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命》邹暖暖

21、祈祷上苍

　　他们穿过国际大厅，时尚大楼，也走过独木小桥，破旧仓库，看过人间繁华，也尝过荒诞炎凉，生活大概没有结界，无法与之类比，苦难没有尽头，不以人的好坏划分。
　　阿奕不免有种悲痛于心的感觉，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能如此之大，他看到一些大商场饰品的明码标价，看过大商场里的人穿着服饰的光鲜亮丽，也看到过在废旧仓库里穿着破旧衣裳，吃着窝窝头的流浪汉。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阿奕有了一个特殊的想法，他想帮助那些穷人，帮助那些置身于苦难当中的人，帮助那些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的人，帮助那些从没被命运公平对待，从没享受过一天荣华的人。
　　“他们真的有错吗？“阿奕有些悲怆地想。
　　苦难本身是成立的，可若一直置身于苦难之中，便就没有力气反抗，使之成为习以为常，甚至理所当然。
　　他们走在一条商业大街上，高楼矗立，富丽堂皇，车水马龙，错落有致，这时一个女孩走过来，脸上极具肮脏，表情木讷，黯然，没有神情，只是小心翼翼地拉着阿奕的袖子，怯怯地问道：“能给我5块钱吗？”。
　　阿奕当时手头没有零钱，也没有正好整的5元，肯德基就将近花了阿奕的小100，剩余的钱则是用于晚上的住宿。
　　阿奕有些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
　　女孩没有纠缠，阿奕本可以快速逃离，但脚步却是异常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力行，良心上也备受谴责。
　　阿奕牵着馨兰的手往前走，心却隐隐作痛，他走到一定的关口，再次回头时，却发现那个小女孩已经不在了，他的喉咙口充斥着血液，难掩的苦涩涌上心头。
　　这短短的路上，一别便是一生，很多时候走过的路口，是分岔路口。
　　阿奕只感觉脸上有股热涌动，手指轻轻划过，才发现是泪痕，他多么渴望去拥抱她一下，给予她瘦弱的肩膀一股力量，给予她安心和抚慰，他应该把钱兑换给女孩的或者是拿出更多的钱给女孩，让女孩知道这个世界也有善意和充满美好的一面，可是一切都因为他的犹豫、自私、克扣所耽搁和错过了。
　　阿奕再次想起女孩的眼睛，眉宇之间和馨兰有几分相似，只是她没有一个哥哥可以保护她，她孤身一人，独自漂泊，骨瘦嶙峋，沿街乞讨，只为生存。
　　一想到这些，阿奕的内心波涛汹涌，再难平静，唯一可以成为他精神寄托的可能只是那一半来自神的信仰。
　　他看过一句话：“神是公平的，它知道你的极限在哪儿，它不会将你承受不了的苦难强加给你。”。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阿奕觉得有坚持下去的必要，他不相信上天，但他供奉神，不是迷信，是人需要相信一些东西，来抵抗精神错乱、萎靡和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维持某种秩序、和平。
　　阿奕走进了一家寺庙，万籁俱寂，有个脖子上挂着佛珠，起念：“阿弥陀佛”的和尚接待了他。
　　“大师，如何让自己不置身于烦恼之中？”。阿奕开口问道。
　　大师手里捻着佛珠，说道：“内心平静，忧愁自去。”。
　　“那命里没有的东西，再怎么争取都没有用吗？”阿奕紧接着问道。
　　大师摇摇头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但行此事，莫问前程。”。
　　“大师，那为什么我们要活着？”阿奕一想到那个小女孩，就尤为心疼，却也只能心疼，他明知道这世间还有像那个小女孩一样置身于苦难之中的人。
　　有人在高楼大厦，有人却只能蜗居乞讨。
　　大师捻着的柱子突然断了，碎落一地，阿奕正准备弯腰去捡，被大师阻拦，他将那掉落的柱子一颗颗捡起，而后摇摇头，鞠了一躬，表示抱歉。
　　阿奕没有追问，或许内心有了隐隐的答案，人就像碎落的珠子，本就是虚无一场，无论之前有多奢华和紧实，最后都会变得松散、凌乱，不堪一击。
　　和尚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就转身离开了。
　　阿奕在庙堂前，鞠躬祈祷，馨兰也效仿他，学的有模有样。
　　“愿天下没有苦难，或者少有苦难，让每一个人都能幸福安康、安乐、富饶的生活，愿天下没有疾病，也没有战争，每个人都能被世界温柔以待。”。阿奕诚心地祈祷，真挚而又热切地盼望，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也只剩祈祷。
　　走出庙堂，阿奕看向馨兰问道：“你许的是什么愿？”。
　　“我许哥哥能够长命百岁。”馨兰笑着说，眼睛一眨一眨的，颇有灵光。
　　阿奕鼻根发酸，不知为何，他有些许难过，他祈祷过所有置身苦苦难的人却遗落了身旁的妹妹和远在一方的母亲。
　　不管如何，生命是母亲给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不管命运好与坏，儿女唯一能做的就是感恩。
　　世界与苍生都太过庞大，他所能拥有和珍惜的不过是一小天地，他改变不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