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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脱险 ...

  •   杨恕搭上云淮晏手腕,抬头蹙着眉头看黎立舟。
      他不通医理,却能敏锐察觉云淮晏的脉象比之前弱得几乎感受不到跳动时相比,已经有力许多。他自然清楚,自己的内息于他并无过多助益,关键之处还是黎立舟让苏叶喂的那颗药丸。

      黎立舟摊手:“别看我,能不能救得回来我心里也没数。”
      “你刚刚给他吃的是什么?”
      “就一颗药丸,来池州城的路上救了一个小姑娘,那姑娘送给我的。”黎立舟打着哈哈,将话题绕过去,“我跟你说,那姑娘真是漂亮,诶,没想到送的药丸看起来也很靠谱。”

      杨恕懒得搭理他。那头陆小勇已经帮着苏叶扶云淮晏重新躺下,黎立舟的药丸只能救命,却不能治病,他的脸色依旧惨淡,但幸而那层死气沉沉的灰已渐进褪去。

      云淮晏醒转过来已是三日之后。
      他看着苏叶握着他的手趴在床沿,想起他昏沉间听见苏叶斩钉截铁地说出“不会原谅”,生出一种水晶琉璃美好而易碎的唏嘘感慨。

      他静静躺在,垂眼看苏叶的头发上洒了一层阳光,毛茸茸的金色碎发看起来柔顺而温暖。

      这几日间苏叶即使倦极了也不敢深睡,隔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便要强迫自己醒过来看看云淮晏。
      云淮晏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埋在锦被里的脑袋拱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看他,愣了一愣,一骨碌翻身坐起凑近些看他,一句话没说,倒先掉下眼泪来。

      云淮晏轻轻咳嗽两声,抬手为她擦眼泪:“哭什么?”
      苏叶抽抽鼻子:“你竟然不知道我为什么哭?”

      终于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云淮晏畏寒地将手缩回被中:“别哭,我没事了。”

      苏叶见他依旧是一副面白唇青的模样,精神也还是极差,自然不会听信他一句“没事了”,握了握他的手:“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其实周身都是不舒坦的,云淮晏忍过心口阵阵闷痛,微微摇头。他强撑着意识等苏叶醒来,又与她说了几句话,体力不济早累得眸光流转痴顿缓慢,眨眼的速度逐渐缓了下来,几乎就要阖上眼。

      “阿晏!”苏叶忧心忡忡地喊他。
      他挣扎着又撑开眼皮:“没事,我只是有点累,想再睡一会。”

      苏叶扭头看了看窗外天光,日头高悬正是晌午时分,她低头吻过他的脸颊,开口说话竟有几分颤抖:“好,可是你最晚酉时要醒来,我等你一道用晚膳,好不好?”
      他倦极,来不及回应她一个“好”字,眼皮已经落了下来,头软软垂向一侧,已然悠悠昏睡过去。

      黎立舟与杨恕依然相看两相厌,却因为云淮晏而压抑住了心性,难得能好好说话,甚至在得知云淮晏醒来过一回的时候,能坐在云淮晏租下的小院的回廊下平心静气地喝茶聊天,等着云淮晏再次醒来。

      茶是杨恕烹的,黎立舟一副四体不勤的纨绔模样,显然指望不上。

      他给黎立舟续上茶水,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几日一直想问的问题:“我听苏姑娘的描述,你给她的那颗药丸很不寻常。你恰好也姓黎,我大胆地猜一猜,你莫不是来自衡川?”
      “我都说了,那药丸是我来池州城的路上救了一个落水的漂亮姑娘,她送给我的,说要紧时候可以救命。这样说来,她可能就是你说的什么衡川城的人。”

      “还魂丹是黎家人至宝,听说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效用。”
      杨恕说这话的时候一瞬不瞬地盯着黎立舟,黎立舟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这么厉害!”

      “还魂丹天下就这么一颗,你说黎家人会轻易送给一个萍水相逢的你吗?”
      “大概是那姑娘见我长得俊俏,芳心暗许。”黎立舟拨了拨头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忽然抓住了杨恕话里的破绽,“既然你说还魂丹就只有这么一颗,如果我是黎家人,我又怎么舍得拿来救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杨恕瞟了他一眼,给他茶杯里续上水:“恰恰相反,正因为你是黎家人,你才舍得拿还魂丹来救他。”杨恕沏茶时走了神,茶水满过茶盏溢了出来,他蹙了蹙眉头,随手将那杯茶倒了,重新又添上热茶,他的手稳稳地持着茶壶杯里的茶水堪堪满到七分,杨恕看着黎立舟,意味深长地挑眉:“如果你真的是黎家人,你自然会明白我刚刚在说什么。”

      黎立舟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即炸了毛,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莫名其妙,我自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但黎立舟并没有炸毛太久,他在廊下走了几步,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那头陆小勇朝他们竖起手指抵在唇边,示意他放轻声响。大约是近来云淮晏病得多了,禁不起吵闹,陆小勇一贯的大嗓门也刻意压低,声量减小语气轻缓,与他五大三粗的身形实在不相配。
      “我家公子醒了,听说二位在外面,想见见二位,当面致谢。”

      致谢什么的其实并不要紧,只是三个人相识一场,眼睁睁看着云淮晏性命垂危,到鬼门关外走了一朝回来,如今转危为安了,杨恕与黎立舟自然要去看看。

      进屋时苏叶刚刚喂云淮晏喝完了小半碗清粥,他倚在床头精神还好,看见他们二人进来,挣扎着便要坐起些,一番客套道谢的话还未开口已经被黎立舟堵了回去:“诶诶诶,别说那些虚的,我要去北境,这位也是要去北境,你要是有心谢我们,就赶紧养好身子,让我们搭着你的车一路往北边去,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

      云淮晏和苏叶忍不住笑出声。

      另一边杨恕则严肃得多:“冶江沿岸的堤防都加固了,近几日雨也停了,天气转晴,江水退得很快。”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看黎立舟,又看看云淮晏:“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本地父母官,问了姓黎的,他也不肯说。但总之池州城已无水患之虞。”

      听到这里,黎立舟朝云淮晏得意地眨眨眼,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
      云淮晏却不去回应他的热络,顺着杨恕的话往下问:“那日意图行刺徐,徐知州的人可有下落?”

      当日杨恕虽然不在场,却也从陆小勇他们口中有所耳闻,只知道那时兵荒马乱,所有人又是护着云淮晏和苏叶,又是护着徐冕,根本无暇顾及行刺之人。后来云淮晏伤重,陆小勇手下所有人和卢之峻能抽调出来的人手都被派遣出去找大夫,也没有人手去追捕行刺之人。
      一直到今日,究竟是谁想杀徐冕,依然毫无线索。

      黎立舟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银色的三角尖头铁器,铁器上灰扑扑的尽是泥土,只有尖端处有一抹红褐色血迹。他垫了一块帕子将铁器递到云淮晏眼前:“这是那天伤了我的那样东西,我找了几位村民看过,大概是从铁犁上卸下来的部件,要我说,那天并不是有人蓄意暗杀徐冕,只是呈西村村民气愤难耐朝他丢东西泄愤。”

      “村民投掷铁器会那般凌厉?”云淮晏不以为然。
      黎立舟合起手掌收起那块铁器:“这我就不知道了,大约民间自有高手。话说回来,如果是我要用暗器杀人,我至少会在暗器上淬上剧毒。可是你看,我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可见扔这个东西的人,并不是想至徐冕于死地的。”

      “那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呈西村村民做的,池州城经历水患,往后一年的生计已是不易,此事不如便不要追究了。”

      徐冕胆大妄为,背后牵扯至深,即使下杀手的人当真是呈西村村民,也应带来盘问一番才是。
      黎立舟饰垢掩疵的举动太过明显,很轻易便让人生疑觉得他与企图灭口徐冕的人有说不清的瓜葛。

      黎立舟说这番话时依然是他一贯嬉皮笑脸的模样,云淮晏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盯着他看了半晌。他目光灼灼,黎立舟也毫不避让,没有人说什么言辞激烈的话,可瞬时之间房里隐隐有一种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压力。
      杨恕的手已经扣住腰间贴身藏着的短匕,拇指将匕首稍稍顶出雕花繁复的刀鞘。

      恰恰这时候,苏叶收拾了碗筷走进屋来。
      杨恕脚步微移,不动声色挡在苏叶与黎立舟之间。

      云淮晏目光微凝,侧头轻咳了几声,神色如常地笑笑:“被伤到的人是你,你都说不追究了,便不追究了吧。”他朝苏叶招招手,当着黎立舟的面将刚刚的话同她又重复了一遍,让她见到陆小勇时转告给他。

      云淮晏之前性命垂危虽不是直接被铁器所伤,却也与这又千万般联系。
      苏叶听说不追究了,当即瞪大了眼睛,表示出不赞同。
      云淮晏伸手握住她,将她带着坐到床沿来,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我这条命也算是黎公子救的,你就算是卖他个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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