毕竟他入门时连掌门都说这条路难走，不必执着。
　　现今仙魔和平共处，天下太平，但毕竟也只是仙魔而已，人间百姓手无缚鸡之力，于仙魔来说不过小小蝼蚁，只是大家嘴上说的好听，什么众生平等，但谁能真这么想？他不是不染凡尘的白花，出身平凡难免见到太多不平不公之事，只可惜无能为力。
　　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说白了就是想在仙魔重压下为弱者讨一个生存之地，哪那么容易。
　　青木君这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
　　然而青木君并没有想那么多，毕竟这书是他写的，墨书远有多大本事他都知道，主角嘛，什么东西是他们做不到的？开玩笑。
　　最后这次试探以失败告终，起码贺青木认为自己并没有暴露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由于有了掌门的“助攻”，贺青木干脆闭门谢客，免得多做多错。先自己熟悉熟悉环境再说。
　　所谓熟悉环境，最好不过亲自体验一番了。贺青木仗着修为高掩人耳目，成天在御仙宗四处游荡。
　　山门处没什么意思，都是些一心修炼的长老弟子，弟子居所倒是还算有趣，乔装一番便能听些八卦，近来大多是什么墨师弟喜欢什么，墨师弟又拒绝了哪位师姐的丹药法器什么的，贺青木听着倒也得趣。
　　后山有处禁地，放了把斩龙剑，以后也是墨书远的东西，贺青木没什么兴趣，好在禁地以外地方不小，也足够玩乐了。
　　贺青木正玩着，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剑声阵阵。
　　他心下了然，原书里他自己写的，偏好在后山练剑的只有墨书远，因为墨书远的剑气能与斩龙剑产生共鸣，在这里练剑于他大有裨益。
　　贺青木敛了气息悄悄循着剑声过去，这些天他别的没学到，收敛气息倒是练的不错。
　　他远远望去，只见少年白衣翻飞间出手狠绝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即便剑上并未附着灵力也有不小的威力。
　　是的，墨书远和绝大多数主角一样喜好素色和玄色衣衫，却也好看，全靠颜值和身材支撑了。
　　看着看着，贺青木突然来了兴致，召出赤水，上前接上墨书远的招式，靠着作弊来的能力和其对练起来。
　　墨书远先是一惊，随后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应对。贺青木自然也没动灵力，两人打的有来有往，虽然并未尽全力，但也算是打得痛快。
　　最后是贺青木主动叫停，毕竟他这身能力全靠作弊，一直打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收起赤水，笑道：“一直练剑有什么意思？这山中美景数不胜数，不去好好欣赏一番岂不可惜？”
　　墨书远抱剑躬身：“弟子修行道阻且长，实在无心赏景。”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修行何时都没有尽头，你难道要一辈子无心？况且，修行一事，且修且行，自然要多多感悟天地。”贺青木说着捡起刚刚不小心殃及的一棵野草，以持剑之姿而立，转瞬施展出一套剑招，只见剑气凌厉，收放自如。
　　他丢下野草，拍了拍墨书远的肩道：“我辈修行，修的是剑，更是心，心剑合一，便万物万法皆可为剑。因此，感悟天地自然必不可少。”
　　墨书远听到后面不禁莞尔：“谢师尊指点，弟子明白了。”
　　可算让他抓着把柄了。
　　他分明记得师尊给他的手札上写着：修剑者，剑即为人，人即是剑，人剑合一，可破万物万法。
　　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元婴修士，不可能同时有两套截然不同的心法，那么眼前这个，多半就是冒充的了。
　　想明白以后，墨书远又觉得奇怪。
　　他一个刚接触他师尊的人都能看出青木君的不对劲，更遑论修为比他高、和他师尊关系更亲近的那些同门？
　　但为何至今无人提出？
　　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不知？
　　墨书远满腹疑惑，却又不得头绪，只得暂且作罢――因为贺青木正百般邀请他游山。
　　最后贺青木还是如愿以偿在后山玩了个遍，带着内心一片复杂的徒弟。
　　［你是不是忘了，墨书远现在不只是你笔下的亲儿子，他现在还怀疑着你。］系统突然冒了个泡道。
　　“嗯？你终于肯出来了？这几日都不曾见你，再这么下去我都要以为你走丢了。”
　　［我那是有正事要做，谁像你整日玩乐，都快把正事给忘了。］系统明明声音平淡，却总有股奇怪的感觉。不等贺青木想出个所以然，系统又接着说：［我来是要告诉你，你笔下的配角提前出世，你现在赶去应该还来得及。］
　　贺青木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他问：“怎会提前处世？”
　　［不知道，可能是蝴蝶效应吧。］
　　贺青木略一思索便召出赤水，飞回长青居，问道：“已经出世了？”
　　［暂且还没出世……你要干嘛？］
　　“当然是去找他。”他叫来一个小仙童知会掌门一声，便迅速御剑离开。
　　修士出行东西不多，还都可以放在储物戒里，倒也方便得很。只是此时贺青木无心顾及其他，只想着快点找到小可怜，不然定会夸赞一番。
　　难得见到贺青木如此上心着急某件事，系统居然没有调侃，反而道：
　　［喂……贺青木，你倒也不必如此着急，你那个配角虽然什么都不懂，但实力也不差，仙魔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不会这么快受欺负。］
　　“你如何能保证连出世都会受蝴蝶效应影响而别的不会？”贺青木难得声音没有带上往日玩乐时的惬意慵懒。
　　［那……你不跟你徒弟告个别？毕竟你大小也是人家的师尊，他还是你笔下的主角，你忍心丢他一人不告而别？］
　　“他又不是小孩子，要我管做什么？你平日不是最不希望我和主角走太近，现在是什么意思？还是说……”贺青木话音一顿，冷冷问道，“你在拖延时间？”
　　“而且你一个系统，这几日能有什么事忙，还一回来就给我搞这么个消息。最后，我问你，他提前出世，与你，是否有什么干系？”
　　［……没有。］
　　“最好没有。”贺青木不再说话，系统也不吭声了。
　　从御仙宗至明重山，虽然路不好走，但御剑还是蛮快的。
　　系统不顶用，贺青木干脆在路上抓了个魔修，问了明重山的方位，正准备继续赶路。
　　然而没等他去，明重山的方向突然乌云积聚，电闪雷鸣。
　　这征兆是……雷劫？
　　天地纯魔诞生，雷劫自然要有，这算是个好消息：其一，他来的不晚，其二，目的地明确很多。
　　贺青木怔愣一下，便迅速化作一道流光再次飞了出去。
　　被问路的魔修向来路跑了几步，躬身尊敬道：“魔君。”
　　魔修所拜的地方渐渐显出一个人形。
　　“刚刚那是……青木君？”
　　“回魔君，是的，而且看他模样，恐怕也是冲着天地纯魔而来，我们……”
　　“慎言。”
　　魔修忙闭了嘴。
　　“且看他欲如何，再做定论。”
　　“是。”

　　明重山。
　　贺青木在一个坑前落定。
　　坑边余温犹存，坑底还有雷火隐隐燃烧，却唯独不见人影。
　　小家伙跑得还挺快。
　　他一一看过去，坑边有一处明显有被踩踏过的痕迹，而且看脚印，似乎不止一人。
　　贺青木蹙眉，怎会有人比他来的还要早？他可没在书里写过这么神通的人，以这个世界的水平，最多也只是能算到天地纯魔大约在什么时候诞生而已。
　　无论如何，现在的情形并不能算好。
　　他循着痕迹一路迅速飞跃，越到后面他心里越是不安――这里有了打斗的痕迹。
　　贺青木安慰自己：有可能是别人打起来了，毕竟这里还没有魔族的气息。
　　――
　　“这小崽子就是君上说的那什么纯魔？”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说。
　　“应该是。”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同样浑身肌肉的男人回答
　　“这么弱，真的有用？”先前说话那人好似不太理解，拎了拎手里的刀不在意的说。
　　低哑声音道：“脑子是个好东西。赶紧动手……”他顿了下，“别把这东西弄死了。”
　　两人面前躺了个黑影，魔气未散，叫人看不真切。
　　黑影动了动，魔气似乎更浓了些，但里面的身影反而清楚了：是个成年男子的身影，看样子是瘦了些，却并不像先前那两人说的一般弱。
　　说话的两人说完了废话，便招呼身后的手下――一群同样高大的男人――将黑影围起来。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