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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chapter 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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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江来笑笑,然后招呼小狗,“团团过来。”
“汪汪!”团团从周意白手下跑出来,向着江来飞奔过来。
他摸着团团毛绒绒的头,团团则是把头望起来,用舌头去舔江来的手心,“你这么乖,怎么会有人忍心对你下狠手?”
团团又像是听懂了人话,它用圆滚滚的脑袋去蹭江来,江来也顺势捏着它的后颈将它抓了起来,抱在怀里,往沙发上走。
“没看出来,你还挺喜欢小狗的。”周意白说。
“现在看见也不迟。”
江来坐过来后,团团也从他怀里跳出来,趴在他和周意白中间的空缺处。
刹那间,沙发就显得格外的小和挤。
“你明天不去上学?”
“这么关心我啊?”江来手放在大腿上撑着,站起身,坏笑着,“那我就听同桌的,现在就去睡觉。”
周意白摇头,“其实不用听我的,按照你自己来就好。”
“同桌早点睡。”江来没多说,走回自己屋内。
周意白目送人离开,浑身松懈般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江来家里空荡荡的,没有过多的摆件,惨白的墙壁,炽白的灯光。此刻室内很安静,丁点儿大的声音也会被放大数十倍。
他能听见没关严的窗户外,风呼呼的刮过的声音,还有雪飘落时发出的声音。
没了那双红色“眼睛”的监视,他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他在心里预想着周琴在监控里没看见他时会做出什么反应,或者是得知了他考试成绩时的反应。
心里莫名地充实着报复的快感。
可就是这么想着,他的思绪又被扯会刚和江来的第一次见面。
他在公交车上,一眼就望见的少年。
他也从没想过,他们会有交集。他以为自己会一直遵守着周琴给她定制的规矩,抑制住自己心里的反抗精神,做个乖学生,好学生。
当江来出现的那一刻亦或是听闻了他的事迹,他就觉得自己一直压抑着的心情可以得到释放。
至少,和江来坐在一起。
他似乎都能感受到新鲜的空气,和鲜活跳动的心。
他总是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些东西,他像是一只表面上看起来很完美的瓷器,可越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瓷器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痕。
会向江来露出他的缺口,以此来博得他的关注。
这样的行为,让他觉得他其实也是个内心卑鄙的人,可越是这样,就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自己也在逐渐脱离周琴的掌控,他身上那些被周琴硬深深刺进去的羽毛,也逐渐脱落。
他会长出更加丰满的羽翼,冲破旧笼,翱翔天空,俯瞰丛山峻岭,去到他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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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意白睡眠质量很不好。
隔壁的房子一直传来吵闹声,声音很大,导致他被吵醒了很多次。
早上六点半的时候,他又被关门声吵醒了,把被子用脚蹬开,然后坐起身,穿上昨晚的衣服,出了房门。
刚好遇上了从厕所出来的江来,他打了个哈欠,问道:“同桌要去学校了?”
“对。”江来把搭在椅子上的校服拿在手上,然后又侧身从包里摸出一百块,“我把钱给你,你去请开锁师傅。”
他把钱递给周意白时,看见了他眼底的乌青,试探性地开口:“昨晚上没睡好?”
“嗯,太吵了。”周意白将口中的牙膏沫吐出,吐槽道。
“你听见了什么吗?”江来问他,同时也将侧着的身子转过来面向他。
“没听清。”
“嗯,麻烦同桌离开我家时把门关紧。”
“没问题。”
江来点了点头,然后出了房门。
周意白目送着他离开,他收回视线,准备回房去整理床单被褥,毕竟房主人都走了,他作为客自然没有多待的理由,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把被褥铺好后,他把门关上,退出房间。又再次检查了自己没留东西在这,他就移步去开门。
却又恍然想起,团团还在家。他先是环顾了这个不大,一眼望到底的房子。最后将视线移到阳台上。
走了过去,看见了睡在用衣服揉成的窝上的团团,他放轻步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了眼江来给团团准备的食物是否足够。
忽的,他感受到有东西在扒拉他的裤腿。他低下头,看见了圆圆。
圆圆仰着他小小的脑袋,看着他。
豆大的眼珠中装满了他。
周意白一下就懂了它的意思,他领着圆圆到房门前,又蹲下身,特意嘱咐它,“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会有人爱你的。”
把门打开,圆圆立马就蹿了出去。
他紧随其后。
冬日的清晨,使人犯惰。
但地球一刻也不停地转动,时间也在向前。为了生活,不得不克服。
天是灰暗的,路灯时而闪烁,清冷的风中夹杂着早餐摊的香气,马路上稀稀拉拉地驶过车辆。
周意白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一会快步走,一会又放缓脚步。
在他不断改变的步伐中,到家了。
坚硬冰冷的合金门挡在他面前,迫使他停下步伐,用着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
尽管昨晚上他畅想了很多,可直接面对的时候,他依旧从心里感到一丝恐慌。
他深呼吸了好几遍,才做好心理建设,去敲门。
“咚—咚—”
敲门声在安静地过道里显得格外异常,周意白甚至轻轻抬步,把耳朵凑到门上去听。
可过了好久,依旧没人来开门。
他吐了口气,悬吊地心情似乎有些松懈。他转身欲下楼。
却不料,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他的脚步僵在原地,背也瞬间挺直,他保持着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姿势。
“哪里去啊?”周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去哪里……”周意白冷静地回答,嘴里的说辞是昨晚上已经想好了的对策。
周琴冷冷地听着,身上的寒气正向外扩散,“这就是你一晚上没回家的理由!生病而已,又不是发烧。区区一个感冒家里有感冒冲剂兑一包来喝了就差不多了,你还专门跑出去,你认为你的时间很充沛吗?等你考试过了,你就准备开始着手出国的手续……昨天晚上,你在哪里睡觉的?”
“朋友家。”
“你还有朋友了?我不是说过,朋友只会分散你学习的心。你都找到你朋友去了,都没想过借他们的手机打个电话吗?我这几天在工作对接,忙得很,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
周琴说话有时候很没有逻辑,她是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有些话是没有经过脑子就被说出来。但她的情绪还算平静。
到后面周意白闭嘴了,他不解释也不反驳。他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处,等待着周琴将自己不顺心的情绪发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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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琴不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遇见了挫折,她不会立即发脾气,而是将它们积攒下来,等找到合适的时间,她就会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像是没有通知就泄洪的水闸,将人淹得猝不及防。
整个楼道里只剩下周琴一个人的声音,渐渐的,她也觉得乏味,没意思。索性闭嘴,寒冰似的目光扫过周意白,她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敞开的家门,从外往里看去,是灰暗的。
周意白抬头望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楼道里,他的头顶是破烂的墙壁,蛛丝网交织在墙角,这些压住了他。
压住了他要飞出天界的渴望。
他垂下头,回望了一眼家门。做了决心般,往楼下走。
走在街上,脚下是枯枝败叶,头顶是灰暗的天,连只鸟或者其他的生物都没有。
冬天是所有事物都放缓的时候,没有热闹喧嚣的氛围,平平淡淡才是它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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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意白在补习班里待了一整天。
临走时,教了他许久的老师问他:“这次成功了,是不是就准备出国了?”
“不会成功的。”他淡淡地回答,手上继续收拾着东西。
“怎么会呢?你妈为了你做了好多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自己也努力了这么久。你要相信自己。”
周意白顺从他的话点点头,却又在他没看见的地方摇摇头,他不信任自己。
晚上是周琴来接他回家。
他回家就待了几分钟,简单地收拾好了需要用到的东西后,匆匆忙忙地赶飞机。
他的时间,每时每刻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紧凑得不能容忍有一丝差错。
明天上午十点,准时出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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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房间里,周意白把房卡放好,把门上好锁,脱去双鞋,便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用被子将头盖住,又用双脚将被子卷起来,把自己完完整整地包裹着。
昨晚上没睡好,外加精神疲惫。没一会,他便睡着了。
这一觉没人来打扰,他睡得好极了。待再次睁眼,是黑暗的环境,耳旁是瓢泼大雨,噼里啪啦的雨声震得人心烦。
他把被子撩开,赤脚走下床。
摸索着到了窗边。
酒店内的窗帘在他进屋的时候就已拉上,所以房间内才会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把身子侧进窗帘后面,在巨大的玻璃窗前,他借着稀碎的路灯看雨。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周琴将他手机没收了,导致他模糊了时间,只能依稀地猜测和判断。
离早上七点大概还有几个小时。
这场雨在北方干燥的冬季,甚是少见。
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也没有了。
“咚咚咚—开门—”
是急促地敲门声,伴随着周琴的说话声。
周意白从门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次性拖鞋穿上,给周琴开了门。
刚开门迎接的便是周琴劈头盖脸地吼叫:“几点了?你还在这里待着。”
“不知道时间。”
周意白看着面前精致的女人,她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身上穿的衣服也令她看起来很温婉。
他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周琴会是两面派。
“快走!”周琴催促道。
“去哪?”
“考场。”
周意白参加的这个考试,是层层筛选。从最初级的的考试,慢慢到最高级。
如果是过了最高级的学生,就可以直接和英国的对口大学联系,送去读书。
“我不去。”
周琴冷眼扫过来,声音冷冷的,“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不去。”
周琴端正了身子,她看了眼手机,离十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理由。”
“我没过。”周意白往门后退了一步说。
“没过?不可能。题目我都看过,这些题你应对起来绰绰有余,这么可能没过?”周琴没深究过没过这个问题。在她看来,她儿子天下第一聪明,是个乖孩子。不可能会没过,她全当是他为不想去考试找的借口。
她懒得和他周旋,直接下了死命令,“二十分钟,我在楼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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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周意白还是没有走下楼。
周琴再次上楼的时候,板着一张脸。周身的空气似乎降到了零点。
“你要做什么?”
周意白不语。
“平时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是不是又要我给你爸说?”
周意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里却出现了波动,他的吞咽了几下,开口,“走吧。”
周铮。
周意白第一害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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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钟。
考场内有个大屏,屏幕上跳出一个二维码,只要一扫,再填入考生信息,成绩就会出来。
周琴立马扫了二维码,在一旁填着考生信息。
周意白则是走得远远的,到了考场外。
京城这场大雨还是没有停,雨水似乎是要把这座城干干净净地洗一遍,洗去污浊,迎接新日。
雨珠与坚硬的水泥路碰撞,迸溅出水花,水花混杂着灰尘泥浆,跃到周意白的裤子上。
“周意白,你给我过来!”
他身后,是周琴近乎发怒癫狂的声音。
看吧。
这场雨就是为了洗去他而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