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事》回味

56、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只言片语，点点滴滴，才是维系幸福的基础。亲爱的，别担心，或许在旁人眼里，你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但在我眼中，

　　you are good and perfect enough.

　　------------------------------------陈然

　　许多年后，苏笑还是无法忘记这个夏风微拂的夜晚和他胸腔传来的有力心跳声，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令人沉醉。

　　到底还是个孩子，生病的时候，像株枯萎的花，耷拉着脑袋，叫人心疼。术后不过几日，病恹恹的情绪一消而散。更令苏笑吃惊的是，陈想似乎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向来都很强。在住院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已经和宋芝云混得很熟，一口一个奶奶叫着，令她笑得合不拢嘴。

　　最令她意外的还是陈明华，苏笑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笑容可掬的他。得知孙子病了，平时公务繁忙的他也抽空来了医院好几次，而且往往要等到小家伙睡着才会和宋芝云离开。

　　“在想什么？”陈然刚下班，顺路打包了几个特色菜到医院。走到走廊上时，刚好看到驻足在病房门口兀自发呆的苏笑。

　　苏笑闻言回头，看到来人，嘴角禁不住上扬。她瞥了眼他手里的食盒，笑嘻嘻地挽住他的胳膊回答：“没什么。只是觉得爸妈和想想似乎处得挺好的。”

　　陈然点了点头，拍拍她的脑袋，说：“快进去吧。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那家店的酱鸭。”

　　果然，一进病房，陈然首先看到的就是陈想正缠着陈明华玩耍。小家伙一点也不畏惧的样子，嘴里一个劲儿地喊着要爷爷背。陈明华居然好脾气地答应，脱了军装，拍拍孙子的小脑瓜，说：“上来吧。”

　　陈然也觉愕然，想不到在印象中一直颇为严肃的父亲竟会对面前这个小家伙如此百依百顺，看来，陈家只有一个酥酥还是让两个老人感到寂寞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苏笑，她嘴角也是噙着满满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玩得不亦乐乎。

　　陈明华见到儿子儿媳进来，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抬了抬陈想沉甸甸的小屁股，问背上的小家伙：“我们想想饿了吗？”

　　小家伙立马把眼光精准地投向自家老爸，在看到他手里的食盒，眼睛瞬间放光，用力地对爷爷点了点小脑袋。

　　这头，宋芝云刚替小家伙洗完衣服，擦着手从卫生间出来，亲昵地点了点陈想的小鼻子，嗔怪地说：“小馋猫，我们开饭了。”

　　一家五口，简单地围着沙发边的那个茶几吃了晚饭。

　　吃过饭，苏笑帮着宋芝云收拾吃剩下的饭菜，陈然和陈明华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家伙就趴在爷爷的腿上，学着两人的样子，看得也是一脸认真。

　　临到小家伙往常的睡觉时间，两位老人才起身说要回去了。苏笑赶紧推了正打算带儿子去洗澡的陈然，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先送爸妈回去，他们今天没叫司机过来。”

　　陈然点头，正要起身去外套口袋里找车钥匙，不想已经走到门口的陈明华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话却是对苏笑说的：“笑笑，你来送送爸爸妈妈吧。”看着顿时来不及收回错愕表情的二人，他又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让然然给想想洗澡，小家伙太淘气，你也累了一天了。”

　　苏笑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低低地嗯了一声，便跟着二人出了门。

　　五月的天，天气越来越热了，即便是夜晚这个时候，迎面扑来的风里还是带着丝丝闷热的。苏笑慢吞吞地跟在两位老人身后，心里却是心猿意马地佩服着现在身着一身军装，前襟的整排扣子都一丝不苟地系上的陈明华，他不怕热吗。

　　已然过了六十的他，背影依旧硬朗，走路亦是一丝不苟。

　　正想着，猝不及防地陈明华忽然转过头来，笑着冲她招招手，说：“笑笑，来，和爸爸一起走走。”

　　苏笑应了一声，快步走上去，和陈明华他们并排走着。其实她心里正打鼓，和身旁的老人接触不多，他一直在她心里就是那种不怒而威，且不会喜形于色的人。

　　“笑笑，你妈已经把那时擅自找你，劝你离开然然的事都告诉我了。”陈明华斟酌了一下语句，才开了口。

　　苏笑不知该如何接话，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走在陈明华另一侧的宋芝云，见她歉意地朝自己笑了笑，便更加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你别担心，爸爸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说心里话。”陈明华看出她心底的紧张和不知所措，连忙出声安慰。而后，又拍了拍宋芝云的肩，说：“芝云，你先给小王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咱们。”

　　小王是陈明华的警卫员，平时都是他接送二老来回家里和医院的。

　　宋芝云知道他是有话要单独和苏笑说，便笑着点点头，拍了拍苏笑的手说：“笑笑，你陪着你爸先走走，我过去打个电话。”

　　“爸……对不起。”苏笑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对陈明华说道。

　　陈明华顿了一下，忽然笑起来：“孩子，这世间本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要真说对不起，那也应该是我家那个臭小子。”

　　苏笑默然，这还是陈明华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这么大喇喇地数落自家儿子，心里顿时放松不少。

　　“他从小就被芝云宠坏，做事也不知分寸，当初那样，简直就是胡闹。笑笑，是爸爸教育得不好。这些年，爸爸一直想要对你说声谢谢的，谢谢你一直以来，让那不争气的臭小子尝了尝苦头，也让他知道了该如何与身边亲近的人相处。”

　　“爸爸，我……”

　　陈明华拍了拍她略显单薄的肩，打断她的话，继续说：“孩子，你心里想说的话，爸爸都知晓的。这些年来，你也过得不如意，是不是？年轻人的事，毕竟爸爸也年纪大了，不大懂，我和你妈妈就只希望你们可以过得幸福。所以，孩子，把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吞进肚子里，眼光放远一点，你和然然未来的路才会走得更顺。”

　　苏笑认真地听着，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竟是如此的心灵通透。这些令人感动的字句，让她忍不住鼻子一酸，她强忍住眼底的雾气，小心翼翼地说：“爸爸，您……就从来没有怪过我吗？你知道……五年前，是我也太过任性，也实在是太不懂事。”

　　陈明华笑：“傻孩子，在爸爸眼里，你们都是孩子，哪怕现在有了想想那个小家伙，你们依然是。试问世间有那对父母是会怪怨自己孩子的？这是你们的成长，也是我们这些已为人父母多年的人的必修课。”

　　后来在那一晚浓郁的月色里，苏笑和陈明华站在医院外的小径上，聊了许多。苏笑一直郁结在心里多年的结，在不知不觉间，被这个睿智沉稳的老人几句话给解开了。

　　回病房的路上，苏笑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陈想熟睡的样子，撅着小屁股，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似乎正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

　　从她和陈明华他们离开病房时起，陈然就一直担心，连给小家伙洗个澡都洗得心不在焉。看到苏笑的脸色似乎没什么异样，终于悬着的那个心安然落地。看着她洗手的背影，颀长的身影靠在卫生间的门口，闲闲地追问，老陈到底同她说了些什么。

　　苏笑关了水龙头，转身看着眼前这张吸人眼球的熟悉脸庞，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刚才陈明华一口一个臭小子的语气和表情，到底是忍不住，当着他的面，很没形象地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然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声搞得一头雾水，晌久，才看出她笑得明显的一脸不怀好意，有些气愤地一把拖过她，圈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还故意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看着笑得满脸通红的她：“小东西，乱笑什么？”

　　苏笑笑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抬起头来，眼睛里带着晶晶亮，问他：“真想知道？”

　　说完，也没等陈然的反应，便踮起脚尖，用力地自己的唇瓣印上他的。

　　她的主动投怀送抱，让陈然有片刻的松怔。在她即将结束的时候，陈然才渐渐反应过来，忽然加重了力道，将这个磨了他这么多年的人儿狠狠地揉进自己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月色正好，不远处的病床上，陈想睡得一脸香甜。

　　苏笑沉浸在这个几乎将她溺毙的温柔的吻里，脑中闪现的是白落梅为林徽因写的那本传记里的一句：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眼前这个男人，之于她，便是最美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