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照雪夜》An_林安月

10、幻阵

　　三个人分开找流舞的踪影。
　　最后是林絮雪发现了流舞，她晕倒在地，明显是受了伤的。
　　她带着流舞去了城南医馆。
　　北慕城南看见她带着流舞，先是一惊，随后查看了下流舞的伤势，道，“也没受什么重伤，只是她身上被下了封印阵封印了灵力。”
　　说着北慕城南就要去给流舞开药。
　　封印阵？
　　林絮雪的姐姐流舞自己就会封印阵，所以神明大人才会拜托流舞封印四人的灵力。
　　那估计就是流舞想封印别人的灵力，被反弹了。
　　那这个“别人”，就可能是白熙了。
　　林絮雪拜托北慕城南照顾好流舞，转身准备走，却听见北慕城南对她说：“林絮雪，我求救过。”
　　北慕城南知道林絮雪被囚禁的事，甚至还屡次救下自杀的林絮雪。
　　她求救过。
　　“向谁？”林絮雪没说信还是不信，问道。
　　“叶璃晗。”
　　林絮雪点点头，走了。
　　现在还不能推断叶璃晗是哪边的人，她既然会去时光甜品店那就是要查情报。
　　只希望，她不是帮白熙的。
　　林絮雪回到流舞晕倒的地方看一下有没有什么线索，意外发现了一个阵。
　　还未来得及仔细看，便一阵眩晕，再醒来就在黑暗之中。
　　太熟悉了。
　　阴冷又黑暗的地方，熟悉得可怕。
　　那是什么阵？
　　总不能是逆转时间的吧？
　　忽然，周围亮了起来。
　　她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或者说是，过去的自己。
　　以前都是第一感受酷刑，现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白熙对过去的她进行鞭打。
　　过去的她，蜷缩在角落里，手上和脚上都有锁链，白衣染血，十分狼狈。
　　过去的自己？
　　这是幻阵吧。
　　待白熙离开后，她小心翼翼地接近过去的自己。
　　她好似没有实体，可以自由走动，却触碰不到东西，白熙也看不见她。
　　“你看得见我吗？听得见我说话吗？”她轻声问。
　　过去的她，抬眸看着林絮雪，眼神好似淬了冰，同时又带有些厌烦。
　　“看得见也听得见。白熙又耍什么把戏？”
　　啊，被误会了。
　　林絮雪朝过去的自己伸出一只手，“我是未来的你，试试看能不能碰到我。”
　　过去的她没说话，半晌才慢慢把手放到林絮雪手上。
　　可以碰到。
　　“走，我带你出去。”
　　过去的她甩开了林絮雪的手，回到了那个角落。
　　林絮雪不明白了。
　　接下来几天，她怎么搭话，另一个自己都不理。
　　她看到了白熙施的不同的刑罚。
　　以前那三年，没有水刑。
　　过去的自己手脚被束缚，被带到了空间灵器创造的又一个新空间，那里面都是水，她被按到水底，艰难憋气。
　　很快，又呛了起来。
　　白熙看她快不行了，就把她拉起来，过了片刻复又按回去，反反复复折磨。
　　后来，白熙总算是开心了，把过去的她带回了那个阴冷黑暗的地方。
　　林絮雪发现，过去的她眼睛上并没有白布。
　　但是，她好像看不见。
　　她一直都闭着眼睛。
　　林絮雪身为一个旁观者，多次向过去的她伸出援手，过去的她一句话不说。
　　这真的是过去的她吗？
　　待在角落里的过去的她，剧烈咳嗽了一会儿，就不说话了。
　　她嗓子很难受。
　　林絮雪实在看不下去了，给过去的她治疗了，也没管过去的她的抗拒之意。
　　这个地方黑暗至极，林絮雪很想施咒让周围亮一些，忽然听见了水滴声。
　　她有了些不详的预感，立刻施咒，周围亮了些。
　　随后，她就发现过去的她手上的很深的一道伤口，一直在滴血。
　　“不要自杀！”林絮雪太熟悉了，这种绝望的痛苦。
　　她给过去的她包扎好了。
　　林絮雪有时候也在想，这个幻阵，是在帮她救过去的她吧。
　　过了好久，过去的她主动开口了：“谢谢你。”
　　“谢谢你的善良，谢谢你的援助，谢谢你的陪伴。但是，我不需要。”
　　林絮雪还是不能理解，她明明有能力救过去的自己，为什么过去的自己要拒绝？
　　但她也不能强行带走人家啊。
　　“不要自杀，也不要自残，”林絮雪神色认真地说，“你不和我走也行，白熙只关了你三年，很快你就出来了。”
　　过去的她笑了。
　　林絮雪不解其意。
　　“三年吗？”过去的她抬起左手遮住自己闭着的眼睛，即便闭着眼，有光和无光还是有区别的，“可是这已经是我被白熙关的第五年了。”
　　第五年？
　　林絮雪判断有误，这并不是过去的她。
　　准确来说，是另一个时空的她。
　　“白熙说她要关我一辈子，”另一个时空的她苦涩地开口，“有灵力的凡人和仙界的人一般无二，那我的寿命该多长啊。”
　　林絮雪很能共情，她也曾以为自己永远出不去了。
　　“我可以带你走。”
　　“带我走？可是走不走又有什么区别呢？”另一个时空的她笑了笑，冷嘲，“我看不见了，托白熙的福。更何况，我出去后去哪里？去凡界，白熙会不计代价出手干涉，改变我的命运，篡改我的命格。”
　　而去仙界，白熙更容易找到她了，继续折磨。
　　加之，仙界的洛奕程已经不记得她了。
　　而她待在仙界，乔皖皖和流舞还会被牵连。
　　甚至洛璃也会被牵连。
　　林絮雪沉默了，她发现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或者说，你让我等神明大人出关制裁白熙？那在这里等和出去等又有什么区别呢？”
　　白熙将她抱有希望的心一点一点磨灭。
　　可这个幻阵，如果要破解，林絮雪必须救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你知道卷轴吗？”
　　电光石火之间，林絮雪忽然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神明大人送自己的东西。
　　“你要修炼，打败白熙？不太现实吧。”
　　“不仅如此，还有白祁言。”
　　利用白熙的软肋，林絮雪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而通过水晶球看戏的白熙本人，瞳孔一缩。
　　“她怎么敢动白祁言？”白熙气极了，即便是幻阵之中，白熙还是排斥任何人对于白祁言的威胁。
　　“审判者大人，消消气。真正的林絮雪不是连白祁言在哪儿都不知道么？”一个卷棕发少女，身穿时光甜品店的服装，和白熙说。
　　“不过，夏小安，你这幻阵布得确实厉害。”
　　夏小安笑了笑，总觉得白熙这夸奖阴阳怪气，反唇相讥，“她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谈何救别人？不过白熙你也很强啊，我听说林絮雪那三年过得不比幻阵里的林絮雪好。”
　　白熙听到后半句，听出了夏小安的嘲讽意味，眸光一冷，道，“夏小安，记住自己的身份。即便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也不该过于放纵。”
　　顿了下，又说，“不可直呼本座名讳。”
　　夏小安笑了笑，不置可否。
　　白熙的名讳，只准心上人白祁言称呼，其次就是朋友江凝等人。
　　水晶球中，局势似乎因为林絮雪的话的确有了些改变，另一个时空的林絮雪已经有些动摇了。
　　林絮雪本就是如此，坚韧不屈，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和我走吧，阿雪。”
　　林絮雪弯腰，伸出一只手。
　　另一个时空的她顿了顿，将手放到林絮雪手上。
　　那一刻，明光乍现，皓月当空，林絮雪看见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仔细分辨了片刻，她在说：“谢谢。”
　　林絮雪逃脱了幻阵，回到了现实。
　　林絮雪抬头，夕阳挂于天上，仙界已经是日落时分了，林絮雪返程回到城南医馆。
　　流舞果然已经醒了。
　　“你可有看到是谁伤了你，姐姐？”
　　“夏小安，她先是以幻术化作洛璃，我本想和洛璃商量下凡的事，不慎被伤。”
　　林絮雪蹙了下眉，那幻阵就应该也是这个夏小安布置的了。
　　“她是谁？”
　　第一世的记忆中，没有任何她的身影。
　　“时光甜品店一个普通的店员。”
　　林絮雪微怔，没说话了。
　　如果说是时光甜品店的话，那就和许御恋脱不开关系了。
　　夏小安是为了许御恋针对自己？
　　林絮雪笑了笑，回了乔皖皖的住处，乔皖皖和洛璃在林絮雪中幻阵期间已经去看望过流舞了。
　　“阿雪，你说永久期限的邀请函？应该在秘密档案馆。”
　　林絮雪道谢后就准备走，走了几步后想起什么，故作淡定地问，“洛奕程呢？”
　　一整天没看见他人了。
　　不是信誓旦旦说要她回心转意的？
　　“他啊，下凡了。”
　　乔皖皖没让林絮雪一个人去，非要和她一起去秘密档案馆。
　　很快就到了。
　　秘密档案馆门前贴了封条。
　　林絮雪看到这个，也没管，直接灵力撕毁，然后进去了。
　　里面居然还是很整齐，白熙没来这儿翻找卷轴吗？
　　林絮雪找了下，很快找到那个永久期限的时光甜品店邀请函，同时又奇怪卷轴的消失。
　　白熙不用四处翻找就能拿到卷轴？
　　乔皖皖今天也很不对劲，非要一直拉着她聊天。
　　以前或许也很黏人，但是办正事的时候不会干扰她。
　　“说吧，瞒我什么事了？”林絮雪坐到秘密档案馆的主位，看着乔皖皖，一副要谈谈的模样。
　　“……”乔皖皖发现自己还真是没办法对付林絮雪，叹气道，“流舞伤势未好全就和洛璃下凡去查你那个养父了，拜托我拖延时间不让你知道。”
　　林絮雪无语了，也就随她们去了。
　　反正现在时代不同了，灵兽也都死得差不多了，下凡几乎是没什么危险的。
　　林絮雪和乔皖皖还是分道扬镳了，乔皖皖去了许愿电话亭缠着叶九鹤，林絮雪去了时光甜品店。
　　“贵客啊。”许御恋很快就出来了，带着她落座。
　　“嗯，找你来要个人，夏小安。”
　　许御恋动作一顿，赔笑道，“她可是做了什么事？”
　　林絮雪正想回答，一个白衣少女出现在眼前，白衣少女额上的桃花花钿尽显柔情，那个白衣少女轻声打了个招呼：“你好啊林絮雪，我是寂寒宫宫主云染。”
　　寂寒宫，这个地方不归神明大人管辖。
　　却含有很多灵丹灵药，但顾名思义，温度冷到难以忍受。
　　比如，蕴灵草就是出自寂寒宫。
　　林絮雪回了一个笑容，点点头。
　　“夏小安她幻化成洛璃的样子伤我姐姐，不仅如此，布下幻阵诱我入局。”
　　许御恋撑着下巴思忖了片刻，道，“抱歉了林絮雪，我会和她谈谈的。”
　　“我今天是来找你要人的。”
　　许御恋神情冷了下来，问道，“要人难不成是要施私刑？林絮雪，你若实在在意夏小安做的事，不妨上报给审判者大人。”
　　林絮雪轻嗤一声，不出意外的话夏小安应该是为白熙办事，上报给白熙让她审判夏小安？
　　更何况，除了夏小安拥有幻灵力这件事以外，林絮雪没有证据。
　　“这样，许御恋，你们店永久期限的邀请函换夏小安的人，如何？”
　　许御恋笑了，随后默默维护夏小安，并没有接林絮雪的话。
　　云染这个时候作用就显现了，“林絮雪，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也别要人了，我把夏小安扔到寂寒宫去如何？”
　　许御恋抬眸，看向云染，仿佛在说“你多管闲事个什么劲儿”。
　　“行，寂寒宫宫主的为人我自是信得过的。”
　　听说，洛奕程能从血莲池出来还有云染的帮助。
　　云染因为林絮雪这一句话已经脸红了，高兴到不行。
　　林絮雪离开了，后续怎么处理就与她无关了。
　　寂寒宫怎么也不是个好地方，待在那儿也算是一种酷刑了。
　　她想起乔皖皖对她嘱咐一定要替洛璃和流舞工作，她一时间无言以对。
　　虽然万分不想，但迫于形势，只好做两份工作。
　　林絮雪去了记忆存放馆，意外看见了叶璃晗。
　　叶璃晗看见她，故作淡定准备打个招呼，但她属实没想到林絮雪会率先开口。
　　“叶璃晗，你身为副馆长能不能……担负起职责？”
　　这是变相问她能不能帮忙做洛璃的工作。
　　叶璃晗默了一瞬，她明明和林絮雪不熟啊。
　　而且林絮雪今天不是去城南医馆了吗？北慕城南应该告诉她了叶璃晗当年没有救被囚禁的她啊。
　　林絮雪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一样啊！
　　“……行。”
　　于是林絮雪欢欢喜喜地去了转世接待处。
　　她在认真登记着要转世的人的资料，忽然听到隔壁似乎有什么声响。
　　隔壁好像是阁主江凝工作的地方来着。
　　于是林絮雪去隔壁看看情况。
　　结果就看到江凝倒在血泊中，旁边还有一个她费尽力气写下的“林”字。
　　是圈套。
　　此地不宜久留，林絮雪迅速反应过来准备离开。
　　然而，白熙已经带上众多属下来了，其中就有林璃恩。
　　林絮雪笑了下，江凝写的“林”指的应该是这位林璃恩才对吧。
　　是林絮雪低估白熙了，白熙竟然为了陷害她连好朋友都下得去手。
　　林絮雪来时没有带月影剑。
　　“林絮雪，妄图杀阁主江凝，活捉！”
　　然而，下一刻林絮雪已经用空间灵力逃走了。
　　白熙以为她下的那个结界能够阻拦空间灵力的使用？那她还真是小瞧林絮雪了，不巧，林絮雪从洛奕程那里学过结界的破解之法。
　　然而，破解结界需要用到大量的空间灵力，加上逃走用掉的空间灵力，再加上前不久去许愿电话亭打的那通电话，林絮雪空间灵力几乎用尽了。
　　她只好在仙界四处飞逃。
　　她不知道去哪里，身后的人穷追不舍。
　　白熙看林絮雪飞行的方向，眸光一冷，让林璃恩拿弓箭来，挽弓对准林絮雪的大腿。
　　林絮雪依旧在逃。
　　箭离弦，射中了林絮雪的背。
　　说起来，白熙的箭术还是林絮雪教的呢。
　　林絮雪动作微顿，依旧没停，继续逃。
　　忽然看见前方有个白色房子，她没做多想直接从后墙翻进去了。
　　白熙的人居然没有追上来。
　　林絮雪再没力气了，晕了过去。
　　她不知道，房间内缓缓走出来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他抱起她进了房间。
　　“真有意思，我今日本想逃跑的，你居然趁结界破了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