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露》半两秦风

26、芈湘

　　昌平君有一女，年芳十八，名唤芈湘意比湘君风采。芈启正妻女，视若掌上明珠。民间传：昌平君之女美若天仙，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姿。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无一不精，才华横溢更盛男子。
　　传说，此女有一乳名曰：“逐日姬”。年幼时，她为了追逐西方将落之日，纵马奔驰，学昔日上古大神夸父一路向西，驰骋百里不曾停歇，因此得名。而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当时她竟也不过是金钗之年而已。
　　及笄之后，芈湘就开始被教授各种宫中礼仪，为的是成为秦王王后母仪天下。
　　所有悉心栽培、殷切浇灌终于在这一日不负努力，她完成了她的梦想，嫁给了她心目中的王。
　　大殿婚礼，盛况空前：举国之民欢庆，天下之滨来贺。礼乐服饰无不奢华，仪仗大典无不隆重，盖超历代秦王之先河，五百年来未有。
　　大婚之夜，芈湘的心中既紧张又兴奋，虽说是父母之命的婚姻却也是自己所选的如意郎君。上次见到秦王还是数年前，但惊鸿一瞥不能相忘，如今礼成，一想到刚才和卺礼时看到的英姿挺拔、俊朗非凡的秦王今夜将与自己同榻而卧，便羞红了脸蛋。
　　静静地等候，这寝殿灯火灿若星辰，一点点光影的闪动都令他以为是秦王的脚步近了。
　　终于，丑时过半。已经昏昏欲睡的芈湘迎来了自己无数次期盼的那人。秦王酒气熏天，晃晃悠悠的行至榻边，等宫人将衣袜解了去便一头栽倒，大睡不醒。
　　芈湘失落的坐在一旁，没好气的看着这个他心悦之人。一张如此明艳俊朗的脸令他的气顿时消去了一半。她伸手想去摸一摸赢正那细腻的脸颊，却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秦王竟呓语般嘟囔了一句，转头像内侧睡去。
　　夜深，一天劳顿，芈湘也困了，她想：“来日方长”，于是就卧在赢正身旁，将锦被盖好，渐渐睡去。
　　月光照映在秦宫庞大的建筑群上，黑色的影子绵延。而远方的星辰闪耀，与那未眠的双眸呼应。
　　夏季的夜风吹动窗前的风铃，悠悠的的声音飘动，响彻繁茂的夜空。
　　肆拾没睡，睡不着是常态，或者说是昼夜颠倒，他喜欢在安静的黑夜里享受一个人的清净。白天的热闹是与他无关的，此时他想：“这好像是第一次赢正不在。”他笑笑，笑自己荒唐。星际中横贯的无数星座，此时倒好像加构成一座桥，而自己在此端，故乡在彼端。
　　赢正却与那已异梦之人同榻而卧，他不敢动。睡不着却不敢睁眼。他本来想一醉方休，却又怕行了不该之事。只能这般，满脑子只有一个人，却不知那人此时正遥望远方星辰。
　　翌日五更，按习俗新妇要去行公婆之礼，但由于赵太后戴罪人在雍城，只能去北宫拜见华阳太后。因为华阳太后住的较远，所以芈湘早早就出发了。
　　见人走了，赢正赶紧到温室。
　　日暖风和，温室的鸿羽帐和毛毯都撤了，殿门窗棂有风穿过却也不觉得热，对于肆拾来说刚好。本来宣殿和温室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居所。此时王后已经入宫，应该与秦王同住。因此宣殿现在变成了王后的居所。
　　天还没亮，赢正蹑手蹑脚的进去，见肆拾趴在案上睡，就轻轻把他抱起来放到榻上，不想他却醒了，揉了揉眼睛道：“来了？”
　　“嗯”赢正带着满脸的歉意与愧疚。“昨夜。。。”
　　“王后呢？“肆拾将他打断，问到。
　　”去北宫拜礼了“
　　”你不用去？“
　　”嗯“
　　”有件事得跟你说“
　　”嗯“
　　”之前都是老高在照看扶苏，但是恐怕过几日要去趟齐国。本来想找夏无且看着，但是太医令那边看得紧。省下屋里的这几个宫人也都没带过娃，还是得找个信得过的乳母来。“
　　”嗯。。。之前那个雍城的乳母如何？将他儿子一并召来，听说还有些功夫，索性添个护卫。“
　　”如此甚好”
　　殿外的侍者听见人醒了就将洗漱一干一一奉上来，待清洗完毕换了衣服，便将早膳端进来。
　　肆拾不觉得饿，就拿起个鸭梨削成的果片咬了一口。赢正便也吃了一口。
　　吃着吃着觉着不妥，间老高睡眼惺忪的进来，赶紧夹起一个梨片塞在他嘴里。
　　“诶？诶？这是什么情况？“老高有点蒙圈。怎么这秦王爱屋及乌？还相上我了不是？想着他赶紧说道：“大王在上，老高我可消受不起啊。”
　　“想什么呢？”秦王一脸吃瘪的表情，指着这盘中的梨说：“梨，吃过么？梨乃离也。怎么我与肆拾两人吃啊？”
　　“哦。。。哦。。。。。这个意思啊，吓我一跳“老高做状擦了擦汗，那这梨你们还吃不？“
　　“拿去。。。拿去“秦王也做状一脸不屑，把盘子递给了赵高。
　　赵高端着盘子，盘腿坐在一边，边吃还边说：“哎。。。这些日，可累死我了，看小娃娃太不易了。看我这两眼黑眼圈”委屈的指了指自己眼下。
　　“知道了，已经去请人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要不我过几日去到齐国可得多待些时日了。”
　　“你去齐国做何事？”赢正问到。
　　“哦，他没说么？”赵高下巴点了点肆拾。
　　“还没来得及“肆拾给老高递过去一盏水。
　　“哦那没事”老高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齐王前几日给我发了书信，之前不是一直在东海帮我打捞残骸么，无奈一直无所获，就在前些日子，有个渔夫打渔，在海滩上发现了一些罕见之物，于是就上报了，老田亲自去看，感觉就是我的东西，于是赶紧发信给我让我去看。”
　　“这不，信还在这。“说着，把怀里的帛书拿出来递给了赢正。
　　“这是喜事啊。“赢正结过帛书，看了一遍又递给了肆拾，肆拾没看推回去又递给了老高。
　　“那你准备何日启程啊？”赢正问。
　　“那就得看这乳母何时到了？她一到我就走。”
　　“嗯，车马可准备好？”
　　“这就不老操心了。“老高拍拍胸脯，“你忘了我现在是何官了？”
　　“哈哈哈“秦王一笑，“忘了，不如加封个丞相如何？”
　　“不敢，不敢“老高赶紧说道。旋即又道：“多少石？”
　　赢正一个白眼，肆拾笑的前仰后合。顿时屋内笑成一片。

　　东拉西扯，聊了许久。看赢正脸色，老高识趣的很，便说：“我跟夏无且约好了，得去找他了，他听说我要去齐国，非要我给他带什么高丽人参，还有别的什么名贵药材，我去他那拿单子。”说罢，就出了。刚走又回来了。
　　“忘了，药煎好了，别忘了吃啊。”说完又匆匆忙忙出去了。
　　赢正就把药接过来，喂肆拾吃。
　　“不用了吧，我自己吃”肆拾伸手去接。
　　“不行，我来喂”
　　“哎。。。”肆拾早就习惯了这药的味道，倒不是不愿意吃，只是如今让赢正喂，总感觉有些别扭。
　　赢正似乎看出来，便说：“怎么以前喂得，现在喂不得么？是谁说不在乎来着？”
　　“可是，对于人家姑娘。。。。。”肆拾说
　　“她要的是后位，他爹还想要江山。“赢正不屑的说道：“都能给得？”
　　“你还是要小心行事啊”肆拾担心的说：“以后最好少往我这跑”
　　“那。。。那你不想我？”
　　“不许胡闹”
　　“知道了”见肆拾一本正经的样子，赢正也不敢造次。
　　有宫人催到道了朝会时间，赢正其身不舍的往外走，未到门口被肆拾叫住。轻轻问了一声：“她，好看么？”
　　赢正听了，一个转身，箭步几下奔到肆拾榻上，深情的搂住他，说道：“傻瓜。“一个深情的吻，百转千回。
　　他顺势将肆拾压在身下，抽空对殿外喊了声：“今日抱恙，不去了。”
　　两情缱绻，难舍难分。。。 。。。
　　正殿。大臣们自然懂，昨日王上大婚，“抱恙”是应该的。纷纷揖手恭喜昌平君这个国丈大人，预祝王后早日诞下太子。昌平君摸了摸两撇小胡子，狐狸眼睛眯眯一笑：“这天下，早晚还是老子的”他想着。
　　天亮了，有人的梦才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