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照雪夜》An_林安月

4、命门

　　叶璃晗很无奈，刚回许愿电话亭，就见到了阁主江凝和审判者白熙，过不了多久，转世接待处接待员乔皖皖还真领着个凡人来了。
　　“叶璃晗，我给他安排了个你这里的登记员的职位。”
　　叶璃晗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你好，我是叶九鹤。”
　　叶璃晗听到这个名字，一愣。
　　好巧啊，同姓。
　　“我是这里的女主人叶璃晗，”微顿了下，她又对乔皖皖说，“教他怎么修炼了没？”
　　乔皖皖摇摇头，随后向白熙和江凝行了个礼。
　　乔皖皖虽向白熙行了礼，但眼中嫌恶的神色并未隐藏，白熙看出来了，也只是淡淡笑了下，并不在意。
　　恨她的人那么多，早习惯了。
　　“乔皖皖，”在乔皖皖转身准备离开之时，白熙开口了，语气平淡，却十分不怀好意，“林絮雪回来了，在我这。”
　　威胁。
　　她最擅长威胁了。
　　此刻，叶璃晗已带叶九鹤入了许愿电话亭，带他参观。
　　江凝始终不表态，但已经是站在白熙这边了。
　　“你什么意思？”乔皖皖回头看白熙，所以白熙是想重复上一世，再针对一次林絮雪？
　　那乔皖皖就是死也要送林絮雪去凡界。
　　“没什么，”白熙云淡风轻地说，“你可以随时去见她，但是要切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随后白熙状似无意地瞥了眼乔皖皖左手手腕上的手链。
　　那手链是金色的链条，上面有一些白色的小珠子和月亮点缀。
　　乔皖皖轻嗤一声，不置可否，离开了。
　　江凝在她走后才开口，“乔皖皖和叶九鹤以前认识？”
　　白熙惊讶于江凝的细腻，白熙也没发现这点。
　　细细想来，应该是的。
　　白熙笑了下，又有一个想法出现了。
　　她和江凝在许愿电话亭聊了许久，她正准备离开时，想到了什么。
　　走近电话亭，看向了上面贴的告示。
　　一成灵力为底价，可打给未来的自己。
　　江凝看出她在犹豫什么，主动开口，“熙，不行。你没有灵力。”
　　白熙冷嗤了声，刚才她在犹豫什么。
　　那个人的爱，她打电话，又得不到。
　　随后与江凝决绝地离开。
　　这一切叶璃晗尽收眼底。
　　看来，叶璃晗赌对了，冒险拿那个人的记忆胶囊，定是有用的。
　　白熙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看到了闭目修炼的林絮雪。
　　有些古怪啊，洛奕程没来找她吗？
　　白熙再次探查了下，才发现空气中还残留着月影剑的气息。
　　月影剑出鞘过了。
　　原来洛奕程来过，只是被某个绝情的人赶走了。
　　林絮雪知道白熙回来了，但她还在修炼，她需要时间熟悉空间灵力的用法，所以她并没有打断自己的修炼和白熙打招呼。
　　白熙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
　　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毕竟不论哪一世，她都只会是这个模样。
　　不经意间，脑中闪过一个罪恶的想法。
　　“林絮雪，”过了片刻，白熙才开口，道，“你前世有个闺蜜叫乔皖皖，她等了你挺久了。”
　　白熙本以为林絮雪不会回答自己。
　　结果林絮雪打断了修炼，问道，“我能想起前世的记忆吗？”
　　“不能哦，”白熙残忍拒绝，又觉得太绝对了，补充说，“除非有人愿意违反规定给你记忆胶囊。”
　　之前白熙给林絮雪科普过仙界的基本常识。
　　目前总共有五个大店铺，记忆存放馆，转世接待处，秘密档案馆，时光甜品店和许愿电话亭。
　　白熙说，秘密档案馆是前世的林絮雪开的，后来林絮雪去了凡界转世，就封了。
　　记忆胶囊就是记忆存放馆的关键灵器。
　　灵器实力比仙器要强，仙器又分为上中下等。
　　仙界总共有四大灵器，分别是记忆胶囊、转世记录本、空间灵器和云离鞭。
　　“那，我能见见乔皖皖吗？”林絮雪抿了下唇，白熙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有了些异样的情感，应当确实是很好的朋友。
　　白熙笑了下，没有回答林絮雪的问题，而是问：“我们算是朋友吗？”
　　多嘲讽。
　　白熙眸中讥讽的神色一闪而过。
　　偏生林絮雪还点了点头。
　　哦，毕竟白熙也算是救了林絮雪。
　　“那你能去恶之都帮我拿回云离鞭吗？不仅是帮我，也是帮乔皖皖，乔皖皖有部分灵力在云离鞭上。”白熙面不改色说着假话，后半句纯属编造，乔皖皖怎么可能和神明大人的灵器有关联？
　　恶之都，听上去就不是一个好地方。
　　“林絮雪，你体内空间灵力很强了，而且你还有月影剑，”白熙顿了顿，硬生生逼出了自己的眼泪，使的就是卖可怜的手段，“而且我没有灵力。”
　　一个审判者，竟也会流泪，还会示弱。
　　她没有灵力是真的，林絮雪探查过了。
　　可是她先前为什么能施法救林絮雪？
　　为什么即便弱到这个地步，依旧掌管仙界最大权力？
　　白熙此人，并不简单。
　　白熙也不打算一次成功，她知道林絮雪的信任很难获得，于是干脆说，“你要实在担心，我和你一起去也不是不行。”
　　去了就是送死，不然也不会求林絮雪。
　　白熙在赌。
　　她赌林絮雪会一个人去。
　　她在赌林絮雪前世的善心，即便第二世林絮雪是杀手，如今第三世还保留着第二世的记忆，可那又如何？林絮雪始终是那个小医师林絮雪。
　　江凝当时听了白熙的计谋，就是在疑惑为什么白熙那么坚信林絮雪会去。
　　江凝不了解第一世的小医师林絮雪，白熙了解。
　　沉默半晌，白熙听见清冷的女声传来，“好，我一个人去就好。”
　　白熙赌赢了。
　　白熙挥手，面前凭空出现一扇门。
　　林絮雪拿起月影剑，开了门，到了恶之都。
　　恶之都，恶灵所在之地。
　　云离鞭是这些恶灵的宝藏，她要杀到恶之都中心去取云离鞭。
　　而白熙，不疾不徐，能拖多久是多久，去许愿电话亭见了叶九鹤。
　　是，白熙就是救叶九鹤的高位者。
　　“叶九鹤，乔皖皖应和前世的你熟识。”
　　叶九鹤顿了下，才明白她指的不是叶九鹤接近林絮雪的那一世，是在此之前的一世。
　　“很简单，救你的时候我说了，忠诚于我，”白熙若无其事地探查了下四周，确认没有人，才说，“接近乔皖皖，至于什么时候杀她看我心情。”
　　叶九鹤点点头。
　　又交代了些必要的事后，白熙才缓缓去找洛奕程。
　　开门后发现是白熙，洛奕程神色淡淡，倚着门，甚至不愿意让白熙进去坐下说。
　　白熙也不介意，直接开口，“你在林絮雪第二世时在她和洛璃间选了洛璃，那这次呢？”
　　洛奕程微怔，什么叫第二世？
　　第二世的林絮雪是杀手，所以她还有第一世？
　　果然，第一世的林絮雪一定认识洛奕程。
　　“洛奕程，林絮雪现在在恶之都，这个时间估计也快死了，”白熙唇角微扬，恶劣的想法得以实现，道，“你妹妹洛璃……”
　　还没说完，洛奕程已经消失了。
　　他用空间灵力去恶之都找林絮雪了。
　　白熙觉得有些无趣啊，怎么这么决绝地就选了林絮雪？因为林絮雪有生命危险？
　　洛奕程到恶之都时，发现四处都是血腥味。
　　空气中都是月影剑的味道。
　　还有属于另一个人的空间灵力。
　　林絮雪依旧在斩杀恶灵，她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只知道身上四处都疼，身上到处都是伤。
　　尤其是之前的旧伤，肩膀处和心脏。
　　白熙救了她，但没有为她治伤，白熙说她没有灵力帮不了林絮雪。
　　更何况她原先一直在修炼，也没来得及治伤。
　　心脏处传来剧痛，她依旧在用月影剑挥出一剑又一剑，空间法术层出不穷。
　　恶灵不怕死，不想让她拿着云离鞭离开恶之都，纷纷上前来撕咬她。
　　恶灵中，有的是凡人，只会近身撕咬，而修为高的会对她进行法术攻击。
　　她在此之前已经和镇守云离鞭的恶灵缠斗了好久，那个恶灵修为极高，林絮雪的月影剑险些被劈断，是她及时收了剑。
　　然后她几乎用尽了灵力，才击败那个恶灵，拿到云离鞭。
　　可一拿到云离鞭，这些恶灵恍若彻底失控，纷纷向她袭来。
　　她已经消耗了太多灵力，只能靠月影剑和手中的云离鞭。
　　鞭子一下又一下打出去，恶灵死了不少，可很快就会来新的恶灵。
　　仿佛杀不尽。
　　所以才叫恶之都。
　　林絮雪有些烦躁，忽然听到有声音。
　　“林絮雪。”
　　仿佛在引导她。
　　“入魔吧。反正你在凡界在仙界都造了杀孽，不会有人原谅你的。”
　　恶之都，最关键在于恶。
　　人的心里都是有阴暗一面的，更何况林絮雪还当过杀手。
　　林絮雪恍惚一阵，她脑中再次闪过一些画面。
　　这回她看清了。
　　雨帘下，少女在大街上，怀中紧紧护着药。
　　忽然，有人为她撑了伞。
　　她抬眸，是一位公子，那位公子看着她，眼神中的情绪很复杂，她看不懂，她听见那位公子说，“值得吗，小医师？”
　　这段回忆里，少女是林絮雪，公子是洛奕程。
　　林絮雪并没有听那个声音的蛊惑，冷嗤一声，“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杀恶灵也是造杀孽。”
　　恶灵，自是生前做过过分之事，神明大人甚至不让他们转世。
　　忽然一阵眩晕。
　　低血糖。
　　又来。
　　林絮雪摆脱了那个蛊惑，但身边的恶灵依旧在前仆后继妄图杀了她。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晕倒的那瞬间，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在这儿了。
　　还挺后悔的，干嘛要帮白熙？
　　她不知道，她跌入了一个少年的怀里。
　　少年怀里很温暖，而恶之都一直都很阴冷，她无意识地瑟缩了下。
　　少年将她打横抱起，右手拿过她的云离鞭。
　　之后就是洛奕程带着林絮雪杀恶灵了。
　　林絮雪没再受任何伤，洛奕程身上则伤痕累累，因着云离鞭的原因，恶灵全都攻向洛奕程，即便快要误伤他怀中的少女，他也会主动保护她。
　　洛奕程还耗费灵力为她治伤。
　　她的伤在少年的灵力下，几乎全部好了，痛感消失，少年却在治疗她心脏处的伤时动作一顿。
　　他不知道，这个伤竟这么深。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那天拿月影剑赶走洛奕程时说的话犹在耳边，“我不可能原谅你，下次见面，我甚至会杀了你。”
　　少年给她治伤时根本不在意那些恶灵对他的撕咬，还好是身着黑衣，不然定是很难看的。
　　她心脏处的伤要慢慢养，灵力一时半会儿治不好，少年也索性放弃了，继续杀恶灵。
　　他极力稳住心神，不让蛊惑的声音侵扰他。
　　他继续杀恶灵，怀中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他低眸，看到林絮雪白皙的脖子上的樱花项链，一笑。
　　还好，她没有丢掉这个，无论如何，这个可以保护她。
　　恶灵杀不掉这个少年。
　　这个少年似乎并不在意身上的伤痛，只是护着林絮雪，拿着云离鞭，杀恶灵的时候手段也狠辣。
　　他的杀招是那种不要命的杀招。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终于，恶灵停了。
　　少年这才有机会带走林絮雪。
　　空间转换，少年用仅剩的一点儿空间灵力送林絮雪回了白熙住处。
　　白熙笑着看少年将林絮雪放到沙发上，将云离鞭塞回少女手中。
　　动作中满是柔情。
　　“你让她去的，是么？”可当少年开口的时候，语气冰冷的不像话。
　　“是，但是她同意了的。”白熙并不在意，就洛奕程这个状态，估计重伤了，和没有灵力的白熙又有什么区别？
　　话锋一转，白熙问道，“反倒是你，真是疯了，用禁术？她又不知道你为她做了什么。”
　　“我也不需要她知道什么，我只是在赎罪罢了。”洛奕程垂眸，掩下眸中情绪，若重来一次他定不会杀林絮雪的。
　　白熙在水晶球里可看得一清二楚，对于洛奕程做了什么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用禁术，为天理所不容。
　　神明大人若出关的话，定要严惩他的。
　　洛奕程不仅是杀恶灵、为林絮雪治伤这么简单，他还用禁术转移了林絮雪身上的杀孽。
　　不是恶灵，杀恶灵不会造杀孽。
　　林絮雪当杀手时，杀了太多人，有无辜的有不无辜的，洛奕程尽数将杀孽转移到自己身上。
　　白熙觉得可笑，洛奕程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她还要杀他。
　　洛奕程走了，他知道林絮雪不愿意去他那里，只能把林絮雪交给白熙。
　　他走前还不忘说，“白熙，你记住了，她在你这儿受的伤我会一分一寸讨回来。”
　　这是对白熙的警告啊。
　　白熙看着林絮雪，心知之后演不下去了，这次把她害得这么惨，她定要怀疑自己的用心了。
　　反正刚好，白熙也不想继续演她的朋友了。
　　但是放林絮雪走前，总得略施小惩啊。
　　她拿走了林絮雪给她辛辛苦苦拿的云离鞭。
　　随后准备拿林絮雪试一下云离鞭的威力。
　　她挥了下鞭子，鞭子却被什么东西弹开了。
　　白熙有了些许猜测，走到自己房间，拿出一个盒子，盒子中装着大大小小的瓶子，她随意拿了个瓶子，随后走到林絮雪面前。
　　低血糖昏这么久吗？
　　白熙将瓶子打开，拿出瓶子中一粒小药丸，不容置喙地放到林絮雪唇边。
　　却在下一刻，白熙手腕一痛，药丸化为虚无。
　　还真是空间灵力啊。
　　洛奕程会把空间灵力放到哪里去保护林絮雪呢？
　　白熙觉得有些意思了，视线定格在林絮雪脖颈上的樱花项链。
　　伸出手，刚摸到项链，就被一个冰冷的手握住。
　　林絮雪醒了。
　　“审判者大人这是做什么呢？”语气冰冷。
　　看吧，果然怀疑自己了。
　　白熙懒得解释，直接说，“对，我之前骗你的，我和你前世有仇。”
　　林絮雪神色一凝，她下意识拿旁边的月影剑，白熙则趁此机会朝林絮雪心脏处施法。
　　林絮雪伤上加伤，心脏处本就隐隐作痛，如今剧痛传来，她蜷缩了下身子，右手则轻轻揉着心脏处。
　　白熙彻底和她摊牌了。
　　她此刻处境不好，虽然不知道身上的伤痕谁处理的，但心脏处还是痛，灵力也消耗殆尽了。
　　白熙笑了，打晕了林絮雪。
　　她也没想做什么，只是将樱花项链取下来了。
　　她端详了一会儿，直接笑出了声。
　　可笑啊，林絮雪是杀手的时候，洛奕程竟将空间灵力融入亲手所做的樱花项链中。
　　因为有了洛奕程的空间灵力，这项链可以挡住凡人的致命攻击，也可以挡住普通法术，而因为是洛奕程的空间灵力，所以洛奕程杀林絮雪时它才没有奏效。
　　这是她的护身符。
　　还是洛奕程亲手做的樱花项链呢，上面竟还刻上了“c&x”，宣示主权吗？
　　不知何时起，一个管理者竟也会做出这种蠢事。
　　也因为有他的空间灵力，所以一旦樱花项链受到损害，他会承受反噬之力。
　　这是她的护身符，却是他的命门，他的软肋，他的弱点。
　　哦，也是他的心意。
　　而如今，这命门竟落到了白熙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