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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如梦令(一) ...
叶行简还未来得及言明,廊外忽传来清越的云板响。
他神色一凛,即刻整了整襕衫的襟袖,命紫荆将食盒送回监舍,对四娘温声,“哥哥今日不能陪你了,有鸿儒临监讲论,听这云板声渐急,想必已至彝伦堂了,哥哥需得即刻前往。你且先回府去,待我过几日旬假归家,再与你细说。”
叶暮乖巧点头,可她哪等得到旬假,回到家就直奔娘亲院里,问个究竟。
“月前,你二伯母在朱雀街偶见闻空师父入了谢府侧门,心下诧异,便多打听了几句。谁知竟问出,这位小师父,并非寻常僧侣,乃是谢家九奶奶嫡出的那位小爷。”
刘氏正核对单子,将她揽至身旁坐下,“谢家是何等门第?累世的清贵望族,他家的正头少爷,便是修行,也断没有长期出入别家内宅,充当女眷西宾的道理。老太太知晓后,当即就吩咐了,这门课业,就此作罢。”
“可谢家既是大家,为何会让自家的嫡出公子,去寺庙里当和尚?”叶暮惊诧不已,杏眸圆睁,“而且娘亲,我还瞧见过闻空师父手腕内侧有几道伤痕,他既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子,又怎会受这样的伤?况且,他的衣衫也总是那两件僧袍换洗,半新不旧的……”
她越想越觉疑窦丛生,“会不会是二伯母认错了人?”
“怎会?”刘氏轻叹了口气,“老太太初闻时也是不信,特意遣了稳妥之人往谢家相熟的下处仔细探问过了,闻空小师父,确系谢家九爷长子无疑。前几日谢老太太薨了,府上设奠,他一身素服在灵前执礼,你大伯母亲眼所见,断不会错。”
刘氏言及此处,恍然道:“如今想来,他既能得斯礼禅师真迹,倒是说得通了。”
“可究竟为何要让他入寺修行?”叶暮仍揪着此节不放。
刘氏摇摇头,“大院里的恩怨纠葛,岂是外人能轻易窥知的?况且律法有定,父母俱在,不得剃度。其中必有不得已的隐情,或是圣上特旨恩准才行,他能去寺里,定有不得已的缘由。”
到底有多不得已,竟要将一个年纪尚轻的世家公子送去寺中修行?她想起闻空那双总是过分沉静的眼睛,想起他偶尔挽袖时腕骨处若隐若现的旧伤痕,叶暮胸口发闷。
忆起他初来授课时,迟了一个月,只淡淡一句“归家去了”。现下想来,偌大谢府,就无人发现他的僧袍不合体?也无人去心疼他是否穿暖吃饱?
太荒唐了。
叶暮心神恍惚地踏出房门,脚步虚浮,犹自沉浸在闻空身世带来的震撼里,不料刘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骤然拉回。
“四娘,等等。”
叶暮转身。
“有件事,为娘心中存疑已久。”刘氏缓步走近,“端午那日,你在你二伯母跟前提及,说你爹爹去岁夏日曾去过西山峪。我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我记得他去的是天麻山,但事后我向你爹爹求证,他言道从未前往过西山峪。”
刘氏在她面前停步,目光探询,“四娘,你去岁一直呆在家中,是如何得知西山峪去岁遭了大旱?”
叶暮心中猛地一坠,暗叫不妙。
她本以为此事早已翻篇,万万没料到母亲心思如此缜密,时隔多日竟旧事重提。
至于叶暮为何知道西山峪旱情,根源全在前世的江肆身上,他就是西山峪人氏。
每当她与婆婆起了龃龉,婆母就会涕泪交加,“都是康定五年那场杀千刀的大旱!稻子颗粒无收,他爹为了活计,硬是顶着毒日头去寻水路,结果一病不起,早早撒手去了,独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受人轻贱。”
这番言辞,经年累月,翻来覆去,早已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入叶暮的记忆,让她对那场远在异地的旱灾熟知得如同亲身经历。
可此刻面对娘亲,这真相如何能说出口?
总不能告诉娘亲,她曾经有个婆婆吧?
“是师父告诉我的。”叶暮急中生智。
“闻空?”
“是。”叶暮稳住心神,既然他不会再来了,母亲总不至于特意去寺里向他求证,“师父说,去岁夏日他曾随寺中僧众往西山峪做过几场法事,皆因大旱引发疫病,超度亡魂。他亲见田畴龟裂,民生艰难,言谈间颇为唏嘘。”
她抬眼察母亲神色,又补了一句,“这些话都是他告诉我的,不然我一个七岁小儿怎么知道这么多高深的词?”
刘氏细想,四娘说得确实在理,这孩子即便再早慧,终究只是个七岁的稚童,终日在内宅生活,哪里会懂得这些艰涩的词语?若非听人说起,她又怎能对西山峪的灾情知道得如此详尽?想来定是那闻空小师父云游四方时亲眼所见,闲谈时说与了她听。
“那你为何要扯谎?”
叶暮道,“当时未敢直言,是想着师父毕竟年少,若说是他所言,怕二伯母觉得我轻信,反而揪着此处做文章。”
刘氏拍拍女儿肩头,算是揭过此事,“原是如此,往后若再听得什么,直说便是,不必有所顾虑。”
叶暮低声应了是,跑出了门,但心中还是因闻空一事感到滞涩,直至霜降,老太太的身子骨爽利了些,起了去宝相寺进香还愿的念头,叶暮立时主动请缨,说要随行侍奉。
出发这日,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早已备好的青布包袱,里头整整齐齐叠着两套新买的棉衣,她特意选了细软松江布,让店家棉花絮得厚薄匀停,又嘱咐肩背,肘膝这些易受风寒处,悄悄多续了半两。
宝相寺和前世记忆中差不多,朱墙黛瓦,梵钟雅雅。
叶暮耐着性子,亦步亦趋地随祖母在正殿焚香祝祷,待一切礼毕,老太太被方丈请去禅室用茶,她便觑了个空,从车中拿下包袱,沿着记忆中的小径,悄悄往后院僧寮寻去。
岂料闻空并不在寻常僧人住处,问了洒扫的沙弥,对方抬手往寺院西北角遥遥一指,“他住柴院边上。”
叶暮循着方向走去,越走越是荒僻,青石板路渐渐被土径取代,两旁草木也失了修剪,显出几分萧疏。终于在柴房旁,见到一间孤零零的低矮土坯小屋,瞧着比旁边堆柴的地方好不了多少。
小屋门上了锁,其实锁与不锁也无甚分别,那窗棂上的窗纸破了好几处大洞,冷风正簌簌地往里灌。叶暮踮起脚往里瞧,里头情形一览无余,四壁萧条,墙皮剥落,靠墙板榻,破柜,和一张歪腿木桌,再无他物。
“你怎么来了?”
叶暮闻音转身,但见闻空提着一桶水稳步走来。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肩头处缀着几块深色补丁,虽陈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他倒还是老样子。
他默不作声地放下水桶,取出钥匙开了门。屋内景象比隔窗所见更为清寒,连把椅子也无。
叶暮站在门口,犹豫片刻,还是抱着包袱跟了进去,可这方寸之地,进去了反倒更显局促,她站在屋子中央,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坐这里吧。”
闻空走到榻边,将叠得齐整的薄薄旧褥展开,铺在光秃秃的板榻上。见她仍站着发愣,他动作微顿,低声道,“天气晴好时,我都拿出去晒过。”
叶暮怔了一下,忙坐上去,“师父,我没嫌脏。”
屋内光线昏昧,闻空走到榻边那只掉漆的小柜前,打开柜门,从里头取出半截蜡烛,就着桌上未熄的火折子点亮。
烛光一跳,驱散了几分暗。
叶暮方才望了眼那柜中,里头本就没多少余地,叠着几件僧衣,摞着两口粗陶碗,余下的,满满当当塞着的都是书。
那他教她写字时,用的瓷碗是花钱另买的罢?叶暮为他的窘迫过意不去,“师父,不用点烛的,我送完东西就走,不多打扰。”
她嘴上说着要走,身子却没动,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包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包袱布的边角,其实她心里塞满了话,像池塘里冒起的水泡,一个接一个,咕嘟咕嘟地往上涌,密密麻麻堵在喉头,可一抬眼,所有的问都被这满室清寒冻住了,一个个无声碎破,最终只化作静默、静默。
"你来送什么?”闻空见她一直蹙眉,也没说话,就先开了口。
“奥奥。”叶暮像是被惊醒,慌忙应着,手忙脚乱地解开包袱,“是两件棉衣,厚实着呢,入了冬就能穿。师父,你要不试试合不合身?”
“不必,拿回去吧。”
"为何?我不,”叶暮执拗地瞅向他,“你柜子里我瞧得清楚,根本就没冬衣。"
“寺中自有份例。”闻空没地方坐,倚在桌旁,昏黄的光线将他清瘦的身影拉得老长。
“我不信,会有你的份吗?我看这寺中人人都会欺负你。”
闻空没回答,再陷沉默。
可能实在太过窘迫,闻空目光微转,落在她带来的包袱上,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来交近日习的字。”
“我近日可没闲心写字。”叶暮扭过头,语气有些赌气。
“让你罚抄的呢?”
“你不是不教我了?”叶暮坐在榻上,寒意渐渐从板榻透上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抬眼看他,“那还管我写没写做什么?”
“原是为这桩事与我置气。”他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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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如梦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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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后每日6000,下午三点更新,感谢收藏!下本写《春落双枝(先婚后爱、强取豪夺)》,请小天使们多多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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