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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荆轲刺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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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浓烟,肆拾一直昏迷着。一路上安车内,秦王守在一旁。老夏每隔两个时辰进来一次,给肆拾喂药,使他在昏迷之中将吸进肺里的浓烟都吐出来。每次肆拾都吐的撕心裂肺,然后又累的继续昏睡过去。
如此这番,反复折磨。肆拾吐出来的水终于是清的了,他有气无力的对赢正说了一声:“为什么?”便又昏睡过去。
赢正心如刀割,不知是为了肆拾此时的痛苦,还是因为肆拾居然为了田世安而恨他。
尽管是走在直道上,为了尽量减少颠簸,车队一行还是行了十来日才到达秦国。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肆拾却还不见好,明明前几日已经将水都吐干净了。肆拾却依旧整日昏睡不起,即便是饮水吃饭,也是夏无且一点一点灌下去的极少的米浆。
“在这样下去不行啊”夏无且焦急的说,“如此下去,恐性命危矣”
“那当如何?”赢正急切的问道。
“恐怕是心病,身病可医,心病无药啊。
赢正脸色铁青,让夏无且先下去。车上独留下自己与肆拾二人。他看着肆拾消瘦的脸颊,之前的血色已经荡然无存,苍白的皮肤下面就是如削的锁骨。
“你有怨,你发给我。你打我骂我也好,不要如此折磨你自己好么?“赢正说着,脸上的泪水滑落。
肆拾紧闭双目。
“你打我,打我出出气“说着将握着肆拾的手一下一下打在自己脸上。
可肆拾的手却脱力一般人由着赢正摆布,待赢正松手时便径自滑落下来。没有半点生气。
“好”赢正哽咽着一字一句说到:“你是想死么?那我与你同归于尽如何?”说着,从腰间拔出短剑。
听到剑拔出来,“仓啷一声”金石之声响起,肆拾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赢正手中。面如死灰的说道:“如此。。。。如此甚好。。。。”他气若游丝,用尽所有力气,却依旧声音微弱的说:“那。。。。。。那便。。。。。先杀我。。。。。。。。。。如何?”胸口不断的起伏,气吸急促而不稳。
“你。。。。。。你。。。。。。。你这是为何啊?”赢正带着哭腔,问道,双手颤抖着。
“咳咳咳咳咳“肆拾一阵咳嗦声止不住,赢正将短剑扔到一边,一把抱住他,肆拾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挣开,赢正不敢伤他,便松开双手。
“哇“的一声,肆拾一口鲜血吐在车榻之上,赢正用手去托住他,肆拾却已经不省人事。望着自己手中的血,赢正爆发式的大喊:”夏无且。。。。。“
夏无且,赶紧上车,摸了摸肆拾的脉搏,大惊。赶紧从药箱中掏出一颗“还魂丹”来,给肆拾服下。
转头冒死对秦王说道:“肆拾公子这身体恐怖再禁不起任何折腾了,如果大王还在乎他的话,请务必别再刺激他了,最好先到别处歇息。”
秦王此时如梗在喉,他噙着眼泪望着昏迷的肆拾。一狠心,扭头下了车。留夏无且在车上照料。
当晚,车进了咸阳。
老高已经解了绑缚。秦王给他留着几间大殿,在北宫。老高车马被侍卫看护着往那边去了,剩下的大臣到宫门口就地解散,老阎也先批准回公子扶苏府看望母亲,剩下老夏不能马上去太医院向他那个早就该颐养天年的师傅请安,而是随着肆拾入了章台宫的温室。
一切是那样熟悉,十余年了,甚至一草一木都没有变,连空气的味道都着那么熟悉。温室整洁依旧。肆拾被侍人用“担架“抬着,从安车上转移到床榻上。赢正便离开五步紧紧跟着。
秦王回宫,自然有大臣相迎,可远远的都被打发了。此时秦王没空理他们。更没有心思干任何事情。
肆拾在榻上躺着,夏无且就硬生生撬开嘴给他灌药。赢正躲在屏风后面,僵直的呆立在那里。
“老高,对让老高来劝劝他“他想着,便宣中车府令赵高觐见。过了一阵子赵高便急匆匆赶到。进得温室殿,老高向秦王机械性的行了个君臣之礼便箭步到了肆拾榻前。
他贴着肆拾耳朵,轻声的说:“公子。。。公子,是我啊,老高来了。“
肆拾闻声,微微睁了睁眼,却无法说出话来。
“你想说什么?“老高看到肆拾这样子,抑制不住泪水问道。
肆拾想说什么,却气息极其微弱,老高便把耳朵贴过去。
“我。。。。。我想回家“肆拾用尽力气说了这四个字,便脱力的闭上了眼睛。
“公子。。。。公子。。。。老高知道了,老高带你走。”老高哭着说,见肆拾紧闭的双眼留下一滴眼泪。老高便接着说:“公子,要走也要养好身体啊,你要是再这样不吃不喝,恐怕就真回不去了,你回不去了,老高也就回不去了,你啥得把老高一个人扔在这么?”
老高的话似乎触动了肆拾,见状他赶紧叫夏无且过来,把药送服进去,这次肆拾配合的喝了下去。老高放心的冲老夏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都由老高喂一些流食。肆拾靠在榻上,努力的将流食咽下去,然后又静静地睡去,每次赢正便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等到四十吃完,躺下,他才放心的离开。
如此又过了数日,肆拾终于可以下床了。十年的时光犹如折叠了一般,他依旧是用手撑着下巴,坐在案前读着书。案几还是以前那个案几,垫子却换成了从齐国带回来的海绵软垫,肆拾本就瘦的排骨一般,坐在上面久了,终于不用再受摩皮之痛。
可身不痛,心却会痛。他一想起自己最爱之人对世安所做的事就难以原谅。田世安这个人对他的好,他本就已经无以为报了。然而这一次赢正所做无却异于“恩将仇报”,想到此处,肆拾心中煎熬,胸口便会真的如针刺般疼痛。
赢正来时,还是在远
处肆拾看不见的地方,远远看他。
夏无且说过,心病还需心药医。可他无法让齐王田世安来解这个结。
这日,却见中庶子蒙嘉来报:有燕国特使荆轲求见。
秦王曰:“不见”。心想,我秦国早已在边境陈兵数十万,不日将踏平燕地,燕丹此时遣使,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蒙嘉却又说道:“燕使此次一片赤诚。燕国为求和愿献地千里,并奉上樊於期人头。
“谁的人头”秦王问道,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秦王就恨的牙痒痒,想当年若不是他教唆公子成蛟行刺,怎么可能会让肆拾将内丹吐出来,遭到反噬。这个仇还是要报的,秦王想着,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当年胸口被刺中的位置。
蒙嘉见有效果,便又说道:“樊於期,启禀王上燕使先上的正式樊於期的人头。“
“可验明了?“赢正问道。
“确认无误。“
“好“赢正心想”蒙嘉啊蒙嘉,亏你也是老蒙家的孩子,怎么跟你那两个表哥相差那么远呢?“
“好,好啊,不战而屈人之兵。燕国归降,蒙爱卿居功至伟啊。“
“不敢当,不敢当“蒙嘉被赢正忽悠的心花怒放。
“那就明日觐见,如何啊?“
“诺“蒙嘉高兴的答到,得到了王令直奔燕使驻地去了。
赢正眼见蒙嘉出了殿门。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陇上一层不可言述的阴郁。
翌日,秦王乃朝服,设九宾,见燕使者于咸阳宫。荆轲奉樊於期人头木函,副使秦武阳奉地图匣,依次觐见陛下。秦武阳不知何故,竟然有些怯场,荆轲便笑谈:“北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而震慑,愿大王宽恕。”
秦王便令荆轲将地图一并奉上来。
荆轲献地,图穷匕见。趁秦王打开地图之时,荆轲一把抓住秦王的衣袖,右手握着匕首径直刺向秦王心脏,始料不及的是,秦王转手一把握住了荆轲拿匕首的手腕,力道之大令他难以动弹。瞬间他的匕首便从指间滑落。此匕首锋利无比,乃赵国徐夫人所制,燕丹以百金买下,赠与荆轲;其刃又淬以毒药,但凡见血必封喉之。
此时被秦王抓住,荆轲欲挣脱,却不知为何从秦王袖口中又变出一把匕首,柄端朝自己,剑刃朝秦王,还未等荆轲反应过来,秦王便拉着荆轲着这只手一举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身体,此一番操作全被赢正宽大的绣袍挡住,无人得见细节。只见秦王身上顿时鲜血四溅。荆轲此时却吓得不敢动弹。
赢正捂住胸口,大喊一声:“拿刺客!“便倒了下去。
大殿之上,执戟侍卫一并向荆轲刺去,荆轲瞬间便成了筛子。秦武阳也同时被抓了起来。。。 。。。
肆拾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温室殿里烤火,已值隆冬,温室就算是按照齐国的样子安装了“火墙”却依旧不够暖活。肆拾守在火盆旁边,一根一根数着倒在里面的细木炭。听见宫人急匆匆来报:“大王遇刺了,大王遇刺了。”
肆拾一脸愕然,怎么会呢?他抓住宫人问个明白。
宫人便把荆轲刺秦之事讲給他听,讲到匕首直插秦王心脏时,肆拾眉头一紧,站起来就向外走,顾不上回看那一脚踢翻的火盆,直接跟着这宫人向宣殿奔去。出得门外来,却见已经准备好了步辇,不由得多想,便让人抬着快快向赢正而去。
进得宣殿,见榻上赢正正躺着,双目紧闭,身上胸前紧紧缠满了白纱带。一旁铜盆内皆是红彤彤的血水。
夏无且正在收拾药箱。
“伤的怎么样?”肆拾问老夏。
“哎。。。。。就差一寸就刺入心脏了,太险了。”夏无且说道。
看着眼前赢正在榻上昏迷不醒,肆拾又心疼又自责,他想到赢正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被人杀,也会死的。
如果这匕首在向左偏三厘米,他就只能抱憾终生了。
赢正微微睁开眼,见肆拾坐于榻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你终于肯见我了。”他说道。
肆拾见状转身要走,却被赢正一把拉住胳膊。
“嘶。。。。。“赢正□□一声
肆拾赶快回过身子,焦急的问:“哪里疼?“
“哪都疼?“
明明见他一脸戏虐的样子,可胸口的纱布却真的又渗出血来。
“刚止住血,不可乱动“老夏在一旁赶紧说道。
而赢正抓住他的那只手却紧紧不放,令肆拾不敢动弹。
“你能原谅我么?“赢正要求道。
“好,那你答应我永不会杀齐王田世安,我就原谅你。“
“答应,我发誓永不杀齐王田世安。“
“不行用我发誓。“
“用你发誓?“
“对,你若杀田世安,我必当不得好死。“
“赢正愣在那里,不敢接话。“
“不愿就算了。“
“愿,愿意,我赢正发誓,永不杀齐王田世安,如若违背誓言。。。。。。如若违背誓言,肆拾君必。。。。。。必。。。。“最后四个字赢正咬牙,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吐出来:”不、得、好、死“
“这下行了吧?“
“嗯“肆拾默默的点了点头。
赢正露出一脸笑容,坚持到肆拾原谅他,体力却已经耗尽。不觉中眼皮沉重,还想跟肆拾说什么,却又由不得自己,便闭上眼睛,昏昏睡去。
“无且?”肆拾焦急的看了看老夏。
“无碍,无碍,就是失血过多,睡上几觉,多补一补就好了。”
“如此便好。”这会儿又变成了肆拾守在赢正榻前。毕竟久病成医,肆拾好像成了老夏的助手,也能搭把下手,看个方子什么的了。
老夏多次提醒,肆拾自己的身体经不起劳累,有些事让侍者,太医们做就好了,无奈肆拾却不愿意假以他人之手,非要自已照料才放心。老夏只得命人再搬来一张榻,并排放在秦王旁边,让肆拾可以多休息一下,老夏也好放心些。
好在秦王底子好,没两天就又生龙活虎、行动如常了。
肆拾搬回了温室殿,赢正便也跟着住过去。一切又好像向十多年前那样。。。。这其中发生的种种如天空散去的云,似乎从没来过一样。可一切真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么?
老阎修完假期又回来守宫门了。老夏也可以潜心研究医术并照顾他那如父一般的老师傅了。
忙碌的老高理解不了,肆拾为什么就这么原谅了秦王。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公务缠身”的时候不用担心肆拾这边出再什么状况。除了整理修补从齐国带回来的那些残害碎片,赵国的挖掘工作也开始了,老高目前只能远程遥控那边的进程,因为秦王还给他派了一个任务:当太傅。他要给公子扶苏和胡亥做老师。实际上公子们的太傅有两个,主要的由李斯来做,他只负责教授一些“科学、技术”以及山川地理一些的旁的知识。
自从华阳太后薨、昌平君迁于郢都后,秦国忽然冒出个公子扶苏来,令举国上下大震。虽然庙堂之上大臣对这种来路不明的“野路子”颇有微词,但秦王做事向来擅恣,往好处想,至少大秦又多了个“后继之人”。况且之后王后外戚又出了叛国之事,臣子们也就不敢再多言了。
再后来,两位王子共同拜李斯求学,也便自然而然。这时光匆匆,小娃娃长成了半大小子,也只有看到他们时才方觉岁月如白驹过隙一般快。
燕丹用荆轲刺秦,着实是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荆轲匹夫车裂死不足惜。秦王震怒,使王翦、辛胜五十万大军攻燕,破燕、代于易水之西;随后取燕蓟城,得太子丹首级。
次年,王贲攻燕辽东,擒燕王喜。攻代,掳代王嘉。王翦继而定荆江南地,降南越王为诸侯设会稽郡。
自此,秦平韩、赵、魏、燕、楚五国。
五月,王令天下大酺五日。举国欢庆,四海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