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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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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琴走进教室,迎接她的是全班师生加老师的目光。
她像只高傲的黑天鹅,瞥了眼周意白,把视线移到他身边站着的人身上。
又淡淡地收回视线,往空着的座位走。
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她转。
班里的氛围也瞬间冷了下来。
赵晋发活跃气氛,介绍道:“刚才那位就是周意白的妈妈。”
台下也不知道为什么,鼓起了掌。掌声中穿插着一些话语。
无不例外都是在夸奖周琴怎么教出了周意白这样的好孩子,好学生。
又该怎么向她学习。
“周意白赶紧去你妈妈身边站着。”赵晋发说。
听到话,周琴也是才把肩上挎着的包取下来,看着他。
她的动作很轻又很平和,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周意白知道,她暗眸中正翻涌着情绪。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雨水短暂地酝酿。
周意白别开眼神,听话的朝她走了过去。像木头人一样,站在周琴身边一动不动。
这具身体就同他的一个外壳,本不属于他,不受他控制。
“江来你的家长啥时候到?”赵晋发喝了口杯里的养生茶问道。
“不知道。”江来答道。
“那你回自己座位上坐着。”赵晋发没好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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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来和周意白这两个极端坐在一起,当下又是在开家长会,赵晋发肯定是不会放过拿来做对比这件事。
用差生来突出一个好学生,拉踩对比,他一直很喜欢并且擅长这么做。
这方法他屡试不爽。
班里的人,听他声音陡然拔高,又专门点出了江来和周意白的名字,心里也都有数,知道他要做什么。
默不作声地将眼神纷纷朝江来扫去。
看戏,吃瓜,戏谑……每人的目光中混杂的意味都不同,交汇的地方却是同一处。
江来一只手随性地搭在课桌上,他身旁就是周意白站直紧绷的身体,他偷偷地瞄了一眼,周意白的母亲。
第一眼看上去就像一个强势专横的女人。
江来的目光也没多停留,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赵晋发点他的名字上。
其实,他也能大致地摸清赵晋发的目的。毕竟,这种事,他经历过,还多了去了。
他把头抬起来,眼神直勾勾地跟随赵晋发。
赵晋发说的每个字都传进他耳中,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也没想放在心上。
以前在外国语的时候,那里的老师也喜欢用这种方法,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全班同学都排挤江来,孤立他。
这种办法确实有用。
班里所有的同学避他如蛇蝎。
本该是和和睦睦的校园生活,硬是搞得处处勾心斗角,乌烟瘴气。
但这种情况也只局限于江来。
只针对他。
在那个班上,他就像是个异类,与众人格格不入。
他一个人孤立了全班。
他并不在意那些东西,对那些东西抱着的态度是不屑一顾。他习惯一个人独处,他的灵魂是自由的,□□困不住他,与之的情感也不会将他束缚。
那里的老师这样说,还帮他阻挡了很多麻烦。
该好好感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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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全省排名被赵晋发公布出来,共享到电脑屏幕上。
家长们也是下意识地没去寻找自己孩子的排名,而是去看刚才赵晋发提到了两人。
两人的排名很好找,一头一尾。
一个全省前十,一个几千名开外去了。
家长和老师是在同一战线上的,心里瞬间了然,把孩子带回家后,就立马嘱咐他们离江来远点,要多和周意白打交道。
不少人围着周琴转,向她讨教如何教育孩子的方法。
她很有耐心,一一解答。
周意白得空,把书包收拾好,小声开口:“同桌没事吧?”
他指的是赵晋发拿他做比较的事。
江来的声音从鼻腔里漫出个调来,缓缓抬头,看着周意白,“你同桌好着呢。”
说完后,他简单地收拾了下书包,便走出门外。
姿势很潇洒,走路也带风。
仿佛世间没有东西可以把他拴住。
“收拾好了就走。”周琴和那些家长聊完,再一个个地目送离开,等回过头来,脸上挂着的假笑也维持不住了。
她站在门口,现在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的同桌在别人口中很不好。”
肯定句的语气。
周意白没吭声,他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他听进去了,但装作没听见。
周琴也不恼,等着他磨磨蹭蹭地把东西收拾完。
回到车上,周琴又说了遍那句话。
周意白转过头望着她开车的侧颜,咽了口气,提问:“究竟什么是好学生什么是坏学生?”
学生就是学生,干嘛给他们贴标签?
又不是商品。
周琴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言自语:“你们班主任竟然把他安排在你身边,万一影响你学习,必须找个时间和你们班主任商量一下,把他调开。”
家长老师口中的坏学生,就像是病毒。
碰一下都不行。
必须离得远远的。
周意白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辩解,同时心里也奇怪。
以前有人拿差生和他做对比时,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但这次怎么就不一样了?
人不同?
他低头玩起了校服扣,将那金属拉链握在手心里,用温度将它暖得变温。
“你和你同桌关系怎么样?”周琴冷不丁地发问。
差点脱口而出的还行被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话到嘴边变成了:“不怎么样。”
“那行,不是同类人就别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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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来出到校门口,就对上了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曾萍月。
她打扮的精致,见到他时还有些惊讶,她整理了下身上穿的衣服,“我来给你开家长会。”
“你回去吧。”江来停在她身边说。
对于曾萍月的到来,江来也是特别震惊,但他没有外露到脸上。
“开完家长会了吗?”曾萍月小心翼翼且试探性地开口。
“你见过哪列火车会为一个迟到的客人破例停下来?”江来掀起眼皮反问。
曾萍月面带温柔,尽力地想做一个完美的母亲,她道:“你转校都这么久了,我还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你不请我进去逛逛吗?”
“大舅在里面工作。”
言外之意,别来找我。
“那你陪我我见见他。”曾萍月装不懂,继续说。
“你自己去吧。”
曾萍月盯着他,没说话。她就想让此刻的时间停止。
江来也倔,他也眼神定定地看着她。谁也不服输。
正值放学的时间段,不少过路的电瓶车和自行车要经过他们。
他们俩站这颇有些费事和挡道。
末了,江来妥协。
他转身往回走。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江来来过几次,能很顺利地找到。
他止步于办公室门口,他对曾萍月说:“大舅就在里面,你们慢慢叙旧。”
“你在门口等着。”曾萍月不放心地嘱咐。
江来不情不愿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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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没有开窗,只有节能灯的光亮,洁白的墙壁和白净的瓷砖,让人只觉得这里很压抑,想要逃离。
江来往前走,走廊的墙壁上挂满了相框。除去多数的校荣誉奖,剩下的极少一部分是优秀学生代表和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留的照片。
这不由的让江来想到周一早上看见荣誉榜上周意白的照片。
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顺着长廊走,他的步伐停在了一簇茂密的绿植前,绿植边上就是一双他熟悉的眼睛。
那双眼睛无神,很空洞。
给人的感觉,眼睛的主人木讷,像一个事外人。
江来把绿植茂密的枝桠压下,露出整张照片。
这张照片和那天见的不是同一张。
照片拍的是周意白的半身照,看起来颇为正式,背景布用的是蓝色,更显得他呆呆的。
江来瞬间起了玩味,他把手机摸出来,把那张照片拍了下来。
把手机收回包里,恰逢曾萍月从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她招呼着:“走了。”
江来应声,慢慢走回去。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曾萍月和他大舅两人的神色。
两人都不怎么好,曾萍月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事,可她的手一直摩挲着衣边,将她的情绪暴露。
教导主任的手里夹着一根烟,他把烟递到嘴边,想抽,可又像是想到还是在学校,不方便抽烟,他只得把烟尴尬地夹着。
“走吧。”江来垂眸看她。
“我走了,注意身体。”
教导主任点点头,并没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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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回去?”江来止住步伐问她。
曾萍月揽了揽肩上的包,“上次说陪你,结果有突发事件。这次补上。”
“不需要。”江来冷冷地说。
他可不接受迟来的关怀。
曾萍月欲言又止,江来说:“家里没多余的被铺,现在回京城还来得及。”
话了,江来也觉得没有话语可以再说。他认为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树立起高墙,墙身是由无数件生活小事堆积而成,两墙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一座独木桥。
桥身狭窄且破败不堪,但始终也坍塌不了,这是他们血缘上的关系。
现在曾萍月尽力补救的样子,只让江来觉得有些可笑。
“我走了。”江来不想和她继续耗下去。
曾萍月叫住他,“你大舅说了你的成绩,妈妈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像小时候那样,好好学习。”
“……”
江来没发声,似乎是听进去了,又似乎在神游。
两人在此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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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过后,就是十二月。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似乎是在为遇见特别的人而做准备。
街上的行人把自己裹得像只粽子,学校里的人换上了冬季校服,有些怕冷的更是将围巾围了好几圈,发热贴也快贴满全身。
周意白不知冷暖,大冷天的还穿件秋季校服,被周琴说了一通,才换上六中发的冬季校服。
六中的校服算是西成所有高中中,最好看的一件了。
就冬季校服而言,外国语的显得人很臃肿,跑步什么的都不方便,而六中的主打的蓝色,显得很青春。
高三学生的已经被学校里的新事给覆盖,积压在最下面。
除了当事人,没人会提起。
距离本学期结束还有接近两个月的时间,周意白又重新走读。
只不过,走读的人多了一名。
是江来。
走读的话,要班主任签字还有家长的同意。
江来按照他同桌给他讲的流程,写了张申请单,去找赵晋发给他签字。
赵晋发签完字,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剩下的事去找班上走读的同学教你。”
自从那次家长会后,本就没多少人和江来接触,现在更是除了周意白,徐杰等几人外,没人和他接触,甚至连短暂的目光交汇都尽可能的避开。
排除不是走读的,能和他接触,爱和他接触的人,只有一个。
他同桌周意白。
江来把申请单揣在兜里,踩着铃声走进教室。
他把请求简单的和周意白说了下,周意白爽快的答应。
熬过一节课,刚打下课铃,周意白就催促他,“走。”
“同桌这么积极干嘛?”
“不干嘛。”周意白只是不想待教室里。
冬季的教室里,开着空调禁闭门窗,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空气浑浊。
周意白闻的直反胃,难受了一上午,想逃离。
走读申请单签好了字,还需要一张证件照。
六中为了让同学更快地办理好走读证,甚至在学校的教务处专门搞了个拍证件照的地方。
周意白领着江来往教务处走。
在门口敲了几声门,又装模作样喊了身报告,才进的教务处。
教务处只有一个女老师在电脑面前忙活,见有人来了,搭了句话:“来找谁?”
“老师拍证件照。”周意白抢答。
“你们赶巧哦,负责这个的老师刚走。”那个女老师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个字,站起身来舒展舒展颈骨,“你们会不会,如果会就自己拍了,我帮你们洗照片。”
江来平时没捣鼓过相机,可能连各个按键的功能都分不清。
“我会。”
“同桌会照相?”
“这么简单为什么不会?”周意白单纯地看着江来,拉着他的衣边,按照女老师的指示,把蓝色幕布放下来,又把相机从防尘包里取出来。
江来看着这蓝色幕布的第一反应就是周意白的那张照片。
那张蓝底显他呆呆的照片。
“看镜头!”周意白叫他。
“我在看。”江来道。
他坐在一个没有背靠的椅子上,挺直背,并且把校服拉链也拉上,整个人规规矩矩的。
“我看不到你眼睛。”
“头发遮住了。”
女老师守在他们身边,盯着江来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目光一瞟刚好注意到门边墙上挂着的中学生仪容仪表。
她悠悠道:“这位同学你的发型不符合六中的标准啊。”
“他才转来,来不及修剪。”周意白为女老师解惑,又连拍了几张,想着等会江来好选。
“只要在六中上一天的学,就应该知道六中的规矩,他作为典型例子必须抓出来。”
“……”
女老师从周意白手中将照相机接过,没注意他们的表情,“过个两三节课来找我拿照片。”
“嗯。”江来散漫地吭声。